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海风呼啸,温度骤降。zuowenbolan任渺渺躲进建筑雨篷,收束直骨伞。
顺滑的伞布上滑下几小股水流,落在少女的皮鞋边。
虽然降温,但新买的七八件裙子都还没穿出来过。她愤愤不平,特地外面套了件浅色牛仔夹克,里面搭上姜黄色碎花裙,清新又文艺。
嗯,打扮得好看点来掩盖自己的胸无一物,书实在看不下去。
42203是个60人的小教室,任渺渺提十几分钟就到了。里面空旷,只有七八个男生在闲聊。
一个陌生的外校学生,现在进去不太合适吧?
收回目光,她往后撤了半步,准备去楼梯转角等人多了再混进来。
身后清醇的嗓音响起,“任渺渺?”
倏地转过身。
嘶——
她百分之百确信,不是走廊吹过来的风让她倒吸冷气。
清隽禁欲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要命的是,金属眼镜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长的眼镜腿直勾耳后,连被压住的鬓角发丝都透着斯文清冷的气韵。
每次见面的感觉都不一样呢。
“江勉学长。”她迟疑了一下,大大方方,“今天刚好没课,就来看看,慕名吴院士而来的,这么巧?”
天色昏沉,白天走廊也点着灯盏。
冷光灯洒在在江勉脸上,金属镜框折射出光芒。
男人眉骨清晰,眸光清明,薄唇微抿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哦,这样啊,那走吧”。
江勉前脚踏进前门,她抿唇一笑,把鬓边长发撩到耳后,默默跟上。
一进来,原本有点小吵闹的教室瞬间归于安静。在只有黑白灰的直男班级里,走进个穿亮色裙子的女生,实在是太抢眼了。
江勉径直把书丢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然后走到讲台上拷课件。
“学习委员作业收一下,上课之前给我。”语气秉着公事公办的情绪,随后就下了讲台,回到位置上。
任渺渺只认识他,理所应当是靠他坐咯。
“江勉学长?我坐这里可以吧?”
她明知故问,声音不大。
“……坐吧。”
今天她的到来出乎意料,江勉舒了口气,兀自翻开书。
前排有几个男生回过头。
任渺渺视若无睹,撑着下巴,明眸灵动地看着他,“学长,原来你是吴院士的学生啊。”
“嗯。”似乎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被盯着,江勉只低声看书。
前面的目光火热,男生们也很八卦助教的感情问题。
任渺渺又把目光转回来,发现江勉的耳尖竟然微微发红。
0202年了,还有这么害羞纯情的理工男?算算年纪,他都24、25了吧?搁在社会上,结婚早的都当爹了。
欠调.教,欠她的调.教。
“你是什么方向的呀?”女声轻柔温润,滴得出水来。
这时他才从书中抬了一下头,“天体物理,细分方向是星际介质、恒星和行星的研究。”
任渺渺点头,语气悠长,“哦——”
还行,不难理解。
昨晚她刚好看到恒星、行星、卫星的差别了呢。
江勉抬手推了下眼镜,殊不知是掩了下对她“胸有成竹”的发笑。
男人清了清嗓子,又幽幽解释,语气认真而虔诚:“具体课题又有很多。日常一般是用通过各种观测星云、恒星系统还有系外行星,来研究形成演化规律,比如恒星元素丰度与星系化学演化、恒星核合成、银河系结构等等,都是很重要很有趣的课题。”
说完,他对上那双杏眼,目光干净极了,恐怕脑子也是。
蓦然温柔一笑。
“哦,这样啊……”
是错觉吗?她咋还觉得后脊发凉呢?
好在她翻车之前,学习委员前来救场,递过收齐的作业,江勉温和地点了点头,悠然自得地翻阅着,唇角扯着若有若无的笑。
几分钟后,一个头发花白的高瘦老人进来,开始上课后教室静悄悄,任渺渺总得做一下听课的样子,于是假意听课,时不时才偷瞄身畔的男人。
他坐得端正笔挺,胳膊闲适地搭在桌案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虎口卡着只红笔。
透过薄薄的镜片,专注的目光在作业册上逡巡,运笔勾点圈画。
阅。点竖撇捺弯钩。
一个字,就能看出他笔迹遒劲、笔法行云流水。
都说字如其人,但江勉的字比他本人潇洒放旷得多。
察觉到透过空气传来炽热,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任渺渺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端正听讲。
天知道她怎么听完了两个小时的天书。
课程最后,吴院士进入抒情时刻:“诚然太阳给了我们光明、能量,但太阳只是我们的继母。我们的真正的母亲在一场超新星爆炸中死去了,它爆炸所产生的元素构成了我们的血肉。千百年来,诗人和歌曲创作者从不歌颂我们真正的母亲,大概因为他们不了解物理,不了解星体演化的法则。”
满室学生都跟着哈哈大笑,任渺渺完全没反应过来,只好跟着抿了抿唇。
下课铃响,学生作鸟兽散,悬着心也终于落下,太难了……终于熬过去了。
讲台上忽然一声唤,“最后一排,那个女同学你过来一下。”
左顾右盼,就她一个女生。
江勉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跟个和尚似的,对美色避之不及,早起身去讲台上了。
任渺渺跟上,热情大方地打招呼:“吴院士,您好啊!”
“看你眼生,之前怎么没见你来过?”吴院士面目和善,精神矍铄,清明睿智。
“我是音乐学院的。”她低眉不好意思地捋头发,抬眸娇俏地看了眼江勉,“不好意思啊,今天来蹭个选修课。”
吴院士瞟了一眼江勉:“你朋友啊?”
