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五的下学期, 江勉在四月份去了一趟美国,在APS(美国物理学会会议)汇报关于大质量恒星形成区演化等相关课题的博士研究工作。zuowenbolan
大洋彼岸,海城大剧院。
演出刚刚结束, 任渺渺一身轻薄的雾蓝色逶迤长裙, 半靠在化妆镜前,一手悠闲地拿起车厘子, 另一手则滑着手机界面看新闻:
「海大天文学系校友江勉获202x年Cecilia Payne-Gaposchkin天体物理博士论文奖」
「海大天文学系校友江勉获202x年IUPAP青年科学家奖」
她咬下一颗殷红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晕开。
嗯, 新闻不是很懂, 但看上去是很厉害的样子。
“任老师好认真啊,演出之前还在温习谱子?”是剧院里的张主任过来慰问。
一阵头皮发麻,任渺渺倒吸了口气, 抬头笑了笑,“不敢当, 您叫我渺渺就好了。”
她现在算感同身受, 知道江勉为什么厌恶被叫老师。老师两字庄严又体面, 被这样称呼,鸡皮疙瘩倒是起了一身。
最基本的良心她还是有的, 为人师表太难,她这两年在做五弦琵琶宣扬工作,没有误人子弟就谢天谢地了。
张主任笑着答应,搬了把椅子坐过来, 却看到了任渺渺手机上的并不是谱子。
屏幕上正好卡住了网页上的照片:是一个西装挺括熨帖,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 他神采奕奕,站在演讲台前汇报,背景投影上是全英文的图表、公式。
“渺渺, 你这怎么也追星啊?”张主任捧着保温杯。
这、这算是肯定她男朋友长得好看吗?
任渺渺稍顿了顿,莞尔一笑,“嗯,他是我老公。”
os:抱歉了江老师,还没怎么当面叫过,先喊给外人听了。
张主任听了皱起眉头。
年轻小姑娘都这么不矜持了?任渺渺也跟自己女儿一样,对着明星照片喊老公。
她又语重心长道:“哎呀,年轻人,追星玩一玩就好了,你条件这么好,择偶的眼光还是放到现实中来。我有个侄子啊,今年27,他是理工大毕业的……”
“张主任,您误会了,”任渺渺及时打断,翻出因为演出取下的戒指,带上,“其实我订婚了,呃……他是我未婚夫,我没追星。”
张主任一怔,再看一眼丢在桌面上的手机,网页标题是海大天文系的官网。
这,这就太尴尬了,老脸瞬间没处搁。
好不容易看中个条件不错的女孩,结果人家早订婚了,未婚夫还是海大的高材生,仪表端正,相貌堂堂的,自己理工大的侄子完全比不上。
张主任张了张嘴:“啊……这样啊,果然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呃,没事儿,”任渺渺释然一笑,把车厘子递过去,“您,您吃水果……”
这时,任道远催促的电话打了过来。
任渺渺递给张主任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身去窗边接听。
“嗯嗯,您去停车场等我就行了,我妆卸完了,换完衣服就下去。”
十分钟后。
任道远打着双闪,降下窗户喊道,“这儿呢。”
任渺渺一眼看到老父亲,快步过去,刚走到副驾驶门外,他却下来了,“你来开?”
她拉开车门,“我开什么?我又没车。”
“你驾照拿了四五年,就没开过几次,再不练练就退化了,”任道远走到她旁边,拍掉她的手,自己先坐了进去,“想要车回头给你买就行了。”
就这样在老父亲的逼迫之下,任渺渺不得以钻进了陌生的驾驶员位置。
“开就开,我怕撞,开得慢你别嫌弃我啊。”
“你开就是了,那么多废话。”
“任教授,您现在越来越嫌弃我了啊?”
任道远按着太阳穴,“你这么大人了,能挣钱还啃老,三天两头回家,一回去我还得伺候你吃饭,我能不烦吗?而且今年江勉毕业了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嫁出去吧,回头给你买辆车,你也少差遣我当司机。”
当初订婚的时候,还偷偷抹眼泪呢。
任教授现在怎么这样了?
暗忖片刻,任渺渺从后视镜看了眼副驾驶,又恍恍惚惚从他的话里琢磨出别的意味。
突然说给她买车干嘛,当……陪嫁?
