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是我，小阵平，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问。”

“如果说你被绑架了，绑架你的人说只有你杀人放火才可以放你走，不然你就死在这里，对方很强，你不能逃跑，要想活命只有一个选择，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烈烈晴空下，青年随意散漫地蹲在街角，兜帽遮住微长的头发，也在紫色眸子上投下阴影。

“啊？”

对面的人声音很困倦，但听到这个问题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是跟绑架犯同归于尽了，只是绑架我就要威胁我去做坏事，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警察啊。”

“哈，不愧是小阵平，是你的风格。”青年笑道，“那如果说这是只一个游戏呢，你会怎么办？”

“游戏......”

提到游戏，对面的人精神了点。

“游戏的话那无所谓了吧，那些游戏开发商的三观一向很炸裂，世界观完全不能用常理去衡量，如果你是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思路和道德，反而通不了关——如果说这是游戏任务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吧，如果不愿意做，就不玩好咯。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游戏啊，听上去三观很歪的样子。”

“没什么，一个三无游戏，危害未成年人，已经举报了。好了，就这样，小阵平在睡觉吗？”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话筒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他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我还以为现在什么时候呢，零点一分，不是中午十二点一分，我不睡觉干嘛，梦游吗！还有，你大晚上的把我吵醒就是问这个无聊至极的美国问题？萩原研二，你终于熬夜熬疯了吗？！”

“抱歉抱歉，太好奇了，得不到答案睡不着觉，我也是想跟小阵平分享嘛 。”

萩原研二微微一愣，又笑着应对来自幼驯染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哄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被对方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话筒里传出冰冷的电话忙音。

萩原研二无奈地苦笑，被幼驯染骂了一通，心里反而踏实了点。

他收起手机，不知道对着谁说话：“a105，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吗？我记得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半天了吧，现实世界是已经下一天的夜晚了还是仍然是我离开的那个夜晚？”

[正如玩家猜测的，游戏世界时间流速与现实并不一致，换算成数据大约为720：1，您在游戏世界度过12小时后，现实世界刚度过一分钟。]

“这样啊，还挺人性化，我还担心你们非法绑架后我无故旷工十多天呢。”萩原研二慢条斯理地说。

[是的，《六行情书》不同于市面上的普通游戏，我们综合考虑了玩家的需求，精心调整时间配速，绝对不会出现其他游戏因为时间流速不合理而影响玩家现实生活的情况。与此同时，我们还贴心为每位玩家配备了专属客服，让玩家能够......]

萩原研二静静听它自卖自夸，略微扬眉：人事不干一点，拉踩同行倒是挺积极。

清楚了这款游戏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萩原研二放了心，开始认真思索起自己当下的境遇。

经过多次的确认，他终于接受了他是因为好奇心太重而被绑架到这个奇怪的游戏世界的事实。本以为那是一封整蛊邮件，但没想到是一封游戏邀请函，只要打开邮件，就被强制锁定。

他当时没当回事，但一睁眼，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跟米花町几乎是等比例复制的世界，但与现实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秩序要败坏得多，这像是米花町小镇的黑化版本，居民道德沦丧，犯罪成为常态，堪称霓虹哥谭。

他刚到这里时隔壁发生了爆炸，他几乎下意识报了警，但是后来发现，警察那边也自顾不暇，鸡飞狗跳似乎比他这边还要糟心。

“十！九......”

萩原研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群年轻人聚在栋房屋前，表情兴奋地齐声倒数，笑容张扬扭曲。萩原研二默默地往墙边挪了挪，泰然自若地从口袋里翻出耳塞戴上。

“三！二！一！”

“嘣——！”

“祝小田野生日快乐！！”

火花四溅，血肉纷飞，瓦砾碎片满天都是，那群年轻人四肢残缺，鲜血淋漓地满地爬动，兴奋地大喊。

又哭又笑，可谓是新世纪最前卫的行为艺术，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吊诡。

耳塞并不是很管用，那群人语调诡异的得像是吟唱的喊叫声丝丝钻进耳朵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猩红的火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容地站在混乱中央，银色长发被吹动飞舞，苍白的肤色染上令人心悸的焰火。他实在太过于镇静，太过于格格不入，像是战火纷飞间一朵静静盛开的铃兰，就连身边这混沌的一切都好像带上了岁月的平静。

萩原研二的目光被他吸引，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这人相貌。

似乎察觉他的视线，那人很敏锐地侧头看了一眼，精致的侧脸，一抹幽深明亮的绿意，只是一瞬，萩原研二心里重重一跳，然后视线移动看到了他手中的相机。

他在火海中拍照。

萩原研二：......