江勉用鼻音发出一声“嗯”,没驳她的面子。
若有所思后,吴院士转而笑了,“年轻人好学是好事,没事多来听听吧。我的课从前总拖拖拉拉,今天你一来,人到得比从前快多了。”
“哎,好的!”任渺渺甜甜应下,“谢谢吴院士,您不嫌弃我这个门外汉来蹭课就好了!”
吴院士大笑,又拍了拍江勉的的肩膀,今天晚上任务先放放,明天早上再去研究所,“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我先走了。”
“吴院士再见!”
任渺渺热情告别,心里还在回味“你朋友”三个字,鼻音重一点,也很像“女朋友”哦。
见人走远了,她转过身眨眨眼,羞赧一笑,“江勉学长,我还以为……我们还不算朋友呢。上次在校门口,我不是故意的要那样讲的……”
江勉迟疑:“嗯……没事。”
戏是真的多。
“那,学长,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要回研究所。”回得又快又决绝。
可是吴院士刚刚的意思是让他招待客人,尽地主之谊啊!这什么情商?
江勉哥哥,你亏得是做学术研究。要是出社会,领导的话都听不懂还怎么混!
很想敲敲他英俊的脑袋。
可偏偏这次,她走的婉转路线,只好皱起秀眉,怯生生地“啊”了声,“很忙吗?”
江勉依然固执:“嗯。”
“那好吧。”
还好她回音乐学院,江勉的研究所也在海大北区,往一个方向,能同行一段。
走出教学楼,雨势小了不少,她撑开巨大的直杆雨伞:“学长,我们一把就够了吧?”
“下雨有点挤,各打各的吧。”江勉直言直语。
“也是。”她脸上笑嘻嘻,心里吐槽了一万遍他直男晚期。
于是二人并行,两朵伞面如花,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上面,沙沙作响。
周六的校园比往日静谧一些,校园小路上人烟稀少,时不时一两辆单车驶过,划开地上层层水痕。任渺渺决不允许唯美的画面冷场。
“江勉学长,刚刚听了两节课,我觉得你们这个专业好厉害。”
江勉挑眉:“怎么?”
“就是觉得很浪漫,很高大上,而且现在社会浮躁,像你这样,还在潜心做研究的年轻人不多了哎。”她双手捧住伞柄,无限畅想着。
江勉看了她一眼,难掩无语:“你想太多了……报个专业,被调剂了而已。”
这样的吗?
任渺渺笑意一僵硬,转念:“啊,那、那你当时报的专业是?”
“大热门,金融。”他语气淡淡。
“可是海大天文系不是全国前三吗?”
“是,但报得人太少了。”
“没有人因为热爱才报这个吗?”
江勉舒了口气:“有是有,不多,大多都转行了。”
“那……你为什么还留下来?”终于找到突破点,任渺渺准备好甜美的赞歌了。
然而,他抬了一下眼皮:“……转专业没考过。”
这?离谱!
为探索未知,丈量宇宙而倾尽一生的科学精神呢?
学长,你要不要这么真诚,什么实话都讲了,让人怎么夸?
一时之间,任渺渺的腹稿全白费了。如同寒蝉噤声,她鼓了一下腮帮子,沿着主路继续前行。
聒噪的麻雀噎得没话了,江勉垂眸瞥了她一眼,有亿点点、心情愉悦。
结果过了会,她又小声探问:“那你们毕业的就业去向怎么办呀?”
“……天文台,要么继续深造,本科出来做不了什么的。”
任渺渺神经一紧,语调轻快明朗起来,“哇,那你读研,也就是说,你要继续坚持做下去咯?好厉害!我特别为科学家们探索未知的精神感到骄傲的!”
语气中,尽然是小女生的崇拜仰慕。
被恭维的他回过神,抬了下伞,侧目瞥了眼她,倒很会顺杆爬啊。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任渺渺亦抬了一下眸,雨的帘幕后,看到他轻勾的唇角。
渴求被吹捧的雄性自尊心,就是男人致命的弱点。
呵,果然天下男人一个样,理工直男也没差。
她继续道:“我现在在跟未来的科学家讲话哎,想想就好荣幸。”
“……工作了,也只是个研究员而已。”江勉佯作惶恐谦虚。
“那也很厉害了。”
夸就完事了!
然而脸皮薄的他似乎太不经夸,两句话后就不搭话了。
任渺渺想了想,又找了个话题,问他们转行的事情。
江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刚刚安静下来,她怎么能找这么多话题?
他压下几分不耐烦,语气淡淡,“大学时就直接转专业了。”
任渺渺进入好奇宝宝的状态,“都转的什么呀?”
“什么都有。”
“比如?”
吐了口气,他索性讲完:“什么都有。家里有矿转去学哲学的;混毕业,回家继承家业的;还有实际点,转CS的。”
“啊,转哲学更不好就业了,真是家里有矿呀!”
她又不解皱眉,“不过转……CS?”
江勉侧目看了她眼,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
任渺渺百思不得极其解。
CS不是射击游戏吗?这怎么转?
她语气弱弱,“转电竞?年纪是不是大了点……而且,这游戏也凉了吧。”
一股涌动的气流从闷胸腔里不断上涌。
电竞?CS?她是怎么想的?
好在他能忍笑。
江勉沉闷了好久,才压下去心底的嘲弄滑稽之感,吐了口重重的叹息。
任渺渺疑惑,“怎么了?”
侧上方悠悠地传来一声纯正的美音。
说的是——
“Computer Sc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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