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庄锐回忆起从前的一些传言，“他好像，妈妈很早就离婚了。他妈妈是个男omega，一个人带着他。反正以前一直都过得挺不容易的。”

不止如此，那时甚至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谣言，说他妈妈是在表子店上班。诸如有同学的爸爸在表子店见过他妈妈，又如有几个同学从表子店路过见到他妈妈在里面。

一开始是一些成绩比较差，成天呼三喝六地邀着外班的同学上网打架的那些人这么传言。这种人嘴里就没有几句可靠的真话。

但兴许学习生活无聊枯燥，这又是个身边同学劲爆度十足的桃色新闻，不少同学也都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背后讨论。

更有那中二且卑劣的白痴坐在教室里就信誓旦旦地公开大声宣扬温衍妈妈出台的价格。

而今的庄锐不记得那时温衍是什么表情了，泛黄的记忆里，一团模糊。

他更无法想象温衍当时的心情。

高中的三年，庄锐除了忙碌学习，就是和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大堆朋友聊天玩耍，他几乎未曾回过头认真看过教室角落的那个人。

温衍一直沉默地待在他那个靠门的教室角落，成绩不起眼，模样不起眼。

除了偶尔被语文老师念念新奇又优秀的叙事体作文，这个人从没在班里发出过自己的声音，没有掀起过一点水花甚至涟漪。

似乎当时班长有怒斥那个混蛋同学的行为吧。

庄锐一时突然感到了后悔，也惊讶自己当时在这件事上的冷漠。

当时自己的内心一定是对这些流言有厌恶的，可是全班只有班长主动站出来为温衍出了头，所以自己就没有说话。

……温衍居然不念其咎，对自己颇有好感。

“庄锐，庄锐？喂，听得见吗？”

庄锐回过神，“嗯嗯”应了两声。

“想什么呢？心疼他了？”胡飞调笑道。

庄锐:……

他开始怀疑自己做那个羞耻度爆棚的蠢梦都是胡飞天天在他耳边叨叨导致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说这种话了吗，”他不高兴地、强硬地表明了态度，“我不想，也不会再选择跟个alpha谈恋爱了。”

他统共谈过三次恋爱，两次是和alpha谈的，最后那个alpha都选择了和omega在一起。

回忆起常昱麒追自己的时候，态度也是十分认真又让人感动。

庄锐颇为烦躁地皱起眉：“要是万一他和我告白，我就直接拒绝。”

“可他又不表白，我总不能主动说‘你别追我，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吧？先不说这太不要脸，万一表错情，我不如跳江算了。”

胡飞：“你暗示一下嘛。你看你现在还欠着他不少钱，也不好疏远。诶，他有没有挟恩图报地暗示你啊？”

庄锐抿直了唇：“我跟你说过，跟他暗示过好几回，听不懂一样。问题他也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好像我自作多情误会了他一般。更别说挟恩图报了。”

“可是他整个人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庄锐说到这都有些羞耻了，声音都低了下去，“好像看起来确实……对我很有好感的模样。”

虽然一开始下定决心要做装傻的白莲花吊着对方，但是真到这地步，这么一天天地受着对方一看到自己就浑身迸发的喜欢，那闪烁飘忽的眼神和羞怯甜蜜的笑容……

自己终究还是总觉得亏欠。像个感情骗子。

还是得想办法尽快说清楚。

从相处的这段日子来看，温衍应该不是那种霸道极端和斤斤计较的人。

“其实我觉得……”胡飞语气有些犹豫，“我这么说你别生气……”

“你说。”

“之前你不是说，常昱麒说你思想被小地方困守吗？”胡飞试探地说道，“我知道你对他的这个评价有点不太高兴。当然他一个大城市的老瓢虫没资格说那种冠冕堂皇的话。但是……”

庄锐干脆直白地打断：“你是想说我确实思想保守对吧？”

胡飞讪讪笑了下：“也不是说保守，就是咱们比较传统。习惯于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没什么不好，对待感情认真，抱着要和对方一起走下去的心情，为未来做规划。”

“但是有时候也有可能会导致过于追求结果，目标导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恋爱观念是否也存在一种功利性？条件不适合结婚，所以再心动也不予考虑恋爱。”

