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下去给乔小桥搭把手,把推车解下来,看着推车上满满的粮食蔬果问道:“你送东西也有两年多了,准备送到什么时候,还没送够药费吗?”
林大大概知道,乔小桥的外甥外甥女几年前得了挺严重的孩症,是县城的一位大夫给瞧好了。只是别人家事,也没细问过,看着这两年一到新粮下来,乔小桥就要送趟东西过去。
“哪能啊,救命的恩情,我想着只要我这家里情况还行,就一直送着。”乔小桥把绑带挂在肩上调整好,看着林大很认真的说道。
“好,知恩图报,那是顶好的事,那就是顶好的人。”林大抬手顿了顿,拍了下车把,好险,他差点跟以前一样拍乔小桥肩上去了。
两人约定好回来的暗号,就分开了。
林阳镇里县城不远了,乔小桥步行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而且林阳镇大,跟个小县城似的。所以每次等林二他们送到货后再修整修整,只要乔小桥这边把东西送到,不耽误太久,正好回去也能再带着他。
但就是怕万一乔小桥有事耽搁久了,他们这一车队,也不能等他一个啊。所以约定如果他们先走了,就在路口摞上三块石头。如果没有看到石头,乔小桥就在路口等他们。
分开后,乔小桥独自走在大道上,路上零零散散的一些行人。乔小桥自小走习惯了,只这一段也不觉得多累。开始还想过租辆牛车,一来不用麻烦林二哥他们,二来他自己还能早出发一些,回去也早些。不然每次摸黑到镇上,阿姐还要熬着等他。
可是就不说牛价贵了,这城里跟下边就是不一样,那笨重的牛车根本不让进。虽然城门口有看车的地方,但东西他可扛不了,来来回回几趟也是时间,而且看车还要交钱。索性一年就来两次,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跟往年一样,刚过午时就到了。只是刚到医馆那条街上,远远瞧着,乔小桥就觉察到不对劲。不说白日里这时候医馆却紧闭大门,街上路过的行人也对着医馆不停的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什么。
乔小桥左右瞧瞧,看着一旁卖香包比较面善的大娘,回手抽出两根新鲜粗壮的黄瓜塞过去。
“婶子,那边医馆今日怎么没开门,我们家小子这两天看着不舒服,想着下午得空带过来瞧瞧呢。”看着乔小桥捧着一张笑脸,又看着递过来,白得的两根水灵的黄瓜,大娘也是满脸笑盈盈的。挥手示意,乔小桥见状侧身低下头,只听大娘抬手掩嘴小声道。
“这江大夫家犯事了,昨天中午,突然就来人把这封了。我晚上回去一打听,可了不得了,判了流放呢。也是他们倒了霉了,好像本来也不是他们犯的事,是他们什么一个大家族的犯事了,江大夫这房都算是旁支的旁支了,但你说到这都判了流放,那犯事的人得做的什么泼天的大罪啊。”
乔小桥听完呆愣住,不知所想。他们就是一些平民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的人,平日里衙役小差都少见。
“就是多可惜啊,江大夫这一家,多么好的人。诶,小兄弟,你不然就带你家小子去隔壁那条街上的医馆去看看,就是医药费得贵些了。”大娘摇摇头,很是惋惜。
乔小桥闻言回过神来,连忙道谢。拉着推车走远,乔小桥回头看着刚刚搭话大娘没注意这边,连忙拐进医馆旁边的小巷子里,江大夫一家就住在这里面。
他之前送东西过来都是直接放前面医馆,毕竟白日里,后面家里就剩下女眷了。也就上次来,他抢着帮忙搬东西来过一次,好在他还记着江大夫家是哪个门。
见虽然大门紧闭,但看着是从里面栓上的,乔小桥面上一喜,这应该是人还在。赶紧上前敲门,一直也不见有人开门,渐渐加大力度,门被拍的砰砰作响。终于有人开门了,结果抬头一看穿的衙役服,乔小桥立刻哑在原地。
“干什么的。”韦成身材魁梧,看着比乔小桥还高半个头呢,身板也宽,长的凶,声音也凶,看乔小桥盯着他一直不说话,不耐的问道。
“我找江大夫。”乔小桥呐呐的说道。
“不用找了,以后也别来了,看病找别家吧。”韦成皱着眉说完就要关门。
乔小桥看着门要关上了,立马回过神,把胳膊腿卡在门缝里:“唉唉唉,大哥大哥,不是,大人,大人,我不看病,您宽容宽容,让我见见江大夫吧。”
韦成看着顶着门的乔小桥,啧,力气还挺大。打开门,看着乔小桥一头栽进来了,韦成倒不是力气比不过,关不上门,只是越看乔小桥越眼熟,又瞅见外面的推车,心下了然,所以开门放他进来了。
乔小桥爬起来看韦成没再拦着,连忙往主屋里跑。大厅外站着两个衙差,看韦成放他进来,也没拦着他。
一进大厅,就看到江大夫一家除了江霖都坐在这,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纪不大衙差,乔小桥闯进来,也只是眼皮一掀看了眼又闭上了。
