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小丑送到联邦法庭手中之前,他们都得和小丑待在一起,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仅指琴酒一人必须和小丑待在一起。
这就导致了这样一种局面:卡尔顿在档案室翻资料的时候,琴酒在和小丑对视;卡尔顿搬送资料时,琴酒在闭目,但没能养神,因为小丑在一旁喋喋不休;卡尔顿进行到整理信息这一步时,小丑终于因为琴酒的不理不睬而失去了耐心。
对方的任务似乎只是看管他,主体是另一个人。自从他们到达这里后,他就再没见过另一个人,他没有从他们口中得知他被带走的原因,不过他被带到了税务局,那么就没有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税务问题。
这个词光是出现他的思考中都足够让他大笑了,他在哥谭活跃的十多年间从来没留意过这方面的事,现在突然有局外人横插一脚破坏他的游戏,居然只是因为这个。
阿卡姆信息闭塞,小丑对他又被关进去的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他对琴酒的了解仅限于被带走时工作人员好奇的目光与几声低语,他猜这个人近期闹出了一场大动静。
他不关心这些,他在乎的只有不时和蝙蝠侠就一些小小的道德问题展开争论,这些争论一直没有完全分出胜负,他很遗憾每次蝙蝠侠都能找到解法,但这也让他对下一次对峙更加兴奋,这才是他所热衷的。
被关在这里无益于他和蝙蝠的游戏,而且接下来无论发展如何也都与他重获自由毫无关系,他必须要打破目前的局面,这意味着他不得不与琴酒有所交锋。
琴酒并不热衷太过花里胡哨的行动,最多止步于一点无伤大雅的戏弄,除非他根本没打算杀死目标。杀人是一种手段,他不会犹豫分毫,也不会因此产生哪怕一点道德上的置疑,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在畸形环境中长大的人理解这种道德,而更可怕的一点是,鉴于他的工作性质和职位,他确实拥有很大程度的法律豁免权。
对小丑而言,琴酒是最无聊的那种人,是绝对不值得他称之为对手,却也最容易打乱他计划的那种人。
琴酒不喜欢浪费时间玩游戏,除非结果值得他这么做。在几乎毫无交流的相处中,小丑意识到了这一点:小丑无疑给不出能让他满意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琴酒想要通过我得到什么?我的人身安全是否是他必须保证的一环?
——假设不是,我活着只是会更加方便,或者这个结果并非势必要完成,即我对他而言并非绝对必要的存在。那么琴酒的底线在什么位置?我做到什么地步会导致他决定动手杀了我?
小丑不怕死,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得出与此相反的论调。但死在琴酒这种人手上?那可真是无聊透顶。
多么遗憾,他并不想试探琴酒的底线,但可惜他不想接受已经摆在面前的未来,所以他不得不找机会尽力而为了。
……
卡尔顿抬起头,从短暂的小憩中醒来,意识逐渐回笼,他伸展一下四肢,肩膀僵硬,腰椎吱嘎作响,疼得他猛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他痛定思痛自己趴在桌前休息这个决定是多么的错误,他该对自己的身体有点自知之明的。随后他起身去冲了杯咖啡,端着杯子回来继续翻阅文件,税务局休息室里的泔水,那可怕的味道比咖啡因更提神。
卡尔顿把杯子放到桌上,他一夜未眠的成果正摆在桌上——他找出了近乎全部他知情的早年小丑参与及可能参与的税务记录。这只是小丑牵涉的资金链的冰山一角,但哪怕仅仅只是这样,只靠卡尔顿一人也是绝对无法完成审计的,他又不是像沃夫那样的天才。
卡尔顿粗略估算了一下,这笔款项的数目已经达到了局长的要求,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直接出发前往联邦法庭,届时会有其他人接手这项工作。
这份案例涉及的金额和时间跨度都太过巨大,无论是核对数目还是确认资金的真正动向都非常困难,对此的研判势必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卡尔顿可以想象,哪怕是正式开庭前的预审会议都将持续数月,不过只要立案,CIA的经费申请就能获批。
一旦立案,小丑的生与死已经无需在意,他们不需要再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届时会有专员再返回哥谭搜集证据,鉴于法律承认IRS非法取证的有效性,这不是件难事。
卡尔顿的计划只有三个人知道完整内容——局长,琴酒以及他本人,钻空子搞钱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局长打算遏制一下探员们浪费的恶习,在CIA的经费已经是个天文数字的前提下,天知道探员们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把它烧干净的,即使是为了拯救世界,他们也花得太多了。