“你才二十几岁，又不到三十，急着结婚？什么是浪费时间呢？你和常昱麒、钱南宥、尚熵仁几个最终结果是分手，难道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你现在回想都是浪费青春吗？”

庄锐不说话。

“人生就是要享受这个过程。有人爱你，你被感动，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如果你真的心动，说明他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你试一试又何妨？你不期待他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又一段怎样的崭新的甜蜜体验吗？”

“出轨就出轨，找了beta就不出轨了？你现在又没有结婚对象，先谈着又如何？你不怕错过吗？”

“我，我觉得……”庄锐咬咬唇，“你说那么好听，但是Alpha都是和Omega在一起吧？AB最后能够在一起的还是少。Alpha出轨的概率比Beta大太多了，这一点不可否认吧？那我为什么明知这个道理，还要冒这个险呢？”

“所以你其实就是害怕受伤？”胡飞一语中的。

“……”庄锐垂下眼睫，“我也不想一段恋爱关系时时刻刻伴随着忐忑。”

说白了其实就是没那么喜欢，胡飞轻轻吐了口气：“你想得够清楚，那就不存在动摇。能忍得住的不是喜欢。”

四天三夜的展会忙碌又充实，中间两天是展位产品推销，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分别准备展位和拆除展位。整整四天里只有最后一天能空出半个下午的时间出去逛街，顺便买点特产礼物带回去给亲友。

庄锐走了两家专门卖皮包的店认真挑了个钱包，然后买了一大堆G省的糕饼果干腊肠什么的带上飞机回了H市。

钱包虽然花了心思挑，算是一千元以内的款式还算漂亮的钱包了。但是归根到底，就是商店里的大通货。

别说线下各大牌名包店里的各种名贵设计钱包，在网上哪怕这个价位，款式也多到够翻一晚上，比这个漂亮的绝对一大堆。

但是温衍拆开钱包的包装时，简直开心得上天，眼睛像钻石一样亮，嘴角就没下来过。

庄锐也没少送过别人礼物，包括前男友、好友、同事、同学，当然他们收到礼物无不表露出开心的神色。

但是没有哪个人像温衍这样直观地表达着对礼物的喜爱。

钱包被他拿在手里小心地翻来覆去，端详和摩挲钱包的每一寸纹理，每一针针脚，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庄锐怀疑，现在把这个钱包扔进一仓库的同款钱包里，温衍都能从里面精准地找到手里的这只。

不得不说，这让送礼物的人看了，心里很开心又得意。

庄锐在奶奶病床前坐下来，被奶奶轻轻抓着手问东问西。

庄锐一一回答，捡了些有意思的讲。

“我真没想过当时那么背，一对座位号，居然还跟小K坐一块儿，”庄锐脸上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到这里眼里却露出几分冷意和痛楚来，“不过，还好经理主动跟我换了。”

原本皱眉的奶奶才松开了眉毛：“哦哦，那就好。”

“幸好我们这个项目组里几个都是男Beta，随意怎么组合，”庄锐一笑，没说小朱晚上跟他聊起经理跟小K疑似也有一腿的八卦，抛出了另一桩无伤大雅的八卦，“然后我上飞机后，就有Omega发晴了。”

奶奶惊讶：“哎呀，怎么发晴期也到处跑啊？尽给人添麻烦这些胡来的流氓AO！那后来怎么办啊？”

庄锐倒是善解人意地道：“也不能那么说人家，可能发生什么事突然提前了吧。我是Beta倒没受影响，好多Alpha都差点发晴。幸好飞机上把信息素净化器打开了，那个Omega也有带自己的Alpha一起上飞机，然后两人就去了隔离室，后来他们出来还被罚了钱。而且飞机上的不少Alpha和Omega都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在手机上搜了下，递给奶奶看：“你看网上，当天还上了本地新闻呢，热度没多高就是。”

奶奶也不太识很多字，费劲地眯着眼看了下图片：“哦……”

庄锐又一次感叹道：“还好我是Beta。”他的余光扫了一眼温衍，“我同事都忍不住说Omega和Alpha真是天生合该在一起。至于Beta，虽然很多方面不如Omega和Alpha，但是稳定性这块还是占优势。”

“你看常昱麒兜兜转转不还是跟Omega在一起了，”庄锐托着腮，笑眯眯道，“而Beta就该跟Beta在一起嘛。”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位颜值优秀、人又深情的alpha，一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