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明南手中的蚂蚱已编完,身旁的小姑娘扑过去将它拿走了:“明南哥哥,这个给我吧!”
“潼潼,哥哥还没说要给你呢,太不礼貌了。”男孩小大人似地说道。
随后男孩转过头好奇地观望着南苑:“姐姐,你是谁呀。”
南苑抿嘴温柔一笑,正欲回答,却见明南径直站起,稍俯下身抚摸男孩的发顶:“小石,她是我表妹。”
这个男孩便是小石,黝黑瘦小,眼里却放着生动的光。
楚楹瞅了瞅安七,他很安静的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观望着从前发生的事情,沈槐安又在望天,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明南随后将南苑引到了他的居住地,并向村子里的人介绍了一番,百姓热情大方,应允了她的暂住。
但很快流言蜚语很快便传了出来,因为二人是居住在一起的。
虽然明南解释道:“舍妹身子不好,夜里总会受惊,需得有人看顾。”
也有热情的娘子表示愿意帮衬,但都被明南一一拒绝了。
后来二人总是成双成对,总不离身,期间张巧儿也来找过明南几次,但总是待不久。
时间长了,村子里就开始流传,二人表面为兄妹,实则为夫妻。起初众人只是怀有八卦之心,并没有其他恶意,毕竟二人郎才女貌,走在哪儿都养眼得很。
可张巧儿就不对劲了,她总是会偷偷地来瞧明南,看着二人谈话说笑,同吃同住,心里的苦涩和嫉妒渐渐放大。
楚楹不禁也有些好奇:“明南和南苑当真是表兄妹吗?”
安七意味深长道:“是呀,但也是未婚夫妻呢。”
还有这等事,楚楹也有些八卦起来了,回头望沈槐安,他正在四周转悠,也不知在干嘛。
楚楹和安七也不管他,回头继续看这几人的发展方向。
张巧儿心情愈来愈低下,终于决定主动出击,她在一日起了大早去村头寻明南,以往这时明南不是在砍柴便是在编蚂蚱。
果然,他正坐在草地上专注地捣鼓着手中的草,背上还背着竹篓,身旁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正目光期待地盯着他手。
张巧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念出了她许久未唤的名字:“明南哥。”
明南抬起眼望她,目光温和,儒雅随和地一笑:“巧儿姑娘。”
张巧儿只觉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竟一时说不出过来。
察觉到她有话要说,明南将蚂蚱递给了身旁的潼潼道:“你们先回去,明日我再来给你们编好不好。”
待一群孩童遗憾不舍地离去后,明南直起身来低头望她:“巧儿姑娘今日来可是有事?”
张巧儿此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坚定道:“明南哥,我们成亲吧。”
明南显然愣住了:“什么?”
楚楹也不禁傻眼,这姑娘还真是直白追爱,但张巧儿单纯没心眼,自小在村落长大,未经外世险恶,这样的性格也是正常的。
安七也不由得“哇喔”一声,连沈槐安也停止了他的“散步之行”,扭过头来看他们。
“你不是说,你想留在村子里吗,可南姑娘是外面的人,村里有规矩外地人不能久住的。”张巧儿语气真诚道。
“你与我成亲,你便是村里人了,她是你的妹妹,那她也可以留下来。”张巧儿继续道。
听起来,很有道理?
明南顿了顿,随后笑道:“成亲可是大事,断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更何况,我拿你当妹妹看。”
张巧儿听后脸涨得通红,急道:“不是随随便便的,我……罢了,你先再想想再与我说话。”
她羞愧地跑开了,不敢再看明南一眼,唯有明南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楚楹暗叹,果然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但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明南主动寻了张巧儿,极其认真道:“我与你成亲。”
张巧儿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羞愧难当的准备,见他这样说,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更多的是惊讶:“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了。”明南温润笑笑,如沐春风,张巧儿也不禁被这笑容迷了眼。
楚楹和安七同时“哇哦”了一声,虽然按照走向,这二人并没有成亲,但如今这样看来,倒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村民也都是这样觉得的,喜讯一传出,他们欢欢喜喜地开始商量入赘事宜,帮忙洒扫除尘,捉鸡送礼,短时间内这成了全村人的大事。
直至婚期将至,张巧儿提着一篮小食心情愉悦地去寻明南之时,听到了他与南苑的争吵。
“我要成亲了,你离开这里吧。”这是明南平淡无情的声音,仿佛在述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事。
南苑就坐在屋内的木凳上,神情悲凉:“你真的喜欢那位姑娘?”
