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小时过去,聚餐结束,大家各自准备回家。
周屹川还要去县城帮他妈妈进货,先行开车离开了。
路杨他们几个喝了点小酒,大家商量着,由乔溪开车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去。
沈图南和冉星还要再去一趟党群服务中心,几个人倒是不顺路。
大家最终商量决定,还是由厉榆景先送谈婳回去。
话说刚才乔溪坐上车跟他们告别的时候,明显看出厉榆景的表情是在偷笑,不过,她也没有拆穿。
估计是距离比较近的原因,今天厉榆景倒是没开他那辆拉风的枪灰色越野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横竖刚刚吃得挺饱的,走一走消消食也挺好的。于是谈婳跟在了他后面,慢腾腾地走着。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是下午两三点钟,但因为是阴天的缘故,倒是不怎么晒。而且还有清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格外舒服,谈婳觉得惬意得很。
本来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厉榆景却突然低着头小声开了口:“刚刚,对不起。”
“嗯?什么?”谈婳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疑惑道。
“就是……我不知道你吃猪肉过敏,所以,对不起。”
谈婳还是第一次见厉榆景这幅样子,低着头,说话也支支吾吾的,看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淡然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道:“哎呀这有什么的,不知者无罪,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种饮食习惯忌口之类的,通常只有家人和认识很久的朋友才知道,咱们认识时间不长,总共也没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你不晓得也很正常。”
“认识很久的朋友。”厉榆景垂了垂眸,故作轻松地问了句,“比如,沈书记?你们看着,还挺熟的。”
“还行吧。”谈婳淡淡地回答,“上学的时候交集比较多。不过我毕业之后其实就没怎么联系了。他保送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读研三的时候我都已经毕业了,之后就没再见过。”
“哦哦。”厉榆景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了许多。
半晌,他又小声询问道:“像他这种条件,念书的时候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吧?”
语气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夹杂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确实。”谈婳诚实地回答,“当时明里暗里跟他示好的女生还挺多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办一个什么活动来着,结束后我去后台拿东西,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女生在给他送情书,只不过,被拒绝了。”
“啧啧啧。”谈婳摇摇头,眼神中满是惋惜。
“那他就一直没交过女朋友吗?”厉榆景追问道。
“没有啊。”
谈婳蹙了蹙眉,突然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嗯?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我总感觉,你今天说的是路杨的台词。”
厉榆景尴尬地挠了挠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了一句:“哦,我就随便问问。感觉像他这种条件,一直没女朋友,不应该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没遇到合适的呗。”谈婳打断他,不服气地反驳道:“国内大学不谈恋爱的有的是,母胎solo怎么了?哪像你们国外念书的,都比较开放,遍地都是校园恋情。”
说罢,她还傲娇地别过头去。
“嘿,你这可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了。”厉榆景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在读书的时候谈恋爱,我一直有在好好学习。”
“呵,骗鬼呢?”谈婳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又没有什么好处。”厉榆景摊了摊手,无奈道。
谈婳轻轻瞥了他一眼,小声吐槽道:“那你还说学长,自己还不是一样。”
厉榆景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只好认怂闭嘴。
两人就这么走着,谈婳突然来了兴致,一脸八卦地问他:“哎厉榆景,那你又是为什么没谈恋爱啊?像你这条件,不是应该也挺受欢迎的?”
说罢,她还贱兮兮地挑了挑眉。
“不为什么,也没人追我啊。”厉榆景淡淡道。
“不应该啊。”谈婳的眼神充满不解。
“可能,老外都不喜欢我这一款吧。”厉榆景自我调侃。
“哦,也是。”谈婳点头道。
“我同学现在也有几个在国外念书的,他们跟我说,老外的审美和咱们是不太一样。我记得有个同学跟我说,之前她在澳大利亚的飞机上遇到一个外国男生,夸她长得漂亮,因为她没有鼻梁,而他们鼻梁太高了经常挡住视线不方便看东西,给我同学气得够呛。”
谈婳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转头看了看厉榆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你这五官也挺立体的了,不应该啊。”
厉榆景无奈地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谈婳撇撇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我说,你这样可不行。男生哪有一直等着被人追的,女孩子都脸皮薄,这种事当然还是要男生主动。这些年,你就没遇到过喜欢的?”
