乔阿爹牵着乔慧往正院走去，乔家的祖父母等人被他安置在那里。

一路先过去，沿途都是被洗劫后的残破，时不时的一滩血迹，都让这个家更显破坏。

正院的情况比她之前待的小院情况更加的严重，血迹也更多，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走进乔家祖父母的房间，看到两人躺在炕上，甚至身上还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但她很远就看清楚了两人的脸色。

他们早已死去多时，走进仔细的观察一番，尸体已经回软，说明他们至少去世了有一天以上。

“阿娘他们睡了好久，怎么也叫不醒。”跟在一旁的乔阿爹相当委屈。

他和慧慧以及身边的仆从玩躲猫猫，他找到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以往他也是躲在那，每一次都是他赢。

最后仆从找不到他，在外面喊着他赢了，才能让他从这个秘密基地出来。

但这一次却一直每人来喊他，甚至他都等得睡了一觉，还是没人。直到他肚子饿了，受不住才自己跑出来。

出来后却看到家中破破烂烂，阿爹阿娘都倒在地上，其他人也都奇奇怪怪的倒成各种模样。

他想把阿爹阿娘叫起来，却发现他们好像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最后他怕着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搬到炕上，还给他们盖上了被子。

慧慧一开始没被他找到，想到经常躲猫猫的几个地点，他一一的找过去，最终才发现了被砸破头的女儿。

他知道头被打破要包起来，又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慧慧的头包好。慧慧一直在睡，把她送回房间后，也尝试着叫醒她。

让他高兴的事，慧慧被叫醒了。

只是加重现在只有他和慧慧没有睡觉，其他人都睡了好久了。

“伯伯他们呢？”

这个房间内只有乔家的祖父母，但乔家人可不只这些。

乔阿爹听到这句问话，牵着她出了门，往正院的厢房走去，边走还边抱怨到。

“大哥竟然睡在了大门口，要不是我在家里转了一圈，都看不到他，把他搬回来，我都快没力气了。”

听到自家大伯竟然是到在大门口，她就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她记得这两天春耕即将开始，大伯经常外出，却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却没能带着家人逃过一劫。

到了西厢房，她不意外的在炕上看到了大伯，不只有他，大伯母以及大堂哥和堂妹也都在。

一家人安静的躺在一起，却已经再也醒不过来。

“其他的人呢？”

乔慧沉默了许久，家中现在真的只剩他们两人。亲人见到了，但家中的仆从也不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带慧慧却看他们。”

哪怕是家中的仆人，乔阿爹也没有让他们躺在地上，反而都把他们搬到了屋子里。

乔家宅院后方的两排稍低矮的房屋，这是家中仆从居住的屋子。

乔阿爹虽然如同稚子，却也知道不能把男女放在一起，家中的仆从被他分别的搬进了两间屋子。

屋子中的炕很长，上面躺着一排人，全都没了声息。

他们和乔家主人一样，死去的时间都差不多，受到的致命伤也大致相同，都是被木仓射杀。

一般都是命中胸口，大片的血迹在胸襟蔓延。

也有射中其它部位的，不过几乎都被在要害处补了一刀。

可以看得出闯进乔家的这批匪徒，目的非常的明确，杀人以及抢劫财物。

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死去的这些女性，没有人生前受到过其他的侵犯。

乔慧清楚的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匪徒，暴虐中总是充满的女性的苦难，有时候甚至还不止是女性。

在查看这些遇难的人时，她仔细的清点了人数，加上乔家人，总共二十二口人。

乔家除了她和乔阿爹，在家的人全部身亡，仆从数量到是对不上，少了三分之一。

有些本身就外出办事没回来的，其中的也应该有些逃了出去。

看完所有人，父女两的心情都不好，回到正院，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来。

家中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平时用来照明的煤油灯早就不见踪影，想要找到一根可以照明的蜡烛都不行。

最后还是从厨房那边搬过来一些木柴，在正院的堂屋中烧起了一个火堆。

堂屋中以往用来祭祀烧纸的铜盆已经见不到踪影，火堆是直接起在地上的。好在堂屋中间宽敞，地面也是三十公分左右宽的青石铺成的。

两父女身上裹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取暖，这还是在仆从的屋子里找到的，和盖在乔家祖父母身上的一样，想来是洗劫的人没看上这些。

“慧慧，阿爹他们能和你一样醒过来吗？”

在黄橙橙的火光下，乔阿爹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飘忽，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些期待和惶恐。

“......”

