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温久宁是真的怕越褚沂把她吃了,她重重咳嗽声飞速找补。

然而,越褚沂已然拔剑,直勾勾冲温久宁来。

温久宁目瞪口呆。

索性那剑滑过她背着身后刺客而去。

“抓刺客!”

程十一一声令下温久宁方看清身后涌入数十人皆冲着越褚沂的项上人头而去,他们出手狠绝行动有素绝对是顶尖杀手。温久宁想不明白越褚沂一个小小商户何至于招惹如此多的杀手,可身子很实诚地躲到桌下。陈素念和余冠笠早就跑得没影,场上刀光剑影时不时有宾客们的惊呼。

黑衣人不由分说霸道团团把越褚沂围住,程十三猛跃而下双掌送出冷箭只取黑衣人首级。

“敢惦记我命的人坟头草都十尺高。”越褚沂冷笑声,满是嗜血的脸宛若地狱罗刹。他大步向前看不清如何动作便轻松将两人放倒,手中唯刀刃饮血。

黑衣人大吃一惊,暗恨遇到如此刺头,提防着迎上越褚沂的大刀,“恶人自有天收,今儿我就替天行道!”

“天?算甚莫东西。”

随越褚沂阴沉吐字,他的手臂快速抖动,笨重的大刀叫他舞得如同柳枝,不住翻旋晃悠。

刺客哪里领教过如此犀利而诡异的刀法,忙不迭到跌几步。却使得对面人得寸进尺,刀刀直指要害。有黑衣人脱身,从越褚沂背部出手以协助首领。其余人瞧准机会,反打越褚沂腰腹。越褚沂怡然不惧,只周身一沉,堪堪避开三柄尖刀,复将腰身扭到极低,朝上猛顶。一个黑衣人率先扛不住,虎口发麻,手中尖刀脱落。越褚沂得理不饶人,打得愈凶。

刺客首领知如此耗下去不是办法,眼睛微眯,趁越褚沂同其余一人纠缠之际,发动袖口暗器,淬了剧毒的针飞向越褚沂面门。

程六大惊失色,才要慌忙赶来支援。

未曾料到,素机灵的温久宁偏生在这时极快地冲上前,两人身形稍错位,那柔软的身姿堪堪挡住直奔面门的毒针。

擦着剧毒寒光的对象一息间换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温久宁。刹那,青丝飞舞,头上步摇巨颤,连带着温久宁咬紧牙关面色发白。

瞧不清越褚沂如何出掌,面前人已口吐鲜血软瘫下去。温久宁愣愣瞧着胸前溅到的血沫子,同朵朵梅花绽于她身很是血腥可怕。僵硬转身,温久宁对上越褚沂冷到发颤的眼。

温久宁连忙扭回头,再瞧眼地上连连哀嚎的黑衣人。她暗叹低估越褚沂的势力,如今挡伤不成反倒显着她有些碍事。

“不知好歹!”刺客怒极,大喝声不管不顾冲上前,刀法使得快极。

其余刺客放弃对程六等人的围剿,团团包裹越褚沂。

越褚沂眉头紧锁,双臂发力,一手应付小啰啰一手逼着首领节节败退。几人对着越褚沂四周分散落刀,越褚沂猛然扭身,天女散花般割开一串头颅。

首领大骇,知晓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欲逃。越褚沂快步攥住首领的大臂,对方怒目圆瞪,大口一张便是直直要咬下越褚沂虎口的一块肉。越褚沂反应极快,五指张合的瞬间急急反扣首领的右肘横于面前。对方收不住嘴,牙齿生生将自个的一大块血肉撕咬而下。

“竖子!”首领吃痛大叫,吐出口中血肉还欲挣扎,猛地发力,横扫越褚沂下盘。

岂料越褚沂肩头一沉,硬生生扛着首领一阵天翻地覆,将人活生生背摔于地。登时粗糙的石子路上鲜血四溅。越褚沂连哀嚎的余地都未留给对方,脚尖勾起地面上掉落的佩刀,抛掷半空后单手捏住,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含恨滚远。

那头颅七滚八滚最后停在温久宁的绣花鞋前,她惊恐缩回脚浑身起层鸡皮疙瘩。

背着日头望去,越褚沂擦也不擦刀身的血渍,眼皮不动地反推刀身入鞘,甩出的血点子蘸他一身,偏身着玄衣瞧也瞧不真切,只那股血腥气浓重腥臭。高束起的马尾墨发飞扬,一滴血挂在他下颌又凉又沉。

众人敛去方才或怒或笑的神情,齐刷刷站直冲着越褚沂恭敬作揖。

越褚沂随手取来搁置在案牍上的丝帕,虎口处的血就着白绢擦擦。

刺眼的红骇得温久宁慢慢回神,她艰难扫视一地死人觉胃里翻江倒海般难过。

“你——”

到底在做甚莫买卖,又到底从哪习的武……千万句话堵在喉头,温久宁几乎退让般长叹口气,“有没有受伤?”

指尖淌下的热血砸在地上哐当一下,不疾不徐说着满地狼藉。越褚沂离温久宁三尺,他就一言不发看着对方的眼睛。

温久宁吞着唾沫,“越褚沂,我——”

“蠢货。”

越褚沂提着脚大步流星走出,留着温久宁在原地迷惘片刻。

温久宁看向收拾残局的程十一,“你家主子方才说的是——蠢货?”

“嗯。”

温久宁:?

