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余堇第二次进入宁羽池的房间，少了睡眠时柔软的味道，只剩下清冽的薄荷味，被喜欢的人的味道包裹的感觉令人心颤。

“不是去给你挑衣服？怎么来你房间了。”余堇面前是近在咫尺的背影，他看着人站定在不大的衣柜前，拉开柜门，心中疑惑不减。

宁羽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闪身将位置让出来，用手拨弄了一下里面的衣服，站在一旁观察小助理的表情。

余堇显然没有明白对方的用意，依旧直愣愣地扬头看着宁羽池的眼睛，光打在晶莹的眼瞳上，圆圆的两个白色光点，就像是萌系的二次元人物。

“不是要给我挑衣服吗？衣帽间的穿了太多次了，从这里挑吧。”宁羽池无奈地笑笑，弯起地眼尾带着一点嫩红色。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比真话好出口。别墅里的衣帽间就在走廊的另一侧，里面成组的衣柜，大部分衣服都还是崭新的，那里随手一翻都是宁羽池先前的穿衣风格，只有这里，藏着他过去的样子。

被瓷片划破的灵动、青春和朝气。

“哦。”余堇上前一步，用手翻动着，刻意避开了对方最常穿的黑色。身侧落下的视线令他有些紧张，但不大会儿，他的注意力就全在衣服上了，“这，都是短袖？”

“对。”宁羽池答得干脆，但仔细去听，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

下定决心只需要几秒钟，但积攒勇气需要很久很久，尤其第一个知道真相的还是他很在意的小助理。

左侧的大臂一紧，像是在用意念感受那条疤的纹路，余堇不会因此先其他的对吧。

挑衣服的人不知道这些，脑子里只有如何搭配才能好看。余堇按照自己的心意从中拿出一件嫩黄色的半长袖衬衫，举起来给宁羽池看，“不穿黑色好不好？”

和余家三口周旋久了，余堇对沟通这件事情颇为熟练。如果直接问要不要这件大概率会被拒绝，但如果换一种方式，没准就能看到明艳如黄芍的宁羽池。

“可以，就这件了。”宁羽池接过，挑了下眉，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挑选。

原也不是真的需要余堇包揽下造型师的活，况且宁羽池自己也很期待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他很喜欢干净的黄色，自觉是找到了知音。

“雾霾蓝的水洗牛仔裤怎么样？其实我还想看你戴首饰。”嘴比脑子更快的，余堇将心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动作一僵。

这是他想看就能看的吗？余堇就惊恐地眨眨眼，手里还拎着挑出来的牛仔裤。

“别折磨裤子了，再抓两下不能穿了。”宁羽池忍着笑一把抓过，他的小助理着实可爱，“等下带你去衣帽间挑首饰。”

余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脑空空，只知道保持微笑，肩膀被请拍了两下，他朝做动作的人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你要留下看我换衣服？”

唰得一下 ，余堇红到冒烟，屏住呼吸，机械般的转身逃出房间。

留在原处的宁羽池有些纳闷，自己很简单的一声调侃怎么就能让人害羞成这样，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系上最后一颗扣子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门外的人靠着墙壁深呼吸了几次，照理来说，余堇已经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了，可这次不一样，他是真想看，也是真的梦到过宁羽池换衣服的样子。

梦中人沟壑分明的腹肌向下湮没在浴巾里，结实的手臂被布料包裹着，T恤刚穿了一半卡在肋骨处，镜头上移，那双浅瞳盯着余堇，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是在问怎么还不出去，最重要的和刚刚一样，梦里的宁羽池眼尾也带着一点粉色。

光是想想就会忍不住流鼻血的程度，余堇尝试了几次才将心中的悸动按下，刚调整好表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连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的地方。

“余堇，我好了，卧室里没有镜子，进来帮我看看。”

好容易消下去的颜色又染了回来，余堇在心中暗嘲自己糟糕的定力，没办法，只能开门面对现实。

光从门缝中透出，一点点放大，宁羽池全身穿着余堇搭配好的衣服，甚至还抓了个简单的发型。

“好看吗？”面对造型师本人，大明星莫名生出些不自信，他垂眼看向地面，错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

余堇吞咽了一轮，试图用听起来俏皮些地夸赞掩饰自己拿不出手的喜欢，“好看，特别帅。”

