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 海城是不是下雪了？你快去看阳台外窗户没关了没，顺便帮我把衣服收了。xinghuozuowen”

“……您那衣服，我上个月回来就晾在那，变天了才想起来收, 是吗？”江勉揉了一下太阳穴, “别催了，我现在就去。”

他从行李箱前起身, 踱到客厅,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窗户果然没关, 一股劲风灌了进来，甚至吹落了两边室内绿植的落叶。

拉紧了门窗，降下晾衣架, 江勉把衣物一股脑收起, 转身就丢进江父的卧室。

完事他又转身去倒了杯水, 在落地前看外面逐渐纷纷扬扬的雪花，与城市的绚烂灯火交错，但是雪终究是凉的。

江勉倏地捞过茶几上的手机：【演出结束了吗？】

滴咚一声, 消息很快回复了：【已经结束半个小时了。】

他的唇角不由勾起笑, 打字：【花收到了吗？】

但很快, 重新输入：【晚上什么安排，聚餐完了去唱歌吗？】

任渺渺：【嘻嘻, 都不是:D】

江勉：【跟我卖关子呢？】

她那边却迟迟没有再回复。

唇角的淡笑渐渐僵硬, 他放下手机，踱回卧室继续收拾行李。除了出席会议必须的正装，在再带两三套衣物，差不多就够五天的换洗。

收拾好后, 已经是晚上十点一刻。

江勉两腿微张着坐在地毯上，背靠床尾，捞起身旁的手机划了两下，眉宇间仍凝着淡淡的情绪。

正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

猛地回过神，踉跄了一下才起身，江勉疾步出去，按亮了一路的灯光，终于走到了玄关。

手掌握住门把时，他不由掌心收紧，才按了下去，开门。

微微的冷意同过厅暖黄色的光芒一齐涌了进来。

少女在门外静静地站着，湿润凌乱的长发掩着素净的脸。

她一身黑色棉服，一手拎着演出服的手袋，一手捧的红玫瑰分外妖娆醒目，而背后的那一柄琴箱直挺而坚毅怵着，有一种在逃公主的浪漫。

任渺渺淡笑着望着他：“江先生，还不来签收你的同城快递吗？”

江勉怔了一下，也笑了；少女笑意更甚，咧开唇角，丢掉了手上的一切，直接撞进他怀里。

本以为真的要等到1月8号才会再见的。

流逝的暖在一瞬间回溯到心脏，但江勉只是搂紧了她，声音向下压得平静，“没去聚餐？”

“今天下雪了……”她双手环紧了他的后背，悄声点头，“所以……我更想见你。”

初雪应该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的，尤其今天，还是跨年之夜。

江勉捋了捋她的头发，松开怀抱：“先进来吧。”

“好！”任渺渺笑。

但江勉将鲜花和手袋都放在了橱柜上，轻轻碰上了房门；任渺渺抹开唇边的笑意，轻轻取下琴箱，也靠着墙边放好。

进来以后，他说她身上凉，就先去给她倒热水。

她则把身上厚重的棉服褪掉，放到沙发上，跟着男人进了厨房。

明亮的吊灯下面，他背影的高大又温暖。

任渺渺环住了他的窄腰，脸贴上脊背，轻声道：“江勉……”

感觉□□心，这几天的失魂落魄，都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如烟云消散。

江勉扶了下腰上的小手，“手松，先喝水。”

任渺渺只好吐舌乖乖释放，捧着他递过来的温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放下杯盏，“我喝完啦，哥哥倒的水都是甜的！”

“哥哥？”他轻笑着挑眉。

“对啊，嘻嘻。”

他问：“有多甜？”

“不光甜，我还有点醉了，”说着，少女踮起脚尖单手抱住他的脖颈，轻轻点了一下嘴唇，“要尝吗？”

江勉笑而不语，抬起右手将她往怀里一收，用吻压了下来。

唇边仍挂着笑意，任渺渺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双眼，感受这枚吻给她身体与心理的复合而微妙的变化。

开始只是唇瓣轻啄，继而便含住了她，开始更进一步的吮吸、辗转，未几，舌尖趁着兵荒马乱溜进口腔，开始肆无忌惮搜刮，覆压下来逼得她后退了几步，撞上吧台的楞，发出声浅浅的吃痛。

细微的嘤咛如二度引燃了热吻。

江勉扶着她的腰身，渐渐拨开了卫衣下摆的边缘。

温柔的触碰令她开始节奏混乱，开始肢体无力、呼吸急促，开始灵魂上升。

开始渴望自己能融成一片粘稠甜腻的糖浆，不顾一切地泼到他身上。

在深吻的汪洋里快要溺毙，江勉终于松开她，捧着她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又将她拥到怀里。

