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宣布结束,布莱克从监控室出来,正按着太阳穴缓解焦躁的心情。
伦纳德深刻的语言艺术还不至于对专业人士造成伤害,监控室里的人把传音设备音量调低了一些,便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唯一的受难者是与他共处一室的讯问官,讯问官耳朵遭了不少罪,大概可以申报工伤。
伦纳德很好地履行了他先前的威胁,没有说出半点琴酒的所作所为,他供述的内容更贴近于九头蛇对琴酒做了什么——譬如九头蛇是如何把那个曾经外表冷峻严肃、满腔仇恨的小阿德勒变成琴酒的。
九头蛇对阻碍他们伟业者的这个后代只抱有永不停歇的仇恨,他们给予的只有无止境的报复与加害。
情报员早先在神盾局泄露情报中找到了伦纳德在九头蛇负责刑讯的部分记录,也走访过幸存探员,向他们询问伦纳德在神盾局卧底期间的言行,再结合这几次审讯,侧写小组已经给出了伦纳德真正的心理侧写。
一部分加害者会在一定情况下讲述作案过程甚至细节,他们自满于自己的杰作,不屑于作假,伦纳德非常倾向这种人格表现。不论他们再如何怀疑琴酒与九头蛇之间存在关系,他们能找到的证据只有对立与仇恨,伦纳德所言非虚的可能性不小。
如果伦纳德的话能有一半是真的,琴酒很可能在就职神盾局期间因为被告知了错误情报而误杀了一些人;更不用提伦纳德的供述透露了琴酒存在加入组织后被洗脑的可能性,假设这一情况属实,那琴酒就不可能是出于自愿做出这一切的。
——他简直无法想象琴酒经历过的是何种地狱。
布莱克开始动摇了,他很难不。他确实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偏执的人,如果有什么证据足以推翻他对目标的原有认知,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这时,联络员过来告诉了布莱克又一个噩耗:“阿德勒拒绝了我们的调查。”
布莱克长叹一口气,他甚至觉得有些头疼,线索链又断了。
从知道杰里尔这层身份的存在后,他们小组便着手对这个身份的关系网进行调查,以期能从相关人士口中获取一些情报。
杰里尔没有朋友,往来密切的同事也只手可数,其中一半在潜逃,另一半在追捕潜逃的那一半,根本没有时间接受他们的调查。
朋友和同事都无果,他们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杰里尔的家属,这份名单同样不长,经过多方面考量,这份名单最终只遴选出了一个人,怀亚特·阿德勒。
阿德勒家族成员不多,逐一调查并非难事,但小组面对一个巨大问题——阿德勒家族主营军火,还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拥有颇高的军事身份或者政治身份。
参政参军的阿德勒们不用考虑,他们不是布莱克这个级别有权申请调查的;其他阿德勒也不好处理,阿德勒工业很不巧是军火行业的龙头之一,更不幸是FBI这类美国执法机构的最大供货商,布莱克担忧如果探员无端过度叨扰,整个FBI都会遭殃,后果不堪想象。
结论:FBI万万不能得罪阿德勒。
这听起来甚至有点讽刺,最令布莱克无力的是,不论他们使用何种方式,采用何种态度,是否“无端过度”完全由阿德勒判断。
他们必须谨慎决定人选,几经排除,他们锁定了怀亚特·阿德勒。这个人曾拥有杰里尔一半的监护权,是他把杰里尔抚养到了十八岁,他应当是最了解杰里尔的人之一;并且他后来从阿德勒工业离职,转而到Statesman酒厂担任首席执行官,虽说这家酒厂同样难搞,但总归比阿德勒工业好一些。
对怀亚特工作单位的调查进行得很快,FBI简直是Statesman酒厂的老熟客了,探员们年年都来,根本没什么好查的;上司们月月都想,还是想不通自家精英探员跑这来当保安的原因,就算他们的酒历年全美销量第一,开出天价高薪,这也不是理由。
针对怀亚特个人的询问调查,布莱克小组的选择是先发一封请求咨询许可的邮件给怀亚特,这样他们就算师出有名了。
回复邮件来得非常快,因为是自动回复。大致内容如下:这里是首席执行官的秘书办公室,阿德勒先生目前出差,一切公事会在他本人回来后按序处理,若有私人事务或是紧急情况,请联系怀亚特·阿德勒的私人号码或邮箱。
查到阿德勒的私人号码可以说是毫无难度,查明他的去向也没花多少时间,过程很顺利,结果是他们依然联系不到对方。
怀亚特·阿德勒目前正漂在太平洋上。
如果不是阿德勒的出发时间早于神盾局事件好几天,FBI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为了躲避风头才出差了,哪有首席执行官亲自送货的;更加毋庸置疑的是,他刻意忽视了FBI联络,毕竟就算出海了,船上怎么可能没有卫星信号,他完全不办公的吗?!
