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在教女儿叫爸爸这件事上, 可谓是煞费苦心。gsgjipo
给她喂奶粉、哄她入睡,甚至每天中午吃饭时间,也要回来看看她, 说上一两句毫无意义的话。
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
开春后的某个周末, 日光温和, 春风料峭, 但春意已经慢慢来到了这个城市, 江勉期待已久一切, 在某个普通的春日到来了。
婴儿车是他在推, 而任渺渺只管在他旁边打伞。他们在一处僻静的草坪附近停下, 两边有艳艳的迎春花伸出花池, 粉蝶在花丛之中留连翩飞。
任渺渺折好车上的遮阳棚, 漫反射进来的日光温和, 她附在葡萄旁边:“漂不漂亮,黄色的是迎春花。”
医生说春天带孩子到大自然中认识事物,能丰富视觉感受力。
“妈妈……”小葡萄只是对着妈妈笑。
说来有些无奈,她的小脑瓜聪明机敏好像在五个月时施展过头了,现在七个月了, 还是没学会叫爸爸。
一旁的江勉只是笑着逗了逗女儿。
自我安慰着, 反正早晚会学会喊,急也没用。
任渺渺拾起落在地上的花枝, 拿到婴儿车前比划,“小葡萄, 你看黄色的,迎春花……迎春花……”
“你别弄车上,小心枝丫划到她。”
“你在怀疑我带孩子能力?我怎么可能伤到我的宝贝!”
江勉:“……”
她近一个月都在忙迎春音乐会, 陪女儿的时间少了许多,今天出门时还差点拿错婴儿包。确实有理由怀疑她。
任渺渺才懒得理会江勉的斤斤计较,笑眯眯地逗着女儿,“小葡萄……花朵,好不好看呀?”
小葡萄咿咿呀呀,一笑起来,两颊隆起的肉肉挤着大大的眼睛,天生的好奇心驱使着小胖手向上去抓。
“任渺渺,你别给她玩这个。”他又说一遍。
“你凶我?”
“没,”江勉蹲到她旁边,放软了语气,“她才几个月大,婴儿的皮肤娇嫩,太阳能不能直接晒,万一树枝弄伤她怎么办?”
有了小葡萄后,他过分谨小慎微。
任渺渺收走树枝:“我说我要给她玩了吗?”
“咿呀……”小葡萄目光忽然暗淡迷茫,似乎在寻觅着刚刚的花枝。
寻找了十几秒无果,她的眼眶湿润晶莹起来。
任渺渺生闷气,“都怪你,是你把她弄哭的,你去哄!”
江勉张了张口,无法辩驳。
现在老婆生气了,女儿也是风雨欲来。
但为人父母,肯定是以子女为先。
他跟任渺渺说了句“别气,我错了”,忙把小葡萄抱出来婴儿车。
江勉帮女主挡住了日光,轻轻地拍些她的后背,在这一片花池来回逡巡,兀自跟女儿说着不会被回应的话。
“小葡萄不哭啊,你哭了好哄,但是爸爸不能让妈妈哭啊,知道吗?”
“来笑一笑,让爸爸看看,小葡萄笑得最好看了。”
好像听懂了父母因为她起了小矛盾,小葡萄很懂事地安静下来,抬起头,眼睛明亮,炯炯有神地看着江勉。
“真乖。”他又看了眼几步外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任渺渺。
“……爸爸。”
江勉一怔:“葡萄,再……叫一遍。”
“……爸爸。”
终于……
压在自己心上很久的那块石头瞬间落了下去,江勉轻轻笑了一声,心旷神怡。
原来,孩子第一次开口叫自己,是这种……很复杂的感动。
“走,我们去哄妈妈。”江勉心情转好。
任渺渺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其实早已注意到他抱着女儿回来,没耐不住多久,就起身过去看。
江勉微微侧过身,让她清楚看到女儿,她的眼泪已经收住了,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他轻声问:“还在气?”
