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歇止。
待扶观楹醒来,浑身不适,骨头散架似的,宛如被车狠狠碾过。
扶观楹吸了一口气。
想到什么,扶观楹特意并拢了双腿,艰难地撑着床板坐起来,后靠墙壁。
身侧空无一人。
扶观楹低头打量自己。
昨夜记忆如走马观花浮现,扶观楹打个一个激灵,脸色略微泛白,皱眉,心下略感懊恼。
夜里扶观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觉得难过,反正她只想要她要的东西,其他的她都不需要。
是以扶观楹咬了咬牙,过去就好了,可要命的是她心思却是天真了些,那药委实厉害。
后来太子毫无温情可言,端来热水,意图明显,要她自己清理。
扶观楹:“......”
他们都同房了,结果下了床,他再度和她划清界限,竟是碰都不碰她。
扶观楹懒得和他计较,目的达成,身心疲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兀自睡了。
扶观楹收拢回忆。
她真的和太子行了鱼水之欢,这一步是彻底迈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扶观楹摸了摸肚子,颤了颤羽睫,心口的石头慢慢落地。
过程还算顺利,这再好不过,接下来就等消息了。
扶观楹呼出一口气,实在受不住身上的不爽快,意欲起来,然想起昨儿的衣裳没什么好的。
扶观楹打算裹着被子去柜子里拿衣裳,意外在床头柜看到叠好的新衣裳,估摸是太子放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
穿好蔽体的衣裳,扶观楹颤颤巍巍扶着墙出去,腿软得不行,然后看到阿清正拿着一本书看。
他倒是没一点儿事,还有闲情雅致在外间看书。
扶观楹意外了一下,垂眸,想了想还是与他打招呼,开口道:“夫君。”
阿清指尖一顿。
扶观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个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身子难受,你帮我烧点热水洗浴可好?”
阿清一言不发,只放下书起身离去。
扶观楹疑惑,他这是要干嘛,不想烧水?算了,她自己来吧,扶观楹提步片刻,见阿清进了厨房。
扶观楹抿抿唇,腹诽道说句好会死吗?
也不知怎的,大抵是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了,扶观楹对他的恐惧正在一点点消散。
如玉珩之所言,他也不过是个人。
她也是人,何必去害怕畏惧呢?
扶观楹挺直腰背,有心思去想日后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他这幅冷葫芦的性子。
许久之后,扶观楹如愿泡在热水里,身体里残留的酸痛慢慢洗涤干净。
思及适才的情形,太子有些不对劲,对她十分冷淡。
扶观楹想,应当是因为下药的事不高兴吧,原来他也会不高兴啊,她还以为他一点儿人味儿都没得。
他倒是敏锐,那种状态下还能推测出醒酒汤有问题,知晓她居心叵测。
扶观楹摸摸脸,沉入水中,天晓得她当时多么惶恐心虚,差点就放弃功亏一篑了,幸好她硬生生顶住了。
这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必须要狠狠抓住。
如今,她心里还有零星挥之不去的羞耻和紧张、成事后的喜悦期待以及胜负欲得到满足的兴奋。
说是清心寡欲,但最后还不是屈服在媚药之下?
他到底是一个男人,而不是真正的神仙。
扶观楹脸上露出笑容。
热水蒸得扶观楹面色通红,她小心翼翼洗澡擦身。
洗了身子,扶观楹吃了些点心填肚子,复一头扎进床上睡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夜间,扶观楹睁开眼,就瞧见阿清褪去半边衣裳在换药。
他宽实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扶观楹面前,她清晰地看到他背上块垒分明的肌肉,形状姣好,线条流畅优越,充满力量。
只上面交错纵横的结痂指甲痕破坏了这副后背的美感。
扶观楹耳朵浮上绯红,她挪开目光,思及太子肩上复发的伤口,莫名有点儿愧疚。
扶观楹过去:“你的伤还好吗?疼不疼?”
阿清身体一僵,冷冷道:“无妨。”
包扎好,阿清迅速穿好衣裳,衣襟紧紧束着脖颈。
扶观楹道:“伤口复发可能会引起热症,明儿我下山给你买些药回来。”
阿清:“不严重。”
扶观楹:“还是要的。”
听言,阿清抬眸,深深看了扶观楹一眼,没有言语。
扶观楹:“怎么了?”
阿清沉默。
扶观楹道:“对了,夫君,你吃饭了没?”
阿清却冷不丁反问道:“为何要下药?”
此言一出,扶观楹怔然一瞬,未料太子会将这事抬到明面上来,扶观楹没有准备,动了动嘴,手心渗出汗。
阿清直视她。
扶观楹逼自己没有移开视线,告诉自己他现在不是太子,而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是誉王府的侍女,而是阿清的妇人。
扶观楹精神松弛下来。
危急关头,灵光一闪,扶观楹开口道:“就是昨儿我说的原因,你自失忆后就对我十分冷淡疏离,好像把我当成陌生人,我是你的妻子,你如此冷落我,我焉能受得了?”