不知道琴酒和小丑相处得怎么样……卡尔顿收拾资料时走神了片刻,小丑话很多,这点他在车上就已经领教过了,但应该不至于惹怒琴酒,毕竟当初他的话比这还密,米哈伊尔也只是掏枪威胁,并没有真的崩了他。
探员把文件放入手提箱,最后确认了一遍桌上已经没有遗漏的资料,这些资料是调查方向的指引,让他们不至于不知道该从何调查证据。
距离他们从阿卡姆带走小丑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也许是他们的行动保密性不错,也可能那些势力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或者他们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观察情况。不过目前为止,一切都毫无异样,说不定他们能平安地离开哥谭——
卡尔顿的美好构想止步于枪声乍起的那一刹那,子弹穿门而过,他暗骂自己一句乌鸦嘴,把手提箱紧紧抱在怀里,迅速躲到书桌下,掏出枪警戒。
房门被踹开,一具尸体随之前倾倒在地上,门口的银发男人收腿站定,他一手掐着小丑的脖子,另一只手持枪。
琴酒走进屋内,把不知是因窒息还是腹部中枪失血过多而休克的小丑扔到地上:“出来吧。”
红发探员探头探脑地看了眼情况,确认只有琴酒还站着,这才站起身来。琴酒的眼神扫过卡尔顿,对方显然毫发无损,于是他便掏出另一把伯莱/塔离开了。
卡尔顿收起枪,看看大敞的门口,走廊的墙面上血迹飞溅,地面上血泊正在蔓延,他又低头看看已经变成惨绿色的小丑,犹豫片刻,最终一脸痛苦地把小丑扛到了肩上——他虽然经常出外勤,但体力不是他的强项,连年工伤更是对此有害无益,这简直是对他身体素质的巨大考验。
卡尔顿步履蹒跚地踏过血迹走到门口时,小丑的血已经浸湿了他大半个肩膀,他不禁为自己的西装哀悼几秒钟,随后他谨慎地观察着战况,避着流弹走向自己那辆被波及了几枪的破车。
这并不困难。来敌不多,火力也并不夸张,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形成一个包围圈,更没有能力突破琴酒的阻击,悉数被琴酒只身一人拦住了脚步。
卡尔顿毫不吃惊,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他只是在想:难怪他听见的第一声枪响是琴酒开的,恐怕这些人只是刚刚抵达,琴酒就察觉了。
琴酒射穿最后一个敌人的眉心,收起枪走向卡尔顿和小丑。
卡尔顿已经到了车后,他打开后备箱,飞快地把小丑丢进去。他松了口气,想要揉揉肩膀,但直到他触碰到温热粘稠的触感,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衣服上全是小丑的血。
探员悲伤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他半身西装都被血浸透了,脸也在刚刚扛着小丑走动时蹭上了不少血,他可以想象,要是他出现在任何不是哥谭的城市街头,准会被当成反社会人士或者恐怖分子被抓起来……他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这下他头发上也有血了。
尽管琴酒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尔顿,但卡尔顿知道琴酒非常想叹气,又或者想要移开视线,只要能不直面这令他绝望的,散发着愚蠢气息的搭档就行。
卡尔顿抽动了下嘴角,没能挤出个尴尬的笑来。
气氛更加凝滞了。
……
卡尔顿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只好缩在后座,尽可能地把血渍清理干净。他神情惨淡,擦拭血渍犹如钝刀剜肉,仿佛自己命不久矣。
这形容并无不妥,上帝知道小丑的血液中到底蕴含着多少正常人不该拥有的东西。卡尔顿准备在把小丑送走之后做一次全身体检,在经历多年风雨后,他不再畅想殉职,而是希望安稳退休。
小丑在后备箱与并未派上用场的拘束衣相亲相爱,卡尔顿把车座背推倒,放下隔离板往后备箱看了一眼,小丑依然酣眠。卡尔顿放心了,小丑的失血量足以撑到他被扔进联邦税务监狱。
他们到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卡尔顿很快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之前无情嘲笑过神盾局泄露的琴酒档案,但那时他并没有意识到琴酒与米沙是同一个人,只当琴酒是个冷酷无情,会在暗杀现场搭救情报员的路过的热心杀手。
现在二者划上了等号,他不禁有个天大的疑问想要宣之于口:从多国联立机密小队成员到黑心药厂杀手,这就业跨度大到离谱。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米沙,你到底是怎么沦落至此的?”