明南背对着她继续道:“这不重要,以后我会好好和她过日子。”
“那我呢,众人皆知我与你有婚约,我若是出去了,又该如何自处?”南苑语气有些哽咽。
“这还不简单,只要我以父亲名字写一纸书,这婚约便不作数了。”明南很平静地从柜中拿出纸笔,开始研墨。
南苑死咬着嘴唇,泪水却接踵而至落下,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直至明南沾墨提笔要写下第一字时,南苑才扑上去抱住他嚎啕大哭道:“为何,明明兄长也喜欢我,为何就是要赶我走。”
明南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后掰开她的手转身扶着她的肩道:“我已家道中落,如今是亡命之徒,可你不同,你身份贵重,志向不凡,应当享世间繁华,断不能留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
明南微笑着为她拭去泪:“听话,好吗?”
南苑摇摇头道:“我已从上京追到这儿来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她随后笑中落泪,很认真坚决道:“我可以不要身份,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能陪着你,明南,你随我一起走吧。”
后面的话楚楹也听不清了,只见两人不停地喃喃低语着什么,屋外的张巧儿准备敲门而抬起的手许久不下,良久,她才缓缓放下手,似要将头埋在地里去,脚步飞快地往家里跑。
楚楹也快步跟上,只听见张巧儿释放出来的哭声,悲凉痛楚,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张玲儿不明所以,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姐姐的背,唯有张大娘,听闻张巧儿的一席话后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她轻声对着哭泣的女儿道:“这还不简单,你们早点成亲就行了。”
张巧儿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懵道:“这是何意?”
“婚期将至,他若悔婚,这里必定容不下他,若想留住他,咱们就悄悄地将这事给提前了。”张大娘意味深长道。
张巧儿也有些明白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张玲儿在一旁懵懵懂懂地听着,也不懂大人们的意思,只是左看看右看看。
明南很快找上门来,客套了一番,大概就是说他感到十分抱歉,愿以一块名贵玉佩作为解除婚期的赔偿。
张大娘满不在乎地“嘿”一声,倒上了一杯热茶:“这种事你也应当与巧儿说个清楚,喝了这杯茶去旁屋寻她吧。”
明南赞同地点点头:“是我对不住她,的确应当好好道个歉。”
随后他一饮而尽,起身去了旁屋。
楚楹也有些猜到了什么,在安七打算跟进去观看时一把拉住了他。
安七转过头来是一副大大的疑惑脸。
楚楹干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看。”
“为什么?”安七一脸真诚地发问道。
楚楹也不知作何解释,沈槐安从外刚好结束了他的转悠,走了进来,见两人这样拉拉扯扯,微微皱起了眉:“干嘛呢这是。”
“哥哥,里面有小孩不能看的事。”安七真诚道。
沈槐安面对安七一身反骨,笑道:“我可不是小孩,你不能看的,我可以看。”
他径直走了进去,楚楹挑起眉,等着他的反应。
沈槐安却在里面道:“进来。”
楚楹迈步进去,却见了与想象中不符的一幕。
明南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此刻正涓涓地淌下鲜血,身旁的张巧儿一脸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地望着他。
看这姿势,是明南自己捅进去的,饶是疼痛难忍,他依然保持着声音的温和道:“巧儿姑娘,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良人,这样的事断不可做。”
“你宁愿这样,也不愿……”张巧儿眼里泛起泪花。
“这些日子,多谢姑娘了,我和舍妹不久后便会离开村子。”明南手上用了力,使劲一拔,刀刃从胸口脱出,鲜血直流。
张巧儿惊呼一声,忙找出一卷手帕想给他捂上,却见明南已自己撕了一块衣物摁住伤口。
“明某人先回去了,姑娘保重。”明南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往外走去,张巧儿死死攥住那方手帕无声落泪。
张大娘正沾沾带喜在院中坐着,见明南自己一人踉踉跄跄出来,惊道:“这……”
明南依旧礼数周到:“大娘,我先回去了。”
他伤口似乎疼得厉害,嘴唇泛白,也不便多说,径直往外走去。
正巧有邻居过来送礼,浑身汉子气的男人见这景象,也奇道:“这不是张赘婿吗。”
明南朝他颔首表示礼貌,随后又解释道:“我与大娘在商讨退婚事宜了。”
那男子也懵了,就见明南已抬步离开了,只好回头想询问怒气冲天的张大娘:“这……”
张大娘气得跺了跺脚:“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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