阿清眼中闪过不喜和嫌恶:“此事你该与我商量。”
“我怎么和你商量,你平素就一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冷得跟块冰似的,捂都捂不热。”扶观楹控诉道,心有怨气,“夫君,我们是夫妻,你以为我们是为何成亲的?当然是因为我们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我心悦你,可是你对我似乎没有一点儿感觉了,夜里还要和我划清界限,这和分床有何区别?你的一言一行都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
扶观楹突然红了鼻子,眼眶闪烁泪光,“谁受得了?反正我受不了......”
“我害怕,所以一时情急就那样了,我就想安慰自己我们还是从前那样,还是恩爱的夫妻。”
阿清听得愣了神。
扶观楹抬袖抹着眼泪,袖子遮住她脸上表情,怕自己露出破绽被太子瞧见。
“你昨儿对我说的话我也是不信了。”扶观楹抽噎。
“你还怪我是不是?是,没错,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事,都是我的错。”说着,扶观楹觉得委屈,觉得气愤,一把倒在床榻里头背对阿清。
扶观楹心跳如鼓,也不知这一席话能否唬住太子。
阿清茫然无措,这一日堆积在心头的不虞突然转变为微妙难言的情绪。
阿清对此感到生疏,不知如何是好。
他拿书去看,可精神却无法集中。
末了他灭了火上榻。
身侧响起妻子嘲讽的声音:“你就在床边睡一辈子吧。”
“这条线是你划分的,你可得好好遵守,若是让我发现你越了线,你就......等着吧。”
阿清唇瓣翕动,喉咙里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锁住眉头。
感觉妻子生气了。
阿清一夜难眠。
起初和妻子同榻时,他不习惯身侧有人,委实难以入眠,后来闻着妻子散发出的香气,逐渐熟悉,也就能睡下了。
可如今......
阿清永远比扶观楹起得早,他起居时辰规矩如常,日复一日不曾改变,这已经刻在他骨子里。
他发现妻子今日起得比寻常要早。
扶观楹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要出门,一句话也不多说。
阿清没忍不住,询问道:“你要去哪?”
扶观楹学他当哑巴的样子兀自离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清注视她的步姿,叫她:“阿楹。”
休息了一日,扶观楹身子并未完全恢复,走起路来慢腾腾,时时要注意姿势。
扶观楹淡淡道:“下山给你买药。”
撂下话,扶观楹头也不回地走了,阿清目送妻子离去,欲言又止。
.
扶观楹说是买药,实为要把成事的好消息告诉张大夫,昨儿她就亟不可待了,只身体实在难受,不得已推迟一日。
扶观楹想,以后应当不用再和太子虚情假意了。
可以放他走了。
扶观楹心情不错,就是骑马的时候不太舒服,一路撑过来,那头接到飞鸽传书的张大夫也很快过来。
因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张大夫忙前忙后,一半身子入了土,不过身量还是非常硬朗。
张大夫的确是神医,年轻时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有妻有女,家庭美满,然世事弄人,江湖上有一恶贯满盈的人身中剧毒要张大夫救治。
张大夫知道此人草芥人命,是大恶之人,立刻拒绝,那人恼羞成怒,竟然抓住张大夫妻女威胁,张大夫被勒住软肋只好妥协救治。
他以为救治后那歹人就会放了他的妻女,可是那歹人残忍又言而无信,为报复张大夫先前的置之不理,杀了张大夫妻女泄愤。
张大夫被刺激得成了疯子,歹人却扬长而去。
后来机缘巧合张大夫被玉珩之所救,玉珩之为张大夫报了仇,大仇得报,张大夫为感激玉珩之的恩情选择留在他身边,这些年鞠躬尽瘁,硬是拖长了玉珩之的寿命。
扶观楹见张大夫,忙道:“张大夫,你那药着实厉害,不过药效发作时间有够久的。”
张大夫登时不满:“姑娘何出此言?”
扶观楹把阿清隐忍了好些时候的事告诉张大夫。
张大夫眼皮一跳:“这不是药的问题,是他意志力极强,实乃老夫平生所见。”
张大夫岂能不知那药性?那可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当时是为了给母猪配种做了初品,后来来了劲,就改良药方做了给人用的媚药。
当然,此药不限制人,对禽兽亦是有效。
“你用了多少剂量?”
扶观楹:“你说得那么可怕,我就用了芝麻大小。”
张大夫:“也够多了。”
“如何?老夫那药?可有成事?”
扶观楹脸红了红,正色道:“自然是成事了,所以我觉得就这一回肯定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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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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