得到肯定的回答，宁羽池肉眼可瞧的心情变好，小助理的眼光很好，即便没有镜子，他也能从俯视这样奇怪的角度看出这套衣服与他的匹配度。

宁羽池站直身子转了一圈，“满意吗？”

“满意。”

“走带你去衣帽间挑首饰。”宁羽池沉浸在兴奋中，大手揽过余堇的肩，推开门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到怀中人的僵硬。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拥抱，但是余堇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宁羽池的体温，灼热，但不想分开。

“这里有很多衣服，好多我没动过，你要是需要可以拿去穿。”处于活跃状态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左右脑互搏的语言行为，好在将怀中人的思绪也一并锁了，余堇只知道点头答应。

宁羽池揽着人转到岛台前，拉开抽屉，露出品牌合作时送来的首饰礼物，一颗颗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钻石闪得晃眼。

“这么多？除了最上面那几个，怎么从没看你戴过。”余堇大略扫了眼，偏头去看宁羽池，对上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怎么了吗？”

宁羽池收起眼中的探究，语气平常，“没什么，好久没翻出来看，自己都忘了有什么了。”

犹豫片刻，他伸手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带锁扣的盒子，打开，展示给余堇看，“这个怎么样？感觉和我的衣服很搭。”

余堇呼吸一滞，但只是一秒就恢复了原状，“好看，但我觉得这个更合适，这个宝石的品质更好些。”

拿起先前看中的一枚简约的粉宝石胸针，和楼下花瓶中那支黄芍最外层的花瓣很像。

宁羽池没看到想要的反应，想到那天在医院余堇抵触的表情，怕再把人惹毛了，遍没多问，只是把薄荷叶胸针收起来，小心地放回原位。

那种想要恢复记忆的迫切感占据了心脏，宁羽池甚至觉得如今的自己也不过是个躯壳，真正的灵魂找不到出口，不觉一阵酸楚。

余堇看着他颤着手将胸针带上，还以为是许久未戴有些吃力，不禁上手帮忙，脑子里只有对宁羽池会扎到自己的担心，半分旖旎都没有。

“这个别针小心，我帮你弄。”

戴好，余堇向后退了两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

“不带别的了吗？”等余堇看够了，宁羽池自己也瞄了两眼穿衣镜。别的不说，他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随便余堇给他选什么他都能让对方满意。

“不带了吧，你脖子上不是一直挂着那条项链吗？再加上手链什么的太繁琐了，简单点挺好。 ”考虑到宁羽池工作的特殊性，余堇没有选手部的首饰给对方。

况且在余堇的眼中，比原创歌手这个身份更前的，是一个22岁的人，年轻有朝气味道如同新开的西瓜，他喜欢清爽干净的宁羽池。

“听你的。”

宁羽池将身上的褶子扯平，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记留存，余光瞥见望着自己出神的小助理，不觉对自己的长相又得意了几分。

手机叮的一声响，余堇回神看了眼，“常哥说他到了，让我们出门。”

“好，等我把衣服换下来。”

余堇也回房收拾东西，在客厅回合时，两个人都穿着和往常风格类似的衣服，只是宁羽池换成了黑色的半长袖。

“嘿，你也是终于知道热了。”常乾跟在宁羽池身边三年都没见过对方的胳膊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宁羽池不喜欢露出来，今天意见和太阳西升东落没什么两样。

“我一直都是正常人。”

“还会开玩笑，我天老宁，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常乾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双手合十，语言动作夸张到放在荧幕上要被喷成筛子的程度，“不管你是谁，可千万别从宁羽池的身上下来。”

余堇一个没憋住，咯咯了几声，偷瞄身边人的表情，好在没有露出任何不满。

宁羽池本想骂来着，听到余堇的笑声硬是憋了回去，一个星期了，余堇终于是真心笑了一次。

到公司三个人直奔总部，和负责宣发的工作人员对接好，就并排坐在沙发上等着。

两个老人自在地刷着手机，余堇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门外一直传来的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让他感到紧张，正想着，一只手附上了他微微颤抖的膝盖。

“别紧张，小事情。”

余堇放松了些，顺着对方无声的指引陷进沙发里。

“不是说相信我吗？这么多歌发出去，哪次出过错？没事的。”

宁羽池的话很好地将余堇心中最后一丝波澜抚平，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