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下了又歇,空气中隐隐飘来桂花香,引得路人时不时地驻足寻找香味来源。
路人步履匆匆,不知都去向了何处,街上一下子冷清下来,连平日里满街跑的黄包车也不见一辆。
贺念清一个人站在路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离首映礼开始仅剩一刻钟了,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一路跑过去,也还是来不及,贺念清心里不禁有些泄气,或许不该撒谎偷跑出来的,不然今天不会如此诸事不顺。
她和好友孙佳婷好不容易搞到了两张梁信恒新电影首映式的门票,又骗过了家里,说要去孙佳婷家一起做功课。
孙佳婷新买了一盒香粉,想好好打扮一番,可偏偏弄巧成拙,皮肤过敏了,又红又痒。
这下不仅首映礼去不成了,还连带着送她回家的贺念清也要迟到。
贺念清决定不再等下去,她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口停住脚步,与其沿着滨河大道绕一个大圈子,倒不如从这条安民巷里穿过去,这条小巷穿城而过,是最快到达城南的大光明电影院的路线了。
只不过,这安民巷却不似它的名字一般安宁,作为丰城最早的居民聚居区,如今里面鱼龙混杂,成为了流民聚集之地,不仅环境脏乱,治安更是令人堪忧。
很多人大白天都不敢走这条巷子,宁可绕路,更别说是晚上了。
就走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就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贺念清在心里默默地说服自己,脚步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
巷子里异常安静,贺念清甚至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偶尔从旁边人家里传出几声狗吠,倒是会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这里不似刚才宽阔干净的街道,还有路灯照明,因搭建窝棚而变得狭窄的巷子里,就连头顶的月光,也被搭在二楼之间晾晒的衣服床单给遮盖了大半。
不知谁家才洗的衣服,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滴水,慢慢地汇聚在道路的坑洼处。
贺念清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一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砖头,原本是盖在坑洼处垫脚的,被她这么猛地一踩,反倒是被溅起了一串泥点子在白色的袜子上。
心中暗道一声倒霉,贺念清不禁加快了步伐。
可倒霉事却不止于此,三个彪形大汉从旁边的窝棚里窜出来,犹如夜晚等待猎物的三只鬣狗,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凶狠。
“小妹妹,这么晚了,去哪儿啊,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贺念清本能地后退,可其中一人早已闪到她的身后,断了她的去路。
内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但贺念清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斜挎的书包里掏出皮夹子,伸长胳膊递出去,“几位大哥,这里面有些钞票,够你们喝顿酒的了,我只不过是赶时间抄近路而已,还望你们高抬贵手。”
贺念清深知自己一个女孩子是不能硬碰硬的,有时候懂得示弱,破财消灾,不失为上策。
为首的光头接过皮夹子,抽出里面的钞票看了看,对数目倒还算满意,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刚才借着半边月光看清贺念清的长相时,他便已色心大起。
“别急着走吗,陪哥儿几个解解闷。”
贺念清强忍住恶心感,厉声喝道,“你们几个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怎么着,还想把我们哥几个唬住不成?”
轻佻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楼上有些人家显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却选择事不关已,把二楼的窗户都给关了起来。
贺念清的心迅速下沉,自知求救无望,冷脸道,“我可是贺五爷的女儿,你们识相点最好给我让开。”
丰城贺五爷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名号,若真是帮会小喽啰,只怕早已乖乖让路,可这三位却是因北方战乱才来丰城的流民,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又怎会买账。
“我管谁是五爷,我还是三爷呢,反正今晚你是逃不掉了。”
光头一边摩挲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边向贺念清靠近。
贺念清眼见危险靠近却并不急着闪躲,直到光头到了近前,她才将放在书包里的那只手拿出来,一整盒香粉砸在光头脸上。那盒让孙佳婷皮肤过敏的香粉,却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光头瞬间被散开的香粉迷了眼,贺念清找准时机,拼命往前跑去。
“老大,你怎么样?”
“妈的,这小娘们儿真毒,还不赶紧追?”
光头勉强睁开眼,带着人紧追不舍。
贺念清看着眼前巷子口的亮光越来越近,可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高度紧张之下,她已体力不支。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前面隐约有一个橘色光点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抽烟?
