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夏天,总是有一种泡沫的感觉。
绿的浓郁树木,金灿灿的太阳,湛蓝的天空,尽管这些都真实地存在着,却像泡沫那样虚幻。
军训开始了,大一的新生们一个个身穿迷彩服,带着帽子,站在烈日炎炎下训练。立正稍息,蹲下起立,转体等等。
各校的军训时间视情况而定,但中戏军训时间为两周,每天都得顶着大太阳训练。
把不少白白嫩嫩的学生晒得黑黢黢的。
温韫宁站在方正第一排,光立正站了半个钟头,动也不动,很是煎熬。
在良好表现下,教官松了口:“向左转”
“目的地——前方那棵树下,齐步走!”
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的机会,队伍里大气都不敢吱一声,生怕惹得教官不高兴,一个个到了树下,全都乖乖的盘腿坐下。
只是待教官去了别的方阵,才敢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和三两语抱怨的声音。
温韫宁擦着汗珠,这样的烈日曝晒,她浑身变得黏黏糊糊,头发塌软,汗水嘀嗒,整个人油腻腻的。
谭琪在补水和擦防晒,也把补水喷雾递给温韫宁,看见她嘴唇都白了,吓一跳:“班长,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事儿吧?”
旁边坐着的刘思思,听见动静:“怎么?”
“班长,你的脸好可怕。”
温韫宁的脸又红又痛,还起了不少的死皮。
“没事。”温韫宁低着头喘着气,脑袋嗡嗡的,有点难受,“我体质比较差,休息一下就好了。”浑身粘腻,冷热交加,头晕乎乎的。
谭琪见她脸色不好,从口袋拿出水果糖:“吃一颗糖,缓一缓,实在不行就请假。”
谭琪拍了拍她的后背,十分关切。
温韫宁难受:“……好。”
她百般难受,吃了一颗糖也无济于事,嘴里含着糖教练又走回来了,起立继续训练。
又回到大太阳下,温韫宁的耳朵嗡鸣,双腿战栗发虚,眼前发黑。她被身旁的人扶住,教练终于大发慈悲,让她去旁边的医用帐篷里休息。
穿白大褂的护士递给她一杯葡萄糖水,她喝完,双腿还是漂浮,胸口怦怦跳。
谭琪:“你还好吧?”
温韫宁闭上眼:“好多了。”
谭琪望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有些羞郝。
“不用回去了,在这里陪我吧。”温韫宁只看一眼,就懂了对方未说的话,“我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有你陪我的话,我们还能说说话。”
“班长真好!”
谭琪笑嘻嘻,跟她敞开了话题。
温韫宁脸火辣辣的痛,她知道自己晒伤了,吹着凉风,视线扫向操场的方阵,看到熟悉的身影。
赵嘉澎在离医用帐篷不远处的方阵,他站在最后一排,穿着迷彩服,身姿挺拔,肩宽窄腰。强大的紫外线对他来讲,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的皮肤还是白得过分。
对比还真是强烈。
温韫宁难得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极了。
他跟她就在同一世界,甚至能够彼此看见,但却有着天壤之别。她,疲惫狼狈不堪;他呢,怎么能这么的耀眼?
人比人要气死人了。
低头大口喝水,补充机体能量,投胎是个技术活,她已经错失先机,只能好好奋斗未来。
曾桐扶着岑韩儿来了。
军训这么多天过去,上海来的大小姐显然被折磨得惨不忍睹,浑身有有气无力。
岑韩儿有气无力坐在她身边。
找温韫宁讨了杯水喝。
喝完水,已经委屈得眼眶里泪水直打转,抬头再看见温韫宁晒得起皮的脸蛋,万般委屈在这一刻宣泄,抱着自己的患难姐妹大哭特哭。
谭琪被这一阵仗吓到了,找了个借口溜走。
温韫宁拍了拍她的背,哄小孩似的,软下声来:“好啦好啦,没事儿了!”
“怎么可能会没事,我都毁容了!呜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没那么夸张啦……”
岑韩儿说什么都不听,拉着她的手跑去洗手间挽救脸蛋。
用冷水洗脸,还要赶紧就防晒卸掉。
洗完后,岑韩儿掏出补水喷雾,对着自己和温韫宁的脸蛋狂降温。
丝丝凉凉的喷雾喷在脸上,缓解了温韫宁脸上的燥热刺痛,舒服极了。
岑韩儿说:“带芦荟胶没?”
温韫宁从包里面掏出9块9的大盒:“有。你不嫌弃就用这个好了。”
“怎么会呢?这很实用。”
“最好还是把温度降下来,脸上的水分流失得太多,你也是,脸都被中度晒伤了,降温之后还得补水修护。”岑韩儿教她护肤。
“好。”
一顿操作之后,温韫宁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消失大半。
岑韩儿掏出了她刚入手的防晒修护,先给温韫宁擦好了,才揭下脸上的冷敷巾细细擦拭。
温韫宁照镜子左看看又看看。
皮肤真的挽救回来了。
返回的路上,岑韩儿挽着她的手。
晚上也还是要训练两个小时,岑韩儿怂恿着温韫宁跟她一起去医院开免军训假条。她摇头拒绝了,不外乎她作为一班之长,有她该做的事儿,该承担的责任。况且,临阵逃脱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跟岑韩儿打算去食堂简单吃点粥之类,就在那一瞬间,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而她也在那一瞬间抬起头,赵嘉澎就在她的正前方,他也正巧朝她这个方向来,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温韫宁快速地挪开目光。
谁想认识他啊?