任渺渺深深换了口气，钻进鼻息的是他身上清淡凛冽的冷木质香。

她像被这气味团团包裹，即便明天就是分别。

“江勉，”任渺渺埋在他胸口，“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下午，三点去机场。”

声音依然细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8号晚上。”

任渺渺猛地抬头，这答案只让她脑子一阵嗡鸣。

她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们做.爱吧。”

这是二十二年以来，任渺渺说过的最大胆的话。

但她不是盲目的、冲动的，她想好了，愿意像个大人，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江勉怔了一下，拨开她微乱的鬓发，“明天我要走。”

“我知道，”她露出微笑，“但你会回来，我会等你的。”

从此往后，不管他又去哪里，她会永远体谅、永远等待。

他忽然嗤嗤笑了一下，“不怕了？”

任渺渺摇头，“一点也不。”

“今天来找我，就是为这个吗？”

“对啊，来piao你！今天可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了！”她笑着承认，又凑近他的耳畔，小声道，“这样……完事后你可以吹嘘，从2020做到2021，做了一年哎，跟上次一比不是重振……”雄风。

她的激将法顺利奏效了。

话还没讲完，她已经是身子一轻，被江勉横抱起来，阔步往卧室，下颌紧绷而冷峻，“呵，看来不给你操哭，是很难收场啊。”

任凭江勉平时再不着调，这样粗野低俗的字眼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

她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襟，心跳骤然狂跳。

随后二人经过几处按钮，他态度强硬又冷酷，命令她伸手关灯沿路的灯。

从厨房到客厅，再到走廊，一盏一盏灯灭，她抬眸看到他眼里的野火就又旺了一分。

最后终于到了卧室。

江勉把她先放在床上，便长腿迈开，去衣柜找换洗衣物，她心里咯噔直跳，正襟危坐着，手指忍不住拧着床单，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刚刚有多直白，现在就有多羞赧。

江勉转过身，手臂上挂着浴巾和衣物，全然丢给了她。

任渺渺看着怀里的两套衣服，抬眸，“……都、都给我干嘛？”

他附身下来将抱她起，笑，“一起啊。”

浴室明亮又清晰的灯光照耀下，完完全全的，毫无遮蔽的坦诚相见。

一想到那个画面，少女羞红了脸，在他怀闹着，“别！我不要！”

他低头，眸子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任小姐，来piao我，这就羞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双臂结实地将她担起来，往浴室走去。

他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都会跟着一滞。

任渺渺揪紧了他胸前的衣物，怯生生抬眸，看到男人流畅精致的下颌，再向上是饱满温润的唇瓣，硬挺的鼻梁，以及蓄着暗火的眉眼。

……

浴室里间由一层层磨砂玻璃门隔断，明黄色的灯光将交叠的人影映在玻璃上。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起，男人说了什么**的话，惹一阵娇俏又温软的怒骂，但很快水声把一切都淹没。

没过多久，咯吱一声门响。

任渺渺身上裹着浴巾，蜷在他怀里被抱了出来，他的胸膛上还沾着水珠，她埋着热烘烘的脸庞，迟迟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

江勉把她丢到床上，便要去扯她胸前的掩盖。

任渺渺捂得紧紧的，拉了拉他的手指，望了眼头顶的明亮，“关……关灯。”

他笑：“还在不好意思？”

“……你把灯关了，就是了。”

江勉敛笑，从善如流。主灯和台灯次第关闭，室内陷入黑暗。

他剥掉了浴巾，附身慢慢靠近，但任渺渺嘤了一声，“窗帘……窗帘还没拉。”

少女的眸光还是干净澄澈的。

但很快，应该就会染上晦暗与迷离的。

他只觉得腹下更紧。

“让它开着，”江勉扯过被子掩盖，低眉看着她，“你不是喜欢下雪天跟我在一起？”

“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的任小姐。

浓烈而炽热的吻覆压下来，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窗边只有薄薄的一层蝉翼纱掩盖着，外面的雪花一团一团地降落，越下越大，浓密似春城柳絮。外面的城市剪影几乎全部隐没在这场大雪里。

室外是北风萧瑟冷，里面却是暖意盎然的春天。

任渺渺不稳地呼吸着，偏头，正好看到窗帘阻隔的那边，室外的雪下得又密又急，在她的眼前纷纷扰扰，雪花越下越大，层层堆叠，掩埋松枝，压弯树干。

分明是在寒冬凛冽的夜晚，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相反，是春风吹拂着每一寸大地。

春给予人间的吻分外漫长，从白雪皑皑的大地，到山峦、到丛林，直到坚冰封锁的暗河之下，坚冰融化，河水泛滥。

某些意识开始不断冲撞着大脑，占领理智的营地。

任渺渺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挪回来，潋滟的眸已经将心情和盘托出，轻轻地摸他的脸颊，重复他的名字：“江勉……江勉……”