“救命啊,救我……”
贺念清急促地呼吸着,一只胳膊支着墙,喘息道。
她总算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清冷的月光透过头顶上的层层衣物在他脸上洒下斑驳光点。
利落的短发,英俊立体的五官,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朗之气,浓眉微微上挑,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贺念清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皮夹克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求求你救我,后面有人追我,他们要抢劫……”
她仿佛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虽不知眼前人是好是歹,但生死关头,总要试一试。
更何况此人看起来长相周正,一身正气,不像是个坏人。
眼前人儿因剧烈跑动而脸颊微红,一双大眼睛里仿佛因惊恐而闪动着泪光。
盛羽堂抬眼,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三个大汉手持棍棒,眼看就要到近前。
他手指一弹,烟头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落在路边的小水坑里,瞬间没了光亮。
长臂一伸,将贺念清护在身后,盛羽堂冷眼看着眼前三人。
“怎么回事?你小子哪儿冒出来的,识相点儿,少管闲事,别坏了哥几个的好事。”
光头用手中棍棒指向盛羽堂。
“真不巧,我今晚吃撑了,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消消食。”
盛羽堂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三个酒囊饭袋。
光头瞬间被激怒,挥舞手中棍棒劈头盖脸就打下来,还未近身,就被盛羽堂一腿踹到心口,飞出去几步远,一个不稳摔倒在一旁的泔水桶里。
另两个人一起冲上来,一个手里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盛羽堂心中暗道不妙,自己有些轻敌,本来看他们都是手持木棍而已,谁知还有利刃。
他小心闪躲,为躲开匕首,后背挨了一闷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迅速稳住身体,盛羽堂顺势一个回旋踢,踢掉了那人手中的匕首,一只胳膊同时又挡下了旁边砸来的木棍,木棍顿时断成两截。
就在他以为快要搞定这三个人的时候,一时松懈,被一旁跌倒的光头偷袭成功,一闷棍直奔他的下盘,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膝盖上。
木棍断裂,剧痛传来,盛羽堂的额头霎时间冒出冷汗,他强忍剧痛撑住身体不倒下,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若是双方赤手空拳他完全有把握以一敌三,可今晚他面对的都是一些行走江湖,穷凶极恶的匪徒,一时恋战逞英雄,不是明智之举。
他掏出腰间配枪,指向光头。
“都别动!”盛羽堂沉声道。
光头吓得瞬间扔掉了手中的凶器,“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激动,千万别开枪。”
“少废话,你们抢了什么,都交出来!”盛羽堂冷声喝道。
光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皮夹子,丢到盛羽堂脚下。
“就这个,没别的了。”
“滚!”
三个人听了,连滚带爬往巷子深处跑去。
待看不见三个人的影子,盛羽堂才终于撑不住,靠在墙壁上,整个身体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
那个白衣黑裙的身影,缓缓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夹子,脑后那条黑亮的长辫子滑落到身侧,发梢轻扫过盛羽堂的脸,痒痒的。
“你怎么还不快跑,是不是吓傻了?”
盛羽堂刚才注意力完全在那三个恶棍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儿竟然还在。
贺念清面色如常,没了方才的慌张,拍了拍皮夹子上的尘土,说道,“你才傻。”
“你就是这样态度对你的救命恩人的?”盛羽堂对她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
“有枪不早点拿出来,非得等自己挨打以后才亮出来,你说你不是傻是什么?”贺念清冷声回怼道,她看了看皮夹子里的钞票一张不少,随后放进了书包里。
盛羽堂没想到这小姑娘对自己手里的枪竟丝毫没有害怕,还有心思在这调侃。
他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今晚事发突然,他不想轻易显露,万一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你赶快走吧,那几个人搞不好会喊人过来。”盛羽堂提醒道。
“那你怎么办,还能走吗?”贺念清刚才看得很清楚,那一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膝盖上,他一定伤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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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待见私生子vs家道中落大小姐
深夜,她救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副面孔,明知不是同路人,却因命运拉扯,而越走越近。
梁昱舟伸出援手,只因十年前一面之缘,而她蓄意接近,竟为了查找杀父真凶。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几经生死,或许他们心中早已认定彼此。
尝遍世间冷暖的梁昱舟,不择手段,只为博得出人头地那一刻。
原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发现常映雪才是他的唯一变数。
她的一句“我们不是一路人”,令他将爱意深埋心底。
即将表明心意的那个夜晚,他们一个姗姗来迟,一个不辞而别。
多年后回忆起那个擦肩而过的夜晚,留下的满是遗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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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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