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这丫头,究竟什么事来找我?”
岁漪腼腆一笑,“果然瞒不过妈妈。的确有一事想请妈妈出主意。”
她将盒子打开,在汪妈妈睁大眼睛后解释。
“妈妈应该还记得,前年冬月老夫人生了场病,侯爷将府里珍藏的老参找了出来给老夫人滋养身体。”
像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参是常备着,每个主子每天都有一碗参汤的份例呢。只是这些参多是三年参、五年参,并不罕见。
而前年用的那支老参,却是足足八十年参,整个圣京都不可多得。最重要的是,那参还是先皇赐下,寓意贵重。
汪妈妈:“我自是记得,只是,这东西怎在你手上?”
没错,岁漪手上的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那根老参!却不是一整根,只是几根须,其中一根须更是完整的须。加起来约有一两左右。
饶是如此,也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岁漪苦笑:“不敢瞒妈妈,不过,我也先得说明,并非我监守自盗,若是可以,我宁愿这参不在我手上。”
说来也是荒谬。
当年侯爷下令开府库找出那根老参,事情从急,两边交接的人并没有仔细检查,等岁漪将东西接到手,盒子一打开,所谓的老参早已四分五裂!
这可是御赐之物!竟分裂如此,当时在场的岁漪和府医一身冷汗。
还是岁漪先冷静下来,让府医辨明确是八十年参后,立刻入药——入了药,自是查不出原先模样。
“也不是没想过追根究底,只是转念一想,此事如何能示众?”且不说府库那边的人完全可以推脱是怡寿堂的毁参,“若是御赐之物被毁传出去,更是大事!”
汪妈妈点头。
这件事岁漪的处理没有错,反正参的药性还在,老夫人的病也好了,将此事埋在心里,是最好的法子。
岁漪见汪妈妈认同,心下稍稍放松,接着面露羞愧。
“只是……当年那参并未用完,是我一时私心,将之昧下。”
也全非是私心,那时她也存着若是一朝东窗事发,可以将这参拿出来,毕竟这几根根须断处一看就知非人为所致,也算是留下一个物证。
岁漪将这一点也道出。
汪妈妈眼珠子一转,试探道:“此事只要你不说,想必也没人知道,那你今日告诉我?”
岁漪一脸真诚:“妈妈的为人我最是知道的,且从我到老夫人身边,妈妈就没少照顾我,我也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妈妈,只是老夫人赏我的首饰,不好兑换,思来想去,只有这几须参,能换些银钱。便是不换,妈妈自己留着,以后有什么事,许是能有大用。”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但这参须,汪妈妈是真心动。
她一直为那傻儿子愁着呢,什么偏方土方,只要有消息都要一试的,这会儿也怀着念想,万一用这老参的须滋补一番,儿子就好了呢?
岁漪算是捏准了汪妈妈的命脉,汪妈妈舍不得拒绝。
她咬了咬牙,到底接过了盒子,“说吧,你的目的是谁?”
汪妈妈可不傻,这几日的风声她也没错过,此时心中已经明了,岁漪是有了选择,是她寻求她助力的。
岁漪既来这一趟,就做好了暴露心思的准备。
她的确需要一个助力。
全嬷嬷一心向着老夫人,厉妈妈又帮着花穗。
只有汪妈妈,私心更重,而恰巧,她能满足汪妈妈私心。
岁漪不怕汪妈妈泄漏她的心思,利益才是捆绑人心的最好方式。
于是,岁漪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汪妈妈目光流转,捧着盒子低声道:“最迟三日,我会帮你找机会。”
——-
汪妈妈果然有用,很快就给岁漪找到了机会。
这天,老夫人突然唤她进屋。
“明日慧儿她们要去灵峰寺,汪妈妈还有你跟着一道去。”
汪妈妈就站在一旁,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岁漪。
然后才解释,岁漪才知晓,三公子四公子明日要去灵峰寺钓鱼,侯夫人允了大姑娘一起去,老夫人得知后,想着天气炎热孩子们都在屋子里憋坏了,灵峰寺在山中倒是清凉,索性让府里几位姑娘一起去玩一遭。
又不放心,便派岁漪跟着,有任何事都能及时照应。
按理说,这类事派许涵去更合适,但却换成岁漪,这其中变化就是汪妈妈的功劳了。
看来那参须没送错。
岁漪心里欢喜,面上却一点没表露,“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几位姑娘。”
老夫人:“你我自是放心的,旁的也没什么,只一点你定要盯紧了,寺中人多,切不可让外男冲撞几位姑娘。”
世上人心难测,总有些人不自己努力奋斗来获前程佳缘,偏想些歪门邪道,以为使些下作手段便能娶得高门贵女,简直痴心妄想。
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趁女子出门的时候将其推倒再来出英雄救美,以为有了肌肤之亲,便可娶得贵妻。
殊不知却是看低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
直接客气将人请进府,再找个由头送进官府或是神不知鬼不觉教世上再无此人,谁还记得此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事先杜绝此事自是最好。
侯府几位姑娘都金贵,尤其是大姑娘,已经定了亲,更要注意些。
岁漪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郑重道:“奴婢明白。”
从老夫人屋子出来,岁漪便回房间收拾东西,月湘也在,见她动作好奇问她。
岁漪解释完,月湘一脸羡慕:“真好,你能出府了。”
侯府虽好,这些年看久了早不新鲜。以前各府间走动频繁,她们还有跟着出去的机会,可自从老夫人病了那一场,就不爱出门,她们自然也出不去。
月湘一开始只是羡慕她能出去,可突然想到,岁漪不在府里,那世子那边……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是的,月湘也有野心,谁甘心一辈子做个下人呢?