噙着深邃晦暗的笑，江勉却在那里悬而未决，“准备好了吗？哥哥，要带你去宇宙了。”

“江勉，我……”任渺渺瞬间羞红。

“别怕，乖，”他堵住了她的唇吻了吻，哑着嗓音在她的耳畔讲话，“现在，我们到达了……”

暗河浪花剧烈地撞上河堤，春天让冰块融化。

她终于在短暂的延迟与昏沉之后，接收到了他在耳边呢喃，身体忍不住颤栗——

“渺渺，我们到了第一站，黑洞。”

“……快点，吞噬我吧。”

*

新年转钟。

辞别旧岁，万象更新。一切在今晚都变得不一样。

从浴室清理之后，任渺渺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还真哭了，”江勉低头吻她的眼睛，笑，“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圣罗朗的眼泪。”

“……去你的。”她推了一把他的胸口。

因为全身心的信任的托付，刚刚的迎来疼痛并没有想象中可怕，而且很快就被新奇的愉悦所淹没了。

她落了眼泪或许是生理使然，又或者……本就没有什么原因。

江勉顺了顺她的长发，恢复正色，关切问她要不要紧，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随后十分疼惜地收紧了拥抱。

“痛痛痛，好痛！”她忽然尖叫，“你压到我头发了！”

江勉怔了一下，才松了松手。

少女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佯装生气，他也发出了一声倒吸的凉气。

任渺渺狐疑转身，“……你又怎么了？”

他蹙眉，淡淡道：“你压我头发。”

任渺渺怔忡了两秒，他肩膀上边果然散着一段头发。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未几，江勉敛了笑意，打着赤膊起身，随便揪起来个发夹，又躺下，长臂一身，将她拉进怀里。

“满意了吗？任小姐。”

“满意什么？”

piao什么的。

但他顿了一下，改口：“不是说‘初’什么的，要拿走吗？”

“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来，“我当什么，还以为跟上次对比，问我满不满意呢！”

江勉黑脸，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那你可以闭嘴了。”

“满意满意，超级满意的。”任渺渺使出管用的撒娇手段。

又是嗲声嗲气地亲他，又是拿用柔软的发顶蹭他的下巴。

少女的小动作挠得人心口痒痒。

江勉慵懒地合上了眸子，对她暂且既往不咎。

屋外的雪还在洋洋洒洒地落。

任渺渺又向他怀里钻了钻。

瞬间，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富有，只是在他的怀里，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来之前，她还在想着，两人已经快一周没见了，他又要离开近一周的时间。

少女的脑子里简单又直接，全然都是止不住的不舍跟想念。

当终于完成了对彼此的坦诚，任渺渺思绪开始将延伸到托付所托，和往后余生。

她的爱是信任与坚持。

她的爱将绵延光年之远。

她的爱会守护他眼中所热爱的星河。

思绪中断后，任渺渺有感而发，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出了那郑重的三个字。

江勉睁开了眼，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他说：“嗯，知道了。”

她皱眉，“怎么回事，人家深情款款表白，你就这吗？”

江勉笑了笑，反捉住她的手，又缓缓往下，“不要在床上跟我表白，忘了？”

指尖抚过滚烫，她又骤然脸热起来。

看到她染红的脸，江勉松了手，笑：“那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就不松了。”

“哦……”

可她还是心有不甘，觉得血亏。

少女灵机一动，凑近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为啥我一表白你就事儿多，那换过来啊，你跟我好好表个白呗！”

江勉啧声：“我什么时候没好好表白了？”

“你表过白吗？”

“那么多检讨不算？”

检讨！

不提，她还差点忘了！

“你多久没写了？啊！”任渺渺对着他的耳朵吵闹。

少女的声线呜呜啦啦灌了进来，江勉条件反射地往后一挪，感觉头都快被她吼得炸裂。

任渺渺不悦，又戏精上身，问他是不是爱会消失，拔D无情。

“……你讲话能不能注意措辞。”

她一记白眼，“转移话题！我不管，我今天就要验收检讨！”

江勉笑着哄她，服软连说了几个好好，但总需要时间。

得到安抚后，任渺渺静了下来，靠在他怀里等待。

应该没几分钟，说来就来的困倦席卷上来，少女不知不觉合上了双眼。

“渺渺。”

“啊……嗯，”任渺渺一个激灵，“我在呢！”

江勉低声笑了，“睡了？那我不说了。”

“不行！”她抱住他胳膊，“必须说，不说不准睡觉！”

“好，我说。”男人垂下眸光，轻轻点了上少女光洁的额头。

任渺渺一怔，扬起脸来，定定地看着他。

眉目间的星河温柔地流泻下来，温沉的音色也都揉碎在其中。

江勉一笑，将她的头按到扑通跳动呃胸膛，话音落进左耳里。

“渺渺，就是我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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