厉榆景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嗯,以前确实没遇到过。”
“那现在呢?”谈婳追问道。
“现在,不知道。”厉榆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回答。
“没意思。”眼看没什么可八卦的,谈婳放慢脚步走在了后面,语气一下down了好几个度。
“谈婳,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厉榆景沉默许久,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谈婳一脸疑惑地问。
“你会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吗?”
“不知道。”谈婳坦诚地回答。
“老实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人生规划,从小学美术、后来当设计师,这些纯粹是因为我喜欢,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要赚多少钱,甚至一度还只想躺平。而且人生那么长、未来的变数大了去了,规划不规划的有什么意义,又不可能都按照自己设定好的剧本走。”
“也是。”厉榆景笑着附和道。
“不过,我觉得我以后应该不会是恋爱脑。”谈婳补充道。
“就像我外公外婆,他们就是三观一致、目标相同才走到一起的。还有我爸爸妈妈,虽然他们一个在心外科、一个在儿科,明明各自都很忙,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一直在携手同行,从来都没有说谁要为谁放弃什么。比如我小的时候,每次一到寒暑假,爸爸都是主动把我送到乡下来,丝毫不愿意让妈妈因为照顾我,耽误她写论文、评职称、外出学习、晋升的机会。”
厉榆景点了点头,眼神却多了几分失落。
“确实,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还是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一直走下去。”
“那你呢?”谈婳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最近遇到什么情感问题了?”
“没、没有。厉榆景矢口否认,接着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话说你辞职有一段时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找新工作?”
“到下个月底吧。”谈婳想了想,平静地回答,“毕竟‘金九银十’比较好找工作嘛。”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留在湘云村?”厉榆景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谈婳回答得十分肯定,“其实说实话,我倒是很喜欢这儿。现在村里环境好了,网购什么的都不是问题。虽然外卖还不是很方便,但是冉星跟我说他们已经在沟通解决了,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和城里一样,对我来说倒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我还挺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的,感觉生活在这里,人都会很长寿嘿嘿。”
说到这儿,谈婳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但是,这里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工作机会。”谈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句实在的,本来我们艺术生在整个就业环境中就比较边缘化,在大城市还能找到一些对口的工作,小地方真的就没啥希望。”
这话虽然残酷,倒也是陈述事实。
多少学艺术的孩子都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窘境,相比而言,谈婳学的设计,已经是好很多了。
只是放在乡下,似乎还是毫无用武之地。
何况像她这种专业,考公考编也很难找到对口的岗位,所以像什么村官、乡镇干部之类的,她也甭想了。
至于美术老师,她还没有教师资格证。再说了,现在教师编年年缩招,最近各地还开始施行了“教师退出机制”,像语数英这种主科的招聘人数都在减少,何况美术这种七八年都不见得招一个人的学科呢。
怎么看,留在湘云村都没什么希望。
厉榆景点点头,表示理解。
是啊,留下总得有事可做才行。
若不是父亲承包了这一大片地搞了个农场交给他打理,他也不会跑到湘云村来待了这两年。
自己都尚且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呢?
“那如果,你在村里能找到喜欢的工作,你会考虑留下吗?”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厉榆景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
“不知道。”谈婳摇了摇头,“可能还是会综合考虑吧。毕竟工作也不能纯靠着一腔热情,人总得吃饭嘛,薪资待遇啊、工作环境啊、同事关系啊、发展前景之类的,多多少少都会顾及一点吧。”
她顿了顿,随后又补了句,“但是如果各方面都合适的话,能留在这儿陪着外婆也挺好的。我爸妈都跟她说过好多次了,不过她就是不愿意去城里,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在村里,全家人也不放心。”
厉榆景点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家门口,谈婳和他告了别,转身进了门。
厉榆景站在门口,看着她进门的背景,呆呆地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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