她家就在秋云家隔壁,秋云初到三爷房里的时候,秋云娘别提多得意,常在她家猖狂炫耀,那时月湘娘也时常在家提起,若是自家也能出个姨娘就好了。
月湘娘只是感叹,月湘却记在了心里。
如今秋云家虽遭难,月湘只觉得是秋云蠢笨不得三爷喜欢,若是她,定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样的心思,有岁漪在时,月湘是不敢显露的。她心里清楚,自己容貌虽然也不差,却比不上岁漪,在老夫人心里,也不如岁漪聪颖。
若老夫人要给世子选人,定是岁漪无疑。
可若是……世子更心仪她呢?这种事也得看世子的意见吧?
月湘不是没有行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眼下岁漪要出门,可不就是给她的机会?
月湘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她神情变换,对面的岁漪看得一清二楚。
对此,岁漪没什么感觉,若真要有,反倒有一丝对月湘的歉意。
她的目标从不是世子,她更是知道,若真进了世子房里不一定是好事,可为了给自己制造更多机会,她不会提醒月湘这其中的危险。
人各有命,较真起来,就算她提醒了,月湘也不一定感激。
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带上那盒茉莉香膏,想了想,岁漪又带了盒胭脂。
她长相本就姣丽,平日不施粉黛也光彩照人。知道容貌太盛不是好事,她还刻意收敛,降低存在感。
但这次,却得将容貌优势发挥到最大。
——
翌日,靖安侯府府门大开,几辆马车停在门前。
马车前面,则是两匹壮马。
马前,侯府的几位公子正在说话。
作为大哥的沈延端殷切叮嘱:“此次出行女眷多,你们不可只顾自己玩乐,一定要小心谨慎看顾姊妹。”
沈延祺最听大哥的话,忙道:“大哥放心,我早已定好寺中厢房,那地方外人进不去的,我们也只在寺内游玩,绝不进山。”
沈延端不敢信他的保证,主要不信容哥儿,于是看向沈延容。
沈延容这会儿尤不快呢,明明说好只他和二哥去,结果最后变成这么多人一起。
倒不是他嫌弃姐姐妹妹们,只是去灵峰寺本为抓鱼放松,只他兄弟两个两匹马就过去了,现在多了女眷,瞧瞧,几辆马车跟着,又是箱笼又是一堆妈妈、婢女的。
两天的行程,变成了五天!
对大哥的叮嘱,沈延容紧闭着嘴,只喉间溢出一句“嗯”。
沈延端却放了心,他了解自己的弟弟,既然答应了,再不情愿也会做到。
一直没说话的沈延学叹道:“若非要去上学,我定要与三弟四弟一起去的,听说灵峰寺凉爽,去那骑马岂不快哉?”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神却不自觉撇向某辆马车。
听说,老夫人让岁漪也跟着去。
话音刚落,一群女眷从府中走了出来,其中站在队尾低眉敛目却不掩风姿的,不正是岁漪?
“祺哥儿、容哥儿好等。”大姑娘沈延慧笑道。
沈延祺:“能等候几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佳人,是我与容哥儿的荣幸。”沈延祺说着奉承话,逗几位姊妹一笑。
二姑娘沈延意奇道:“咦?三哥什么时候也会用成语了?难不成近日收了心终于想通要读圣贤书了?”
沈延祺:“哎,我特意学的几个词,二妹妹可别拆穿我。”
几位姑娘皆捂嘴笑。
沈延容注意到少了人,“四妹不一起吗?”
靖安侯府六位姑娘,三姑娘与沈延学一母同胞,前几日去外祖家小住尚未归来。四姑娘则是大房的庶女。
沈延慧:“四妹妹贪凉多用了冰盏,有些咳嗽,这次就不出门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出发了。”作为大哥的沈延端发话。
于是众人拜别沈延端、沈延学,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
岁漪落在最后,待经过沈延祺的马时,抬头柔声道。
“今日太阳烈,公子一路策马许是会口干舌燥,奴婢准备了冰镇过的酸梅汤,装进了这水囊里,公子可挂在腰间,若口渴了便能及时饮用。”
岁漪将手中水囊递出。
当然,她也给沈延容准备了一份。
沈延祺一喜,“还是岁漪你周到,多谢了。难怪祖母要你跟着。”
沈延祺将两只水囊一起接过。
岁漪浅笑:“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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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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