“……”任渺渺展开胳膊,“把葡萄给我。”
“渺渺,小葡萄刚刚跟说,要你别再气了。”江勉一本正经,又看向怀里的女儿,“葡萄,叫一声妈妈,再叫一声爸爸,”
任渺渺白他一眼,倒要看看江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闻小葡萄咯咯地笑了起来。
圆溜溜的眼睛先望向任渺渺,叫了“妈妈”,又看向江勉,停顿了两秒,“……爸爸。”
“她……学会了!”
她瞬间把自己的脾气忘了。
江勉把女儿放回车里,拉着任渺渺坐回到长椅上,不顾光天化日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小葡萄让你原谅我呢。”
“你别这样……”
不远处有玩滑板的学生。
“我刚刚是有些急,渺渺。”
“我知道了,”任渺渺有些脸红地看着他,“松手。”道歉没必要摸她腰吧。
湿润的热气扑到她耳后:“不气了?”
“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确实是为孩子考虑得多些。
江勉笑了笑,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目光温柔地落在婴儿车里,任渺渺顺势靠在他胸前。
柳条抽新,春光明媚,一家三口在阳光普照之下,普通春日的日光温暖而柔和。
背着光,躺在推车里的小葡萄又笑了,声音咯咯。
哦,原来是她真的促好了闹脾气的父母呀。
*
一转眼,小葡萄一周岁了。
因为任渺渺和江勉都是独生子女,小葡萄又是唯一的孙子辈,按双方父母的意见,要大操大办。
周岁宴当天,酒桌要多排场有多排场,有很多江家的亲戚从老家赶到海城来吃酒,见到被抱在怀里的小公主,没有一个不夸她漂亮伶俐。
一岁的小葡萄长相更加清晰,尤其继承妈妈的眼睛,圆润又俏皮,像是会说话一样。
江母抱着孙女,在安静的包间休息,几个女眷亲戚过来探问,小声地夸着小葡萄漂亮,而且长大了肯定也聪明,江母受用。
只有那个好生事的弟媳,没聊两句,就问江勉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二胎。
“我们江勉疼渺渺,不生二胎。”江母脸色一冷。
当初结婚的时候找托辞不来;一听说了渺渺生的女儿,周岁宴倒是来得积极。
“那你们□□,那么大生意,以后也没个人继承,要我看啊,不然,孙子辈里,只有我们家睿和家轩……”
江母哼声笑了笑,懒得在今天动和气。
这时,任渺渺刚好进来了,“妈,我来抱葡萄去抓周。”
“哎,来了。”江母抱起孙女就走。
走出房间,任渺渺不禁疑惑:“妈,刚刚有个伯母我没见过呢?”
江母摇头,小声道:“她婚礼避时着没来,周岁宴却不安好心地来了,不是什么好人,不认识算了。”
闻言,任渺渺低声点头。
不一会儿,众人都跟着婆媳二人到了抓周的房间。
任渺渺抱着小葡萄走到江勉傍边,男才女貌,看起来赏心悦目,宛如璧人。
江父好喜庆,便开始张罗抓周了。
江母与他耳语几句,他匆匆扫过几个女眷,笑着往中间的红地毯上放下了钞票,接着请亲家也来放东西。
任渺渺都不用猜的。
任教授果然是拿着家里的迷你琵琶木模型过来的,而叶俏则从自己包里拿出了本来就要送给小葡萄的金钏,随后才把常规的字典、书、笔、尺子等都放上了房间中央的红色地毯。
任渺渺把女儿放到了柔软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牵着她。
小葡萄已经学会了走,在地毯上大摇大摆的,一点也不似别的小朋友爬来爬去。似是周围的东西琳琅满目,令人挑花了眼,她围着地毯走了一两圈儿,茫然又无措。
先看了看妈妈,任渺渺笑着,“小葡萄,看看抓周会抓到什么呀?”