她满脸通红扭头就走,好心被当驴肝肺!若非越褚沂是东宫她绝不可能管对方死活,越褚沂果然是世上最讨厌的人!

红烛指着厅外,示意越褚沂朝那个方向离去。

温久宁昂着脑袋气势冲冲准备找越褚沂问个清楚,他背地里究竟在搞甚莫勾当。

铁门吱呀吱呀由人拉开,程十三不悦皱着眉轻声道,“温娘子跟在后头。”

越褚沂无所谓拾起枚铁鞭,“让她在门口等着。”

门扉哗啦合上,温久宁吃个闭门羹。然方才匆匆一瞥她还是瞧到里面血气冲天很是恐怖。不少残肢就胡乱堆在一旁,高高的铁架子上头拷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这下温久宁五分不安的心变成十分,立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

屋内老徐疲惫睁开眼,分明是渴极,然对上越褚沂,强忍着啐口,扯起开裂的嘴唇冷笑连连。看守的程三一巴掌拍在老徐的脑袋上,拽着他拖到地面,手脚处的铑拷未松开。

越褚沂盯着面前满脸不屑的男人抬起脚,朝着对方的手掌猛地碾去,足尖发力将脚底关节悉数踩碎。

老徐疼的冷汗直冒,却咬牙一声不吭。程三握起刑具,询问越褚沂是否要动手。

越褚沂止住对方,目光沉沉。

“哼,越褚沂,今儿刺杀失败是我的遗憾,只是前来杀你的人前赴后继,你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说罢,老徐凶光毕露,竟欲一口咬断舌头。

程三发觉不对一掌卡在老虎的下颌。

老徐求死不成满脸涨红,恶狠狠吐出一口血水。

越褚沂漫不经心把玩刑具,“这种话我都听腻了,奈何我的命比你们皇帝硬。”

“你——”老徐气得火冒三丈。

越褚沂拖着老徐高大的身子,猛地朝刑具台上一撞,单手抽来一柄烧的通红的铁烙贴在老徐胸口。滋滋作响的皮肉发焦声叫人头皮发麻。

老徐含恨怒骂,“成王败寇,我认!然我为主效忠,绝不可能背主求荣!”

程三咬牙切齿,“简直不识好歹!”

越褚沂知问不出甚么,握着铁烙的手用紧,塞入老徐口中,转身便走。

哀嚎和模糊的吞咽声瞬间穿透这面墙,骇得端正的温久宁疑心自个听错。她不由得抬头往外瞧眼,正对上越褚沂浑身煞气的走出。

温久宁忙缩回脑袋装鹌鹑。

越褚沂余光看到也不点破,朝太师椅内一坐,拿走温久宁跟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浓重的血腥味、奇怪的铁锈和诡异的肉香混合,叫温久宁眉头紧锁。

“我方才杀了个人。”

平静的像是在谈及晚膳吃何。

温久宁强颜欢笑,“是么?”

他都杀那么多了还特意来告知自个,还真是荣幸,呵。

“你好像一直都不怕。”越褚沂忽伸出手将要钳上温久宁的小脸,温久宁惊呼声挣开。

越褚沂却只是抓向温久宁身后藏着的尖锐发簪。极为尖细的簪头和易于握在手中的簪尾,看得出其主人的醉翁之意。越褚沂把玩几下,颇为好笑地想到温久宁倒同那副动不动受惊的小兔子模样也不甚相符。

温久宁不知哪里取悦了越褚沂,狐疑要凑上前细看簪子。

越褚沂竟恬不知耻将她的簪子收为己用,起身披上外袍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道,“回去罢。”

温久宁盯着越褚沂的背影,快步跟上。

去时程十一牵来两匹马,说府邸内今儿要内外肃清不得住人,里里外外的活人都转移到别院暂住一夜。别院有几条街的路,温久宁显然不能靠两条腿迈过去,她头遭骑马只得学着越褚沂的模样费力爬上去。才坐稳,越褚沂便扬鞭,马匹温顺托着温久宁走,是一点儿喘息的间隙都没给她留。

温久宁死死搂着马脖子,心里头又骂了越褚沂几遭,“你怎么惹上刺客的?”

“许是看我生意大心生嫉妒。”

“嫉妒至于找这么多杀手?”

“又或许是我的身份走漏。”

温久宁果然板着脸,脑袋一根筋地朝大夏皇室盘。

两人趁着月色朝别院赶。马儿未直接进入府,而是在附近的巷子处先停下。此刻大约戌时,路上少行人,伸出手黑漆漆不见五指。

越褚沂勒住马匹,翻身下来后双手光秃秃立在身侧也不伸出半根指头去扶温久宁。温久宁只得抱着马匹的脖子往下滑。马儿叫她挂得不自在,仰头甩甩。温久宁登时吓得一溜烟跌下,落到地上腿脚不稳往外歪歪。

温久宁蹲地上捂住脚,“崴了。”

说罢就一副等死的模样望着越褚沂。

越褚沂叫她的厚颜无耻气笑,“你崴了难不成要我背?”

温久宁哼道,“谁要你背?”而后她一起身直接跌个脸着地。

越褚沂蹲下身,在温久宁稍赫的眸子里伸出手,对准温久宁的脚踝猛推。温久宁痛得想一脚踹开他,原本不重的伤势凭白遭此一劫。

“归位了,可以走罢。”越褚沂颇为嫌弃拍拍手中灰尘,等着温久宁利落爬起来。

温久宁只得咬牙切齿,“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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