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桥这才开了口，原来前年夏天，汛期刚过，乔小桥想着这时候河边会有很多田螺，一时有些馋了。寻着一天下早工，拿着口袋就跑过去了。结果田螺没拾几个，就看到河面上飘过去一个人，挥舞着手臂，起起沉沉。

乔小桥吓了一跳，当即跳下去给他捞了上来，还好河水虽高，并不湍急。掉河里的就是夕哥儿，和乔小桥一样，馋田螺了。这哥儿也是胆大，独自一人就跑来了，不小心脚滑，跌落河中，幸好遇到了乔小桥，不然还不知道后果怎样。

夕哥儿吓蒙了，上岸后好一会儿才回魂，害怕的大哭了起来。

乔小桥看他是个哥儿，连忙把衣服穿好，刚刚在河里水流中，纠缠间，二人的衣服都被扯的乱七八糟的。夕哥儿年纪还小，但乔小桥看他也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是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又赶紧背过身环顾四周，这情况要是被别人看到，传出去，就算是救人，也不好收场。

乔小桥看他眼生，怕吓着他，等夕哥儿终于哭完了，收拾好，才轻声问他家在哪里。一看被河水冲过来，他家离这不算近。乔小桥怕他一个小哥儿路上再出什么意外，隔了一段距离，跟了一路，给他快送到家才转身回家。

回来后，这事乔小桥也没给家里人说，一来顾着人家哥儿的名声，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的最好，二来也不想再引起婶娘的伤心事。

原本乔小桥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可后来夕哥儿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相亲情的事，带着媒人就过来了。虽然当时是为了救人，但乔小桥确实也是看了摸了夕哥儿身子的。如果两人都当没这回事发生，还到罢了。但如果夕哥儿要求，乔小桥自然也是会负责。

只是当时他自己先一步去了瑞哥儿家，瑞哥儿因为哥儿纹生的不好，身子骨又是出了名的差，到了快二十都没找好人家。乔小桥却一直觉得瑞哥儿很好，性情温和，心地善良。虽然身子骨差些，但是他自己能干呀。如果不是出了王小燕这回事，他早两年就想去提亲了。

正在为难间，乔小桥就发现自己也是个哥儿，这下两边都很抱歉了。

乔小桥也是心大，这一时说起了夕哥儿和瑞哥儿，他竟然只馋起了田螺，拉着江霖说等吃过席面后，就要去摸一些回来。

收拾好，三人结伴正要去秦家。江霖才出了门，转头却见乔小桥眼睛一亮，呲着大牙冲后面挥手，“瑞哥儿，你也回来吃席吗？”

江霖立即转身看过去，瑞哥儿就是乔山村嫁出去的。他之前也听村里人说起过他，一些不大好的言语，左右不过说瑞哥儿生的不好，也不会干活，快二十才嫁出去。

江霖看到瑞哥儿真人，却觉得那些人眼睛都有毛病，瑞哥儿看着只是哥儿纹生的地方不好，覆在左侧眉眼间。但只要把那块遮住，端的是摇曳生姿，明眸皓齿，江霖也难见过几个比他好看的人。

“小桥，好久不见了，什么席面，村里有喜事啊。”

“是啊，秦大朗中举人了，你，你这是……”乔小桥等瑞哥儿走近，看着他微隆起的腹部，笑着道：“恭喜啊。”

瑞哥儿轻笑一声，柔和的眉眼轻垂，“多谢，不过，我竟不知有了这等喜事。”

“也真是的，你这样，大山怎么不陪你一起回来了。”乔小桥有些责怪道。

“没有，我娘今日寿辰，他去取寿礼了，让我等他的，说再寻辆车。我就想着又不远，花这个钱干嘛，就先慢慢走过来了。”瑞哥儿轻声替王大山辩解道。

“伯母寿辰啊，行，那你快回去吧，我这正好也要出去，就不留你了啊。”

“嗯，回见。”

只是几句寻常问候，江霖却觉得瑞哥儿抬眼回眸间，都带着几分情意。而乔小桥……

江霖皱着眉头看他，那瑞哥儿都走远了，乔小桥还盯着人家的背影。忍不住一用力，又把乔小桥推回门里，转身先走了，

“怎么了？”乔小桥一脸无辜，落了锁后，赶紧跟上。惹得一旁的王承摇摇头，没眼看他。

村里有多少年没出过举人了，附近隔壁村的，也有不少人慕名过来恭喜。这场面之大，可比其他席面热闹多了。

一个月后，秦家新夫郎也过了门。

江霖毕竟一个汉子，结婚当天并没有看见新夫郎。是过后这几天，秦叔么一直带他在村里转悠，说是认认人。江霖看到还揪着乔小桥问话，质问他当时来时，也不说带他转转认认人。

乔小桥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不说江霖刚来时腿脚不便，他也忙着出去做工，没时间。就是后来想起来了，这村里除了还在外面做工的人，江霖混的不比他熟。