小葡萄对妈妈的无动于衷很失望,转而看向爸爸。
小孩子害怕人多。
江勉见不得女儿仓皇害怕,他当即便蹲了下来,向她张开了手臂。
见状,小葡萄迈着蹒跚的小步子,亦步亦趋,在被绊倒之前,刚好跌进了爸爸的怀里。
众宾客忍俊不禁,零落不一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包间。
小葡萄愈发紧张了,怯生生地把脸埋到爸爸怀里。
江勉抿了抿唇,轻轻捂住女儿的小耳朵,看了江父一眼。
“孩子小,怕生,各位亲戚别吓着她了。”江父道。
众人这才敛笑屏息。
舒了口气,任渺渺这才后知后觉女儿受到惊吓,忙不迭蹲下来,捋了捋她毛茸茸的头发,“小葡萄,妈妈也在呢。”
在包间的后墙角,妯娌们仗着离江勉夫妇远,便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哎呦,江勉的姑娘这么娇气,以后不能成事啊……”
有人反驳:“娇气才有福气,你懂什么?”
“嘁,什么福气,有儿子才是福气呢,娇滴滴的赔钱货,江家家大业大,还是要靠我们家的家睿家轩……”
站在靠中间位置江母,清清楚楚听到某些声音,悄然走到了后面。
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聚积在今天的小寿星这。
爸爸妈妈怀里充满了安全感,小葡萄终于耸了耸小小的肩膀,扬起无辜的脸来。
“小葡萄……”任渺渺摸了摸她的额头,“叔叔伯伯……”都在还看着。
江勉打断妻子的话,直接女儿抱了起来,“不想抓就不抓了。”
“不抓,不抓……爸爸……不抓。”
粲然的笑容取代了愁容,小葡萄在江勉怀里张扬起小手,说着简单的词汇,直让人心扉融化。
江勉护着女儿,同到场的长辈们口头上道了歉,任渺渺跟着附和,轻轻鞠了个躬。
众多宾客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小葡萄最亲近的祖母祖母、姥姥姥爷。
江父稍有不甘,“生人都走了,现在都是家里人,不妨把葡萄放下来,让她抓一抓试试?”
任道远同意:“是啊。”
要是抓中木雕琵琶,他就要把小葡萄当继承人养了;殊不知,希望孙女抓住钞票的江父也是这样想。
小葡萄能听懂大概。
她却扭开脸,肉肉的手指头揪着江勉的衬衫,揪起层层褶皱。
江勉笑了笑,偏头,女儿睫毛忽闪忽闪。
“小葡萄……”
“爸爸……”她抬头,慧黠一笑,小手向下一探。
江勉眉头染上几分错愕,低下头,发现女儿正拿着他刚才无聊打草稿的纸片。
任渺渺走进几步,才看到小葡萄洋洋得意地挥舞着小手,她轻抬食指擦过鼻尖,掩住笑意。
小葡萄是要追随她爸爸的脚步,去追寻科学真理吗?
还不及她问,江父的脸已经垮下来,立马从兜里抽出张钞票,“这个纸,红色的,好看,来……爷爷给你。“
小葡萄忙不迭摇着小脑袋,抱紧了江勉:“不要……我要爸爸。”
“好……”江勉笑声忽然干脆清朗起来,垂眸抚慰女儿的头发。
任渺渺看戏不嫌事大,走到江勉肩膀后面,母女二人极其相似的眉眼对在一起。
“小葡萄啊,你这让妈妈寒心了……”
江母和叶俏相视一笑。
大家都清楚,在场最寒心的其实是任道远和江父。
*
绵长蝉声还有女儿沉入梦乡的徐徐呼吸,就是夏夜最动听的声音。
任渺渺扶着小床,小葡萄平躺着,说着不知名的呓语。
“还在闹吗?”江勉的脚步和声音都放得很轻。
她回头比了一个“嘘”,笑着招他来看女儿恬静的睡颜,“睡了,睡得好香呢。”
“嗯,是。”他悄然走到她身后,轻覆上她的手指,“看她都看一天了,你抬抬头。”
方形的窗框里,白如圆盘的月亮,光辉皎皎。
任渺渺感到心弦被拉扯了一下,她稍偏过头,唇瓣刚好扫过男人的清隽侧脸。
岁月没有让他的面容有何变迁。
然而她却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他的改变。
他曾经是尽是锋芒棱角的石头,但柔软的水将他涤荡,收住他的锋芒,增添他的柔软;但他从未改过内里的坚持和笃定。
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爱一个人到深处,这份爱也会历久弥新。
不然现在的他,怎么如此让自己心动。
不知道江勉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注视,他兀自看着镶嵌在窗框里的银盘,“今天,可不可以霸占月亮了?“
她贴上他光洁干净的脸颊,以吻回答。
他们回到主卧,就是片刻的事情。
江勉把横抱的女人放下,轻轻去褪她的睡裙;昏黄的台灯照在堆叠的衣衫,散漫的光线把人影揉得散乱。
当他的吻落到那一处疤痕,任渺渺心尖微颤了一下,忙用手去捂住。
江勉把她的手拨开,“一年了。”
但还没完全恢复,缝合的痕迹隐约可见。
“丑……别碰。”
他却问:“还疼不疼?”