对于这个问题，乔慧先是一阵沉默。

“慧慧？”

乔阿爹等了好久，也没见她开口，不由的转头盯着女儿的眼睛，她甚至能从中看出一分执拗，显然想要她的回答。

“阿爹，还记得虎子么？”乔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记得，虎子死了。”对于这个问题，乔阿爹当然是记得的，但每当想起虎子，他就心口闷闷的想哭。

虎子是他养的一只橘猫，虎子两个月大就开始养着，陪伴了他十几年，可是说是从他少年时期到成年，甚至还成为了父亲。

但某一天早上，他再也叫不醒虎子。

为了叫醒虎子，他执拗的不肯让人碰虎子，始终认为它还能醒过来。

直到虎子的身躯发出臭味，才被乔家的大哥打醒，一句句的给他掰扯清楚，虎子已经死了。

死了就要把它埋了，要不然虎子会遭罪，会很痛，比他被摔破膝盖还要痛好多好多。

也是这个原因说服了乔阿爹，才让乔家大哥把虎子给埋了。

这之后，乔阿爹伤心了好久，也明白什么是“死了”。

“阿爷和阿奶他们和虎子一样，已经死了，已经醒不过来了。”乔慧盯着火堆缓缓说出真相，这件事必须让乔阿爹明白。

她知道这对他来说很残忍，但却不得不说。

乔家祖父母、大伯夫妻、堂哥堂妹以及一众仆从，都躺在那里，他们离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两天。

需要及时进行安葬。

现在安葬他们必须乔阿爹参与，要不然光靠她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就算加上乔阿爹，也会相当的吃力，现在初春气温还不算高，时间却也不多了。

“阿爹他们没死！没死！”听到乔慧的回答，乔阿爹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突然大声的吼道。

吼叫的同时还崩溃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就算这样还顾及到身边的乔慧，没有伤害到她。

乔慧轻轻的拍着乔阿爹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随着他逐渐的平静下来，堂屋内越来越安静。

“呜~慧慧~阿爹他们怎么死了！哇呜！！”

平静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儿，乔阿爹就把乔慧搂在怀中，然后大哭起来，在他怀中的乔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具身躯的颤抖。

或许乔阿爹早就清楚亲人已经离世，但他始终不远相信这一切，在真相戳破的这一刻才会这样的崩溃。

不过这是必须暴露出来的伤疤，长痛不如短痛。等到乔家祖父母等人在他的眼前腐烂，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

听着这一声声的嚎啕痛哭，她尽可能的环抱住乔阿爹，用有些僵硬的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她自己的眼中也不由自主的充满着泪水。

乔慧虽然经历过两世，更是完整的走完一生，也送走过亲人。却没有出现亲人罹难全部被灭的情况。

这一世她虽然出生懵懂，却还是被这些亲人疼爱，这样失去他们对她来说，也是真正的挖心之痛。

安慰乔阿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呢。

等到乔阿爹哭声嘶哑，乔慧才逐渐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不能让乔父这么哭下去。

大悲伤身，情绪发泄出来就需要适时的停止，否者对身体的伤害会相当的大。

“阿爹不哭了，还有慧慧陪着你。”

开口说话时，乔慧感到十分的艰难，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发出的声音更是十分难听。

乔阿爹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和他说话。随着他逐渐把注意力转出来，乔慧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安抚住。

哭过之后，两人的精力仿佛都被耗尽，之后靠在一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边逐渐的亮起，乔慧也逐渐的清醒过来，随着她的动作，一直都睡得不安稳的乔阿爹也醒了过来。

“慧慧，天亮了？”

揉着一双快肿成水球的双眼，乔阿爹艰难的睁开眼。乔慧知道，她自己的眼睛也差不多是这也模样。

“嗯。”点头回答了乔阿爹，她把目光转向火堆。

昨天晚上中途的时候，她被身边的梦魇的乔阿爹惊醒，把他渐渐哄好，顺便还添加了些木柴进去，现在这火堆还未燃尽，只需要再添点柴火就能用。

两人必须补充充足的能量，之后还有好多事需要他们去做。

昨天晚上搬柴火的时候，也顺便搬来了一个装了半锅水的陶锅过来，烧上一些开水，他们就可以简单的填下肚子。

花了半个小时解决完早餐的问题，乔慧带着乔阿爹去找挖掘的工具。此时大门处却传来动静，一时间她不由的紧张起来。

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