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河东郡守府的书房里,新任郡守张苍正在灯下翻阅卷宗。他是李斯门生,奉丞相之命来接替被押解入京的田昌。窗外雨声淅沥,更添几分清冷。
"郡守,这是三郡新政推行以来的赋税统计。"主簿呈上一卷竹简,"频阳、太原、上党三地,今岁赋税较去岁均增三成以上。"
张苍接过竹简,目光却落在另一份文书上:"灵渠工程的进度如何?"
主簿面露难色:"这个...监御史昨日来报,说是劳工中疫病流行,工程进度已经落后..."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监御史浑身湿透地闯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郡守!大事不好!灵渠劳工要暴动了!"
张苍猛地站起:"怎么回事?细细道来!"
"自入秋以来,劳工中疫病流行,已有数十人病倒。加上连日阴雨,工期紧迫,监工们催逼甚急..."监御史声音发颤,"今日午后,劳工们突然聚集,说要讨个说法..."
张苍脸色凝重:"立即备马,我要亲自去灵渠工地!"
与此同时,在灵渠工地上,数千劳工正聚集在临时搭建的工棚前。雨水顺着他们破烂的衣衫流淌,许多人面色苍白,不住咳嗽。
"我们要见特使!"
"再这样干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要么给我们治病,要么放我们回家!"
几个监工手持皮鞭,试图驱散人群,却被愤怒的劳工们团团围住。场面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人马冲破雨幕疾驰而来。吴柒翻身下马,身后跟着嬴疾和几名医官。
"诸位稍安勿躁!"吴柒高声喊道,"本使来迟了!"
劳工们见到吴柒,骚动稍止,但仍群情激愤。一个老劳工跪倒在地:"特使大人,不是我们要闹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病倒的人得不到医治,活着的人还要日夜赶工..."
吴柒扶起老劳工,转身对监工喝道:"立即停止施工!所有劳工撤回工棚!"
监工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特使,工期紧迫,若是延误..."
"人命关天!"吴柒厉声打断,"立即执行!"
他随即命令医官:"立即为所有劳工诊治,重症者立即送往郡城医治!"
又对嬴疾说:"调拨军粮,为劳工改善伙食。再从郡库支取棉衣,分发给大家御寒。"
这些举措让劳工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但吴柒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当夜,吴柒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召集众人议事。
"疫情为何会蔓延至此?"吴柒质问监御史。
监御史支支吾吾:"这个...劳工聚集,难免..."
"胡说!"随行的老医官怒道,"老夫查验过,劳工饮用的水源已被污染,工棚拥挤不堪,这才是疫病蔓延的主因!"
张苍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控制疫情,但灵渠工程关系三郡水利,也不能长期停工..."
吴柒沉思片刻,突然问:"现有劳工中,有多少是刑徒?"
"约三成是刑徒,其余都是征发的民夫。"
"立即将刑徒与民夫分开安置。"吴柒下令,"病情较轻的刑徒可以继续施工,但要缩短工时,改善待遇。民夫全部遣返休养,待疫情控制后再行征召。"
嬴疾皱眉:"特使,这样工程进度恐怕..."
"进度再重要,也比不上人命重要。"吴柒斩钉截铁,"况且,若是激起民变,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郎官急匆匆进来:"特使,有一队人马要求进入工地,说是奉赵府令之命前来督查工程进度!"
吴柒与张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来得真是时候啊..."吴柒冷笑,"请他们进来。"
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宦官带着几名侍卫昂然而入,正是赵高的心腹李公公。
"吴特使,"李公公阴阳怪气地说,"咱家奉中车府令之命,特来督查灵渠工程。听说这里停工了?"
"劳工中疫病流行,不得不暂停施工。"吴柒平静回应。
"疫病?"李公公尖声笑道,"该不会是有人借故拖延工程吧?中车府令可是很关心工程进度的..."
"李公公,"张苍突然插话,"按《秦律·兴律》,大规模劳役若发生疫病,必须立即停工防治。特使此举,正是依法而行。"
李公公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驿卒浑身湿透地冲进来:
"特使!咸阳急诏!陛下有旨:灵渠工程关系国计民生,着吴柒全权处置,务必兼顾工程与民生!"
李公公听到诏书内容,顿时面如土色。
吴柒接过诏书,心中了然。这分明是李斯在朝中周旋的结果。
"李公公,"吴柒转身,目光如炬,"现在,还要继续施工吗?"
李公公悻悻告退后,吴柒立即着手整顿工地。他命人清理水源,扩建工棚,设立隔离区。又调拨大量药材,由医官日夜诊治。
三日后,疫情得到控制。更让劳工们感动的是,吴柒奏请朝廷,减免了参与工程民夫家的赋税。
当工程重新开始时,劳工们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原本需要三个月完成的工程,竟然提前半月完工。
灵渠通水那天,万民欢呼。但吴柒站在渠畔,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他清楚地意识到,这场危机背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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