赵嘉澎仅仅也只是看了她,便转过头跟身旁的其他男生有说有笑。
最终两个人就餐的位置还是很近,温韫宁点了素菜粥和太阳饼,坐在座位津津有味地吃。赵嘉澎就坐在她左前方不远处。他与她皆波澜不惊,唯独岑韩儿觉得颇有些怪异。
温韫宁只好跟她一起打量左前方帅哥美女。
贝柠真是漂亮,她抹了点口红,眼睛亮亮的,还有两个俏皮的小辫,脸又小又上镜。
她跟赵嘉澎说话,男生笑笑,耐心听她说。
贝柠的小脸更红了。
赵嘉澎身旁几个男生还打笑起她来。
“时间不早了,走吧。”赵嘉澎说。
温韫宁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一群人从她身旁经过她也处变不惊,面无波澜。两个人都在刻意的忽视对方,然而对方都是如此碍眼。
这种好胜的情绪被勾起来。
上不来,压不下。
这就使得原本表面平静的湖水泛起了涟漪,她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压他一头。
……
温韫宁气喘吁吁地回到寝室,身上脖子上,汗津津的。
真黏糊!
她从阳台取出水桶脸盆,宿舍另外三人还没有回来。也好,趁大家还没回来先洗澡,等会免得拥挤。
排队接热水,又忙里忙慌洗头洗澡,走出洗手间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清爽了。
真舒服呀!
出来后,寝室另外几人已经回来了,岑韩儿跑过来又开始说道:“这北方的澡堂还是不害臊,侬晓得伐?唔一大闺女,真么这样敞开在人面前。”
温韫宁用毛巾擦头发:“慢点说。”
“好多人挤到一起,光溜溜,白花花身体,侬晓不晓得!刚刚侬们去的时候,都不敢进去。”岑韩儿说,“还有那个大妈,唔的背被擦得好痛!”
她着急的时候夹杂着方言,把温韫宁搞得晕晕乎乎的,似懂非懂。
“……我大概明白了。”
曾桐瞧着她洗完了,惊讶:“韫宁,你去哪儿洗澡了,这么快?”
“接水在洗手间洗的啊!”
就在这时,寝室门被敲开。宿管阿姨对着寝室的几个人说:“以后烧水房的水不准接啊,谁接扣水的学分!”宿管阿姨大嗓门咿哩哇啦,说今天有个女孩接了烧水房的水不知干啥去了,好大一桶呢,现在学生都没水用了。
温韫宁尴尬了。
门关上了,张知夏悄声:“那个人就是你吧?”
“呃。……就是我。”
“哇哦!”
“我知道错啦!”
“难怪不得,我刚刚去接水喝没有了。”
温韫宁汗颜。
……
寝室的几个人都上床了。
她一个人坐在下面,正对着电脑吭哧吭哧地做数据,统计本班要交保险的人。温韫宁想,她现在的确需要一台办公的电脑了。
总不能一直用别人的吧。
温韫宁叹了口气,拿出记账本删删减减——开学要买的必需品已花去大半,这个月都要过得紧张兮兮的,更别说还要攒钱什么的。
新电脑,新电脑……
怎么办呢?
要不,去问问温阿姨家里面有没有不要的旧电脑,只需要办公就好了啊。
哎……
温韫宁又叹了一口气。
暖色的台灯照在她的脸上,却无法驱赶她眉梢的忧愁,她双手托腮,烦不胜烦。
曾桐从上铺探出头,问她:
“韫宁,这么晚了,还不上床睡觉啊?”
“还要做表呢。”
“哎,以前我最羡慕班上当班委的,现在上大学了,当班长好累哦!”
“快睡觉吧你,小心明天起不来!”
“我还想玩会呢。”
温韫宁摇了摇头,认命地在手机设了闹钟:“那明天我起床了叫你们。”
寝室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莫名不说话了,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寂静。
良久,温韫宁问:“岑韩儿,你军训假条拿到了没?”
“没呢。”
“……”
“韫宁,我想家了。”张知夏突然说。
“周末就可以回家了。”
“呜……”
在寂静的夜里,酸涩的清晰在蔓延。
谁也没说说话。
躲在自己的小小被窝中翻来覆去。
大学才刚刚开始,数不清的烦恼迎面而来。
温韫宁坐在书桌前,拿出笔,坐在下面发呆了半响,回忆来京后的点点滴滴,最后呼出一口气,合上电脑。
“别乱想了。”
关上台灯。
别乱想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好好走下去。
其余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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