后来江霖慢慢发现最讨厌的其实是夕哥儿，见天的往他家跑。每次他从山上回来，就听他们坐在院子里说笑。江霖看他要不是顾着才嫁过来，到了饭点，也不见得想走。

这要是在别人家，不过是两个小夫郎关系好，在玩闹说些体己话。但乔小桥不同，想着从前两人差点成了，江霖越发看夕哥儿碍眼。

这不，江霖采药回来站在门外，就听院内一阵嬉笑声，无奈翻了个白眼，推开家门。

“回来了。”乔小桥见他回来，起身接过药篓，进屋放好。

夕哥儿没动，坐着喝着茶，笑着抬手和他打了招呼。江霖看着夕哥儿，那淡定的好像在自家似的。

“这快吃饭了，你还不回家啊？”淡淡的口气，掩盖不了江霖言语间的不快。

奈何夕哥儿性情爽利，人小又单纯些，从来没理解到江霖话中的恶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么快就吃午饭了啊，那我先回家了，小桥哥，下午我再来找你玩。”说完，起身给他们挥挥手，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江霖随手要把他用过的茶碗收起来，觉得不对，拿到鼻子跟嗅了嗅。

“你给他喝蜂蜜水了。”这蜂蜜是江霖特意去买的，回来给乔小桥炖雪梨水喝的，他前两天有些咳嗽，嗓子干痛的厉害。

“来者是客，家里没有零嘴，只能拿这个招待了。”乔小桥捏了捏江霖气鼓鼓的脸，难得看他一副护食小气的模样，觉得好玩又好笑。

“客人，他那里觉得自己是个客人，他还叫你小桥哥，叫的可真甜啊。”江霖撇撇嘴。

“就是一个称呼。”乔小桥无奈，夕哥儿生的圆脸大眼，又爱笑，讨人喜欢的很，想不明白江霖为何独独对夕哥儿这般较真。

“那我不要叫你小桥哥了。”江霖言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像个胡闹的孩子。

“行行行，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乔小桥不住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反正他也没喊过几声哥。

“那我要叫你名字，叫你小桥。”叫乔小桥没反对，江霖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小桥。”

“欸”

见他理了，江霖像是才高兴起来，“对了，药篓里的东西你看了吗？”

乔小桥摇了摇头，刚刚夕哥儿还在这，不好怠慢人家。他把药篓放下，还没有收拾。

“你闭上眼睛。”

乔小桥看他神神秘秘的，倒也配合。

“可以了。”

乔小桥听见声音，一睁眼，不免眼睛一亮，口齿生津。这又大又饱满，红通通的，可不是柿子吗。

乔小桥咽了咽口水，眼睛亮闪闪的看向江霖。江霖看他这个模样，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吃柿子。“快尝尝。”

这柿子树他早就发现了，结了果子，他先尝了尝，前两天还有些涩，他就没跟乔小桥说，今天吃着香甜，才摘了几个大的回来。

江霖见乔小桥接过柿子，倒没撕皮，捏着柿子梗扭了扭，往外一拔，“卟”的一声，连带中间的果肉都出来了。然后把柿子沿着瓣纹掰成两半，又把其中一半沿着瓣纹一分为二，才塞进嘴里，舌头一顶，薄薄的柿子皮就吐出来了。

江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吃柿子，看乔小桥吃的欢，才愉快的去准备午饭了。

午后，江霖背着药篓又上山了，还未走远，又远远看到夕哥儿敲门进去。怎么也迈不出步子，恨恨的转头回来。

“怎么回来了？”

“水壶忘记灌水了。”

“那我来。”乔小桥起身朝他伸手。

“不用，你们聊。”他那里需要灌水呢。

江霖走进锅屋，转头整个人又贴在门边，他倒想听听，这夕哥儿每天过来都说些什么。

屋外，夕哥儿正缠着乔小桥，“镇上堂子开了，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今年这么早啊。”乔小桥说着，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挪，他还是不习惯和一个哥儿贴的这么近。

“对啊，今年冷的也早，你看这早晚冷的。我们一起去吧，我给你搓背。”

乔小桥摇摇头，他还没去过堂子，从前是怕花钱，不过在家里随意擦擦。后来也是庆幸没有去过，不然，他也不要出门了。

现在他虽然是哥儿了，但要让他去和一群夫郎哥儿，光着身子洗澡，他还是别扭的慌。

夕哥儿还想劝他，见乔小桥拒绝的实在干脆，才作罢。转头很他聊起了村里的八卦，把他来到这的这些时日了解到的，说的干净。

乔小桥看他那小嘴不停叭叭叭的，忍不住又给他添了杯茶。

江霖见他们说的不过是些家常话，寻思着乔小桥空闲时也不爱出去走动，此时有人陪着说话，像是高兴不少。江霖于是看夕哥儿顺眼不少，左右是个哥儿，留着他不在，和乔小桥解闷吧。如此一想，心里松快不少，才走了出去。

“锅里没水了吗？”见江霖进去这么久，乔小桥疑惑的问了嘴，他记得锅里还有剩。

“咳咳，有些凉了，我加了把柴。”江霖摸了摸鼻子，随后大度的和夕哥儿打个声招呼，才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