驾着老父亲的车一路龟速前进,任渺渺没在讲话。
终于在十点多到了自己的住处。
*
经济独立之后,任渺渺在工作室附近重新租了60平的两室一厅。
在玄关摁开主灯,室内空荡无人,但门口摆着的拖鞋,茶几上成双的杯子,无不昭示着同居的痕迹。
洗完澡,她披着浴巾出来,床头的闹钟写着十点。
念在再过几个小时,江勉就要回来了,她没在房间内反锁防盗门。
毕业后的两年,任渺渺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和民乐团那边没断联系,偶尔会去排演,其余时间就是个人的日常商演,在民乐圈内已小有名气。
今天是她第首次以个人名义举办演奏会,上座率不错,亲朋好友也来了不少,唯一遗憾的是江勉又错过了。
演出奔波的疲惫在夜晚开始出没。
任渺渺握着手机又读了一遍下午看的那两条新闻。
不知不觉中,瞌睡虫找上了她,手机钝钝地掉在柔软的床上,床头的台灯尚且明亮,沉沉眼皮已然耷拉下来。
……
凌晨三点。
钥匙插.入锁芯,开门的声音很轻。
江勉提着登机箱轻步走进客厅,虚掩的卧室门漏出明晃晃的灯光。
还在等?
他心里怔了一下,推门进去,原来只是台灯开着,床上的人早已陷入沉睡,只听均匀绵长的呼吸。
江勉点了点鼻尖,先关了灯,简单冲了凉后,缓缓掀起她身旁的被褥,躺了下去。
这时,少女忽然翻身,抱了过来。
把她吵醒了?
不,没有。
她眼皮紧闭,眼球不安地转动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过于疲惫确实容易做梦,几小时前她还在演出吧?
江勉轻轻揽住少女的薄背,安抚似的拍了拍,哄她睡觉。
她自然而然地向他怀里钻了钻,软软的手反抱住他的腰身,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讲什么梦话。
看来今天演出是真累坏了。
而且,他又没在。
江勉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不要给我介绍对象!”胸口倏地被锤了一下。
嘶了一声,他低下头,看着黑暗里面容素净的少女。
她拧着眉头,“看到了吗?这个,长得跟明星似的,我老公哦,已经是青年科学家了,您那侄子比得上吗?”
江勉忽然笑了。
在塔州那次之后,任凭他挖坑调戏,都没听她当面喊过。
所以,现实之中唯唯诺诺,梦境里面重拳出击是吧?
下了飞机后的困倦顿时消失了大半。
江勉低眉,试着问,“你老公谁?”
“江……勉。”声音立马小了。
“没听见。”
“江勉。”
“江勉是你什么人?”
“我……我男朋友。”
“到底是什么?”
“……男朋友。”
诱导以失败告终。
*
次日清晨。
任渺渺向往常一样,下意识向前抱去,温热而真实触感让她登时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男人的发梢泛着金色的微光。
俊朗的轮廓在光的漫反射里显得极尽温柔可亲,而且触手可及。
终于不是在梦里见到他了啊……
她凑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脸庞,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望着他。
这是她的男朋友,她的未婚夫,她的未来老公,以及超厉害的青年科学家。
嗯,虽然不是很懂美国拿的那个奖项的含金量。
但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他早就是她心里最厉害的天体物理学家了。
被如同挠痒的鼻息惊动,江勉也睡醒了,没睁眼,但收紧了胳膊,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些。
任渺渺仰起头,“你醒了啊?”
“嗯。”他睁开了眼睛,“刚醒。”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他睡眠比她还浅。
江勉促狭一笑,“不然呢?”
他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想必比演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任渺渺微微一笑,抱住他的窄腰:“那我再陪你睡一觉好了。”
“哪种睡?”江勉将她拉近。
瞬间,大腿根有东西抵了过来。
任渺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她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当然哪种、都可以啊。”
……
一整个上午,顺理成章地荒废在了床上。
任渺渺属实不能理解,江勉坐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只休息了三四个小时,怎么还能有如此饱满的精力折腾她。
吻落了遍地。
锁骨、胸前、背后的蝴蝶骨无不落下印记。
最过分的,是最后一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逼着她喊老公,不然就要往白皙的脖子上留烙印。
要知道现在是暮春入夏,决不可能拿高领衣物遮挡。
为了在人前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任渺渺只好向他投降。
终于二人在一起冲到顶点时,江勉附身下来,重重吻住她的唇,把一声声的呼唤都尽数吞了下去。
事后,她在浴室洗澡。
江勉先收拾干净,套着件白色T恤,依在门框上,目光噙笑,“不是喊得挺顺口的?私下没少练?”
“练……练个屁!”任渺渺心虚地瞪了他一眼,忙不迭地去关门。
有种被戳穿的感觉。
昨天她确实当外人的面,过了遍嘴瘾。
江勉单臂挡住门框,“哪天有空,把程序走了吧。”
语气平淡得像说天气真好。
走……走程序,去领证吗?
