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个数据体，死了都不会痛。”朱小卫激动起来，“我们，我们可不一样，一个失误，可能就真的死了，我的工作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

人皮少年轻蔑地一笑：“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串可有可无的数据体而已，死了也不过是被当成缓存被处理掉，连垃圾分类都不用。”他转身，用薄而细的手掌掐着发声者的脖颈慢慢收紧，“而你死了，有尸体，还有父母有爱人为你哭，为你送别，想相比之下，你觉得是谁更惨一些？”

“我，我没想过……”因缺氧而红眼的朱小卫撑着说，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咽喉里。

三秒钟后，就在朱小卫的生存值亮起红灯的时候，人皮少年突然退后，脸上绽开恶作剧得逞的大笑：“逗你玩的，数据体的快乐你们这些愚蠢的碳基生物永远也想象不到！”

然后，踩着欢快的舞步，追着女鬼的足迹跑远了，剩下四名人类玩家对视一眼，尴尬地追上去。

*

阴森幽暗的医务室门口，少年的侧脸寂寥又深邃。

性格跳脱的赵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学姐怎么样了？”

人皮少年转过来，面色阴沉，在摇曳的光影下，半边身子沐浴在光影中，另半边则完隐匿在黑暗里。

巨大的阴森感吓得赵源连连后退，紧接着看见人皮少年把自己的头摘下来塞到屁股下面。

直到从肩膀后面攀上来的脑袋裂开大嘴跟他们打招呼，帅气的脸上露出欠揍的笑脸，精神极度紧张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人皮少年保持着怪异的造型，像原先一样伸长手臂拐着赵源的肩膀。

闹惯了的赵源不疑有他，嬉笑间抓着那根宽面样的手臂缠在自己脖子上，嘴歪眼斜，口涎横流，浮夸的演技逗得人捧腹大笑。

恐怖至极的灵异副本中，难得出现如此轻松调笑的场景，就连之前被人皮少年狠狠作弄过的朱小卫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闹了一会儿，眼镜男指着医务室的方向问里面的状况。

结果其他几个人完全没有做正事的觉悟，该玩玩该闹闹，谁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无奈之下，眼镜男只能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得了。”拄着称不上拐杖的拐杖缓慢前行，“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红衣学姐。”

然而他的话依旧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之前闹过不愉快的朱小卫选择作壁上观，在队伍中负责压轴的苏白誉一脸纵容，只顾着玩的赵源更是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径自着抻着舌头作怪样，倒是处于风暴眼的中心，搅动这欢快气氛的人皮少年晃了晃肩上的脑袋，用一种雌雄莫辨的声音说：“你们，是在找我吗？”

与此同时，他的头发飞速生长，五官也进化成了红衣学姐的模样。

被怪异的手臂卡在腋下的赵源近距离观察到身边人的变化，激动地想要扒开箍在脖子上的手臂，却越缠越紧，白皙的脸变成玫红色，晶莹剔透的口水不停地从舌尖上滴下来。

原本开玩笑吐出来的舌头似乎再也收不回去了。

直面鬼脸的赵源脑海中忽然被塞进了无数个场景，生前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

绝望中的人身体一阵抖动，眼前一阵漆黑，胃酸上涌，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呕到地面上。

原本控制着赵源的家伙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尖叫着推开手里的人，拔掉耳蜗里的塞子，发疯似的狂飞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速度快到面目模糊的人皮少年抖着湿透的脚面，“我的AJ，我的OFF-WHITE x Air Jordan 1！！！”

就在他狂吠的同时，乱蓬蓬的假发套跟人皮面具掉下来。

坐在脏污里的赵源捡起地上的东西，悲愤、羞愧混杂着不可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他跳起来，抓住人皮少年的脚踝，狠狠地咬下去。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吧气门芯NPC从发疯的同伴口中解救下来，伤痕累累的人皮少年用颤抖的手撕扯着见底的胶带黏踝骨上的破洞，即便如此赵源眼中的杀意也不曾减弱毫分。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怎样？”人皮少年用手指将骨折的小脚趾掰正，用明彻的眼神直视对方，“我只是用医务室门口捡到的假发和人皮面具搞了点恶作剧而已，谁知道你承受能力那么低。”

“你还有理了，从进副本逮着机会就装神弄鬼吓唬人。”当众吐得稀里哗啦的赵源颜面尽失，肆无忌惮地磨着牙，几乎是打定主意要让对方血债血偿。

直到一双蓝白相间的AJ砸过来。

“交换不？”

赵源抬起头，看见像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光线从飘窗照下来，对方的脸半阴半阳。

他咽下喉咙里的恐惧：“交……交换什么？”

“你的愤怒。”人皮少年道，说话间不耐烦地将指尖的胶条撕下。

呲……

*

幽暗的楼梯间，一双崭新的球鞋拾阶而上，时不时要分神甩掉脚踝处冰凉的水滴。

小时候的我们认为穿上心仪的鞋子就是校园里最帅气的崽，谁知道，等你真的拥有时，发现自己更在意裤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

实在忍受不了身上味道的赵源向队伍最前排的家伙喊话：“鞋能换，不能给我换条裤子吗？”

“不能。”人皮少年果断拒绝，“在非剧情需要的情况下，脱衣服会判定为违规的。”

“违规会怎么样？”憋了一肚子火的朱小卫问，挑衅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来帮你试试违规的味道。”说着，轻盈的人皮少年抓住他的衣领就要往下拉。

“既然彼此都看不顺眼，我们早点走完剧情线分开不好么？”眼镜男提议，对着仍旧斗志昂扬的人皮少年说，“你不是还有房贷么，节约时间，多走两个副本才是王道。”

“对啊对啊，红衣学姐等着我们呢。”穿人家鞋脚短的赵源劝说道。

“你怎么知道红衣学姐就在房盖顶上等着我们？”气呼呼的人皮少年呲着气说。

赵源喉头一噎：“你有病吧，逮谁都咬。”他掐着腰，“周蜜在顶楼这个消息不是你分析出来的么？”

“哦哦。”人皮少年挠着脖子，“光顾着吵架把这茬忘了。”

在刚刚的争议搁置后，几个人对医务室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却没有找到红衣学姐的半点影子。

苏白誉回忆着副本开启时的场景，刚想开口被人皮少年抢了先。

这会儿，余气未消的朱小卫还嘴硬地跟他对峙，人皮少年不屑地一撇嘴：“别意外，你们人类就是这么无趣，连自杀都没有新意。”

说话间，他推开门，耀眼的光照下，米色格子裙在空中飞扬，一个纤细柔弱的背影决绝地一跃而下。

腾空的女孩儿短暂地回过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挂着绝美的微笑。

“不。”一马当先的人皮少年冲出去的瞬间，被夜雨浇了个透心凉，如墨般粘稠的夜幕里电闪雷鸣，明暗间无数个红衣学姐将少年人团团围住，龟裂的脸颊上露出整齐划一的笑……

叮咚，红衣学姐向您发来撒娇~收藏下嘛，收藏下嘛，收藏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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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我，红衣学姐，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