卡尔顿清楚没人能迫害琴酒,经由神盾局档案分析得出的卧底陷害多半是琴酒默认;布莱尔更是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作为,不难看出琴酒绝非被迫如此。
特工这一行就业面狭窄,主要是因为许多高保密机构不对外招工,但琴酒无论是职业履历还是人脉都深厚得可怕,对他而言找份新工作完全不是问题,因此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自愿的。
这话也就卡尔顿会问了,几乎没人知道琴酒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些人不敢问,有些人不必问,前者中没人知道琴酒的动机,后者里真正知晓全貌的也就布莱尔一人而已。至于卡尔顿,他从来不关心朋友的背景,他只是忧心琴酒的择业品味。
“历史遗留问题。”琴酒低声说。
“哦……”卡尔顿若有所思,故作深沉,实际他什么都没想,“身世多舛啊,我懂。”
此时汽车发动机万分不懂事地抽搐了一下,车身跟着抽搐了一下,气得琴酒抓着方向盘的手差点也忍不住抽搐一下。这辆车快把琴酒逼疯了,他想抽烟,但介于对汽车质量的充分不信任,他没法这么做。
“你就不能买辆没这么可怕的车吗?”
“哦,你说这个,这年头国立特工机构都经费紧张,”择业品味同样差得出奇,同样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而没法转岗的卡尔顿再度抓抓头发,“CIA也不好过啊,局长和财政都疯了,不然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小丑这么不切实际的目标上。”
威士忌对CIA的担忧非常准确,资金不能自给的机构都有这样的难处,薪资水平低,员工福利少,外勤差旅费报销困难这些问题暂且不提,连特工退休后的生活保障都不稳定,甚至可能面临高龄无薪返聘的悲催局面。
像Statesman这样的自营机构就没有上述的烦恼,旗下有多家产业,利润分红制,员工福利保障和老板同水平,外勤需要的载具和武器都有专门的生产线,不过同样的,供职的员工年纪大了要么转到机构的经商部门避免公司破产,要么升入管理层转着牛仔帽看年轻人忙里忙外,正常员工也不用担心退休保障,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活着退休这一说。
前方就是市区,莱克斯大厦也近在眼前,卡尔顿不禁又把思绪转到了卢瑟身上,他还是对这位近期宣布竞选总统的企业家心存疑虑,有劣迹斑斑的老卢瑟在前,加之卢瑟本人也有些可疑的举动,卡尔顿总想找机会调查一下。
这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他总是不恰当地关心一些与他的职责无关的大事,但谁又能因为他太过热爱自己的国家而指责他呢。
“……卡尔顿。”
“嗯?”话题转变太过突然,卡尔顿没反应过来琴酒为何突然叫他的名字,但对方的语气已经让他预感到了不妙。
“这车刹车失灵多久了?”
对诉讼,税务,审计一窍不通,当我胡诌,不要当真。
在本文的架构中,如果以波本的爱人是日本作类比,那么卡尔顿则是美国的怨夫(微妙地注意一下主体不同)
可能的问题:
至于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哥谭任意与小丑曾有过合作的势力都有可能,谁派人来是个不重要的问题。
蝙蝠侠怎么没来:尽管看起来没谱,但卡尔顿确实是代表公方来正经办事的,蝙蝠一般不插手。
卡尔顿怎么描写这么多:
1.大哥来兼职只负责看管,主体都是卡尔顿在搞;
2.卡尔顿太谐了很难不多写,这人抢笔;
3.大概也许可能,是一点点群像。
为什么琴酒直到接近市区才发现刹车坏了:此前他就没减过速;-)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十一章里大哥说的话好像没超过二十句。
我一般习惯发某一章的时候下一章至少写完一半,也就是说上章发布之后本章已经一千多字了,这一年改来改去堪堪敲到两千多字,但始终没有”很大的变动,最近放飞自我大改出来了,但显然非常生硬,写的时候就有一种横冲直撞把人创飞的感觉,写完紧急刹车改了一下,看起来没什么用,问题还是大得很,不过就这样吧。
——flag就不立了,等什么时候码完下一章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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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开始兼职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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