面对这样正经的话题,可他们在浴室门口站着,花洒还在喷射着水柱,水流淌过瓷砖,地漏的管道里传来呼啦啦的水声。
他倒穿戴得整整齐齐,她还在却淋浴。
任渺渺磕巴一下,凶巴巴,“你,赶紧给我出去。”
“捂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哎呀,你好烦,正经事出去再聊不行吗?”
不装凶,少女的声音柔得似水,让人难以拒绝。
江勉最后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好,我在外面等你。”
*
十分钟后,任渺渺穿着吊带睡裙走了出来。
江勉已经吹干了头发,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点午餐外卖。
她坐到他旁边,用浴巾绞着湿漉漉的长发,弄了个半干,才拿起旁边的电吹风,乌拉拉的声音盈满客厅。
吹好头发,饭正好到了。
任渺渺装瞎似的,打开餐盒,默不作声地吃饭。
江勉拆开一次性筷子,看了她一眼,怯得像只仓鼠。
也不知道羞怯什么?
现在的同居状态早已和结婚无异,扯证只不过是最后要走的形式。
上个月学期末,江父江母就开始对他耳提面命,说没毕业可以先领证。因为他和渺渺都忙,所以一直敷衍着。
现在毕业在即,也确定了会留在海大,会留在KAKI;而她的工作室也逐渐走上正轨。
最好的时机,似乎来了。
江勉索性打直球,“结不结?”
任渺渺哽了一口米饭,“……喂,你噎死我啊。”
“你不想结啊?还想玩多久?”
“我……又没说我不想,”她埋下头,继续悠悠吃饭,“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
江勉唔了一声。
平时跟她讲话都是直来直去,但这事,似乎还是得迂回。
“下学期开学,我就去物院上班了。”他说。
少女一顿,扒拉米饭:“哦,好的。”
“你可以叫我老师了。”
“好的,江老师。”
“……或者教授,”江勉风轻云淡,“不出意外,任教三个月,应该能评得上职称吧。”
“嗯,好的,江教授。”任渺渺耐着性子,扬起笑脸,“所以……”
所以,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江勉揉了揉太阳穴,双臂撑在桌子上。
实在迂回不下去了,他开门见山。
“所以,今年新开盘的教职工小区,已婚教职工有优先占购买名额,任小姐,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把证给领了?”
噗嗤——这,这种原因是认真的吗?
承认自己想结婚,有那么难?
任渺渺捂了捂嘴巴,笑意才没溢出来。
转而正色,高傲如天鹅,清了清嗓子,“某些人啊,都没有单膝跪地求过婚,就想骗我去领证了?”
“嘶……任渺渺,你现在是有点……”嚣张。但江勉忍住了,没说。
少女反诘:“怎么?我说错了?”
再来一遍求婚是吧?来就来。
摩挲了一下口袋,江勉顶了顶上颚,直接放下碗筷蹲到她面前。
直接拉了左手过来,低头,认真地取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任渺渺瞳孔地震,盯着附在膝前的脑袋愣了半天。
妈的,这人说来就来?
再说有他这样把戒指拆了,再戴回去的吗?
她控诉道:“江勉,你太抠了!怎么也得拿个新的吧!”
江勉不动声色地把手抄回兜里,抬起头,“老子没钱,你不跟了?”
因为摩擦静电,男人发顶竖起来一束呆毛。
任渺渺忍俊不禁,捋顺他的头发,声音柔软下来,“跟的呀,不过你是跟我。你叫我富婆,我请你吃软饭的呀。”
江勉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不做声,又低下头,开始认真戴戒指。
凉凉的指环轻轻扭动,金属光滑地顺着肌肤缓缓套了进来。
任渺渺垂眸,看到骄傲如他,不知道何时由蹲的动作变成了单膝跪地。
在指环扭到最里面的那一刻,江勉抬起了头,“渺渺,嫁给我?”
他的脸庞写满了认真又笃定的神色。
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注意力全然在他的脸上,完全没发现到无名指的戒指已被掉包。
正午日光灿烂明亮,将他们包裹在一片温柔的光芒里。
他看着她,她的目光同样只落在他的脸庞。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没有观众与见证人,颅内的人声却喧嚣不止。
她才24岁,好像还挺年轻的。
但与一生所爱相守,只会让人担心相处时间太少。
而且要嫁给他这件事,她早答应过千遍万遍了。
眼眶渐渐温热,氤氲的水汽让人视野模糊。
任渺渺吸了吸鼻子,抿出淡笑,“好的,江老师。”
“老师?”江勉挑眉。
她很快回过神来。
不顾嘴上的菜油,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在脸上嗦了一口,笑意盈盈,“好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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