意识到这一点后，萩原研二大脑宕机了。

似乎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之后，这个世界的人总会给他更大的震撼。

懵逼片刻，再回神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那群人还在流着血地蠕动，喉咙里发出奇异的尖啸，诡异的冲击感瞬间冲散了心头没来得及品味的遗憾，萩原研二深感心理不适，连忙扯着兜帽掩住视线，又往远处挪了挪。

自从他进入游戏之后，这样的场面已经见过不下五次了。

街上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消防车一住不住地在路上穿梭，满地灰黑爆破痕迹，到处都是身体炸裂的血雾，癫狂毁灭，堪比世界末日。

这样的场面看久了，竟然让他突然有了一种“杀人放火”似乎也挺正常的想法。

“警察！前面的人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警车和警察的示警打断他的思绪，萩原研二惊醒，抓狂地把脑子里这种危险的念头驱赶出去。

“啊啊啊可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必须要快点完成任务！感觉他要是在这里待太久，自己的精神也会变得不正常！

“a105！麻烦你再重复副本背景和我的任务！”

a105：[......]

感情您之前看上去是很认真的句句有回应，但实际上压根是在敷衍啊。

但所谓一个贴心的客服，这种话是不可能说的。

a105很有职业素养，耐心地重复一遍。

【仮米花元年，在历经了三次世界重启之后，恶魔被封印在深渊尽头，这个世界终于从混乱颠倒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虽百废待兴，但在战胜恶魔之后，人类心头被希望的光辉笼罩，社会发展，法条恢复，人类的素质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整个宇宙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希望的光辉？社会发展？素质提升？欣欣向荣？

a105每说一句话，萩原研二的心头就咯噔一声。

看看身边这仿佛龙卷风袭卷过的一片狼藉，说这话，这游戏公司不心虚吗？

【但是，光明之下阴影永存。】

a105的平和叙述的声音急转直下，呈现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生活在璀璨阳光下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的救世主献祭自己生命才封印的恶魔已经从梦中苏醒。它从深渊中探出触角，悄悄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寻找一颗强大而饱含野望的心脏，予以寄生，孕育下一个噩梦，为这世界献上绝望的乐章。】

“哦——”萩原研二听着听着，琢磨出点味儿来，“我懂了，所以我的任务是找到下一个魔王，把危险扼杀在萌芽里对吗？到时候也献祭自己封印恶魔，成为下一个救世主？”

【不。】

a105果断否认。

【玩家已经成为恶魔幼芽的寄生体，五脏六腑正在受到黑暗的浸透，您的灵魂已经沾染来自深渊的恶意，救世主的心脏是您生存的良药，您的任务是：找到救世主，扼杀救世主，成为魔王，吞噬这个世界。】

【玩家确认接受任务，已为您开启任务导航。】

【系统提示：救世主（不完全体）正在距离您3091米的东南方向。】

......

【系统提示：魔王（幼年体）正在距离您3091米的西北方向。】

a106的客服提示音从大街中央的爆炸口一直叮叮咚咚地响到家门口，琴酒一边耐着性子拍下路上遇到的各种事故，一边在脑子里指指点点，直到进了门，才终于从复杂的系统面板中翻出静音选项。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这是生命安全的一项重要保证，a106并不建议玩家关闭系统提示。】

琴酒冷着脸打开静音，“但是我很介意这个系统每一米就提醒一次，像是招魂一样。”

在没有烦人的提示音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就连街道传来的爆炸声和打砸声音都显得无比静谧平和。

a106还在不断距离关闭系统音的坏处，琴酒不耐烦地打断它。

“你不是我的专属客服吗，你帮我盯着，等魔王真的进入危险警示区域再提醒我不就好了吗？”

hagi：坏了，我成反派了。

琴：......

————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松甜甜没进游戏？

桃木（微笑）：请看vcr——

中午十二点收到短信后

其他人：以为是整蛊邮件/机密消息/暗号，兴致勃勃/满心疑虑/谨慎地点开。

松甜甜（瞥了一眼，不屑一笑）：垃圾短信，删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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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囚鸟之歌-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