任渺渺轻轻摇头,“不疼,但是你别看了。”
但是他已经亲吻下去,带着万分的心疼与怜惜。
回想起那时候,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只能僵坐在手术室门口死死地盯着那盏刺眼的灯。
流血、受伤,再拉扯伤口缝合,想想都令人心尖发麻。
可她这样一个平日怕疼的小姑娘,却无比勇敢地躺上手术台,把乖巧又可爱的小葡萄带给他。
任渺渺不知道江勉的心里活动。
因为她的理智已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没有方向地飘荡、零落。低头睁开眼睛,只能看到散在腹上的短发微微翕动,攫取她每一寸,每一分。
夜色伴着晃眼的灯光都更加浓重。
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色令智昏。
……
月亮绕到正中央。
江勉套好T恤,起身拉开窗帘,月光骤然顷泻进来。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拿被子仓皇地掩住自己,“干嘛啊……”
他已经躺回床上,将她拉进怀里,抬眸看了看天,又垂眸看她。
“天上的,不如怀里的漂亮。”
“去你的。”
这么些年,任渺渺已然对他的骚话免疫得七七八八。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向江勉怀里靠了一靠,悠然地闭上了眼睛。
江勉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谢谢你,渺渺。”
“谢我什么?”她慵懒地嘟囔。
“谢谢你,把小葡萄带来这个世界。”
小葡萄不是天赐的礼物,而且她给予他的礼物。
任渺渺仰起下巴,噙着笑瞧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好像我一个人就能生似的。安啦……你别搞产后抑郁了。”
“任渺渺,”江勉语气一凝,“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在床上煽情吗?今天坏我氛围?”
“不敢不敢,打扰江教授讲课,您继续!”
他惩罚似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才开始说起。
从孕育小葡萄到出生,她都比他承担了太多生理与心理上的困难,也会比他面对更多来自旁人,甚至是同性长辈的闲话和指点。
要是知道,她是母亲,但也曾是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娶她的时候,他还答应了任教授,不教她受一点点委屈和伤害。
结果仅生孩子这件事,她就为他挨了无妄一刀。
“所以,”江勉吻了吻她微微湿润的鬓发,“谢谢你,渺渺。”
他会用往后余生好好守护她,还有他们的葡萄。
他敛了几分情绪,语气放松道:”对了,昨天葡萄的生日,但我也给你准备的东西。“
原本有些氤氲的眼睛忽然一亮,任渺渺撑起身子,“什么?”
江勉笑了笑,转身去床头的抽屉翻找,递给她一个牛皮信封。
沉甸甸,有点厚度,她拆开邮戳,不出所料果然是一本书。
米白色的铜版纸烫着黑色的书名,清楚地写着《星河情诗》,任渺渺能感到从心跳奔涌而出的热血滚过她的手指。
“翻开看看。”江勉说。
迟疑着,她垂下了眼眸,扉页大面积留白 ,右下角一行引语赫然入目:
“开普勒曾穷奇一生丈量穹宇”
“但渺渺才是我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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