看着异常狼狈憔悴的江大夫一家,乔小桥立马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喊道:“江大夫,婶子,大哥大嫂。”
江家婶子嫂子在一旁掩面低泣,江大夫也只是点了点头。
韦成跟后进来,那个小衙差才睁眼起身道:“大哥,这都过午时了,时辰再耽搁可就不行了。”
韦成闻言点点头,看着江大夫道。“江大夫,我们跟你说的事,成与不成,时间再耽搁可就什么都不行了。”
江大夫一日间,像是苍老了不少,张张口,摇着头缓缓出声道:“这一时,我如何去找个人家呢。”
“哎呦,你老人家这些年救了那些人家,问问,难道就没一家愿意的。”看着江大夫掰着手,犹豫为难的样子,那个小衙差看着也着急,双手一拍啪啪作响,“我的江大夫诶,这个时候了,咱就脸皮厚点吧。我大哥还有县丞大人,记着您的恩,可算是钻了漏洞,才能给江霖留下。您……”
“好了,纪明,少说两句。”韦成伸手一把把纪明拉到了身后,制止他再说下去。“江大夫,你别跟纪明计较,原本命令到,就该立刻带走的,实在是确实没时间了。”
“怎会,这种情况,你们还能涉险相助,老朽已是无以为报。”江大夫说罢,起身拱手作辑谢过。
韦成连忙扶住。“您快别这样,我就宝芯一个孩子,她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们救了她,是我无以为报。”
“只是若是寻常,哪里是舍不得脸面的事,这种情况,又有哪个人家能愿意啊,哎。”江大夫说完,又像失了两分精气。
乔小桥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不是,到底怎么了,你们给我说说啊。”
“跟你说,说的着吗,你能有什么用。”纪明抱着手翻着白眼,但看着乔小桥是真的着急,才不耐道。“就是流放这个事,江大夫一家本身就是连坐带的,出嫁子女可免其难,就是不用跟着流放。”
“可是这样有什么关系吗,江大夫家又没有姑娘哥儿呀”乔小桥听着不明白,连忙问道。
“听~我~说~完~”纪明话被打断,咬牙又白了乔小桥一眼。“江大夫不是还有个小儿子江霖吗,这入赘的儿子和外嫁的哥儿女儿不差不多吗。反正到了别人家就是人家的人了,找户人家入赘去,只要说早有婚约,他就不用跟着流放了。”
“那是还没找到人。”乔小桥这下明白了,环顾一周小声问着。
看着几人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诶,诶,诶,那,那我可以,我可以啊。”
“什么!?小桥你说真的。”
乔小桥连叫几声,江大夫闻言一喜,一个踉跄过来。
“不对啊,你家姐妹不是都出嫁了吗。”江大夫以为乔小桥是说他家里可以,但是又一想,记得他家姐妹都嫁人了啊。
“不是,是我,是我。”见江大夫会错意,乔小桥连连指自己。
“你!?小桥,别闹,虽然你现在自己一个人了,但我这是儿子呀。”
“啊,对对,但我不是儿子,不是,我是说我是哥儿,我可以娶他。”
才想起来江大夫他们还不知道他是哥儿,乔小桥原本也不打算说,本来对人家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啊!?”江大夫一家包括韦成,纪明都看过来了。
“来,你看看,我没乱说。”看他们一脸不信,乔小桥撸起袖子伸到江大夫面前,示意他切脉。
“嗯?”仔细看看,江大夫还是不解道。“你怎么变成哥儿了。”
“不是变成,是原本就是,只是没有哥儿纹,才有了这个误会。所以这几年都没有孩子啊,也是年前无意才知道的。”乔小桥解释道,之前来了多趟,想他们还没有孩子,那时候江大夫还说给他们夫妻看看身体,江大夫在妇科上也造诣颇高。只是乔小桥看医馆病人一直不少,便谢绝了。
“好了,既然已经有人了,那赶紧接走吧,大哥他们也要出发了。”纪明听着屋里又沉默下来,忍不住催促道。
江大夫抹把脸,下定决心,转头唤着大儿子去给江霖背出来。乔小桥看着柔弱的江家婶子和嫂子,想说点安慰的话,抬头一瞧,直觉得有些不对,脱口问道。“孩子呢,已经生了吗?”
年前他过来时也听了个喜事,江家嫂子有了身子,算起来还不到生的时候。但观嫂子现在面色苍白,包着头巾,肚子也平坦着。没想到江家婶子和嫂子闻言又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乔小桥无措转头看向江大夫,见江大夫深出一口气道。“你嫂子听到流放的事,一时受了惊吓,心神不宁摔了一跤,孩子,孩子没了。”
“什么。”乔小桥闻言不免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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