这笔高昂得可怕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必要的出差经费不可能获批,他们能做的只剩等待。好不容易等到了怀亚特回来,得到的回复却是一口回绝,怀亚特拒绝的理由之一是他选择接受神盾局的询问,他认为再接受FBI的要求是不必要的。
这是一封没有回旋余地的回绝信,FBI不能向怀亚特具体说明他们的目标与神盾局并不相同——神盾局致力于九头蛇对杰里尔可能存在的多种迫害,他们调查琴酒的既往经历却是为了更好地缉捕他——阿德勒家族至今没有针对杰里尔一事向社会面发声,这意味着他们正举棋不定,如果FBI的多加烦扰反倒催化阿德勒家族决定保下杰里尔,那就是个糟糕的结局了。
至于琴酒母亲的亲属,FBI并非不想调查,甚至可以说无比渴望,她仍在世的唯一亲属,正是曾拥有杰里尔另一半监护权的那个人,只是这位亲属居住在德国,FBI管不到那么远。
BND已经去走访过他,FBI能做的只有从BND手里交换一些纸面记录,甚至连原始录音都拿不到。
布莱克又叹了一口气。
别看FBI在美国境内以及部分国家拥有很高的执法权,但很高并不等同于绝对,依然有很多人是他们无权处理的,依然有些地方是他们触碰不到的。
利拉·维斯,这是琴酒母亲的名字,维斯的意思正是“白发人”,因此布莱克了解到这个名字时下意识怀疑过这是个假名,尽管这个姓氏算是常见,但依然有些巧合了。
他很快打消了这一想法,他从利拉的生平中了解到了真相:利拉是个孤儿,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还是个一岁左右的幼儿,没有姓名标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姓氏和名字,这个姓名是她自己选择的。
利拉是银发绿眼,琴酒的发色和瞳色原来是遗传自她,布莱克感叹道,他翻阅着档案中的照片,相中人明明神情正常,却无端让他觉得散发着野性,这真是矛盾。
还有她的眼睛。竟然让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探员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几乎与琴酒如出一辙,有几张照片甚至让他恍惚觉得是在看琴酒,于是布莱克想,性格很可能也是。
直到这一刻,布莱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使是像琴酒这样如野兽一般的人,也是有母亲的。
值得庆幸的是,利拉不是什么恐怖组织成员,只是位在斯坦福大学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后留校任教的教授,主要研究犯罪心理学和从此引申出的行为分析学。她从未身处过能对时局造成影响的位置,最多也就是担任了一段时间的神盾局犯罪顾问,她正是因此认识了布莱尔。
反社会人格并不一定会危害社会,历史上最为显著的例子大概是英国的小福尔摩斯——虽说情况表明他不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甚至有学者认为他根本不是——他客观上为苏格兰场提供了许多帮助,破获了欧洲诸多大案,还完美主持了抓获莫里亚蒂的行动,这些事足以证实他对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社会的贡献,维多利亚女王甚至因此亲自为他授予爵士爵位。
至于利拉仍在世的唯一亲属,比她大九岁的哥哥卡内塔·瓦基诺里,二人在利拉幼时因不明原因分离,由于年代太过久远、纸面记录未能留存以及当事人拒绝回答,他们永远无法了解到这些原因是什么了,他们只能猜测可能是政治因素的影响。
唯一可知的是他们在七十年代通过某些手段从而跨越柏林墙得以相认,那时卡内塔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经营着几家肉制品加工厂。正是他承担了她学业的所有费用,并将她送到美国继续深造;利拉结婚生子后,他平均一年到美国去看望她两次;利拉遇故身亡后,也正是他从德国赶来与布莱尔一同料理后事的。
母亲是德国人,考虑到历史背景甚至可以说是东德人,父亲又姓阿德勒,这是个德国姓氏。布莱克不禁自嘲,日耳曼人或是斯拉夫人,或者二者兼有,他们之前针对琴酒做出的身世侧写居然不算完全错。
布莱克还在考虑该去哪里找新线索,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是否要秘密加入“Jerrel Where are You”,这一活动标签一度霸占了社交媒体的日趋榜首,最近热度有所下降,但依然讨论度颇高。
大众对琴酒这样人物的热情可比探员对目标的热情要高多了,毕竟各大机构工作量巨大,能分出一个小组来追查琴酒已经算是高度关注了;公民却恰恰相反,基数足够大,琴酒又是为数不多情报被泄露到社会面上的人员,甚至还有人为这个活动开了奖池,目前已经加码到了四十万美元……不等布莱克把这个想法提上日程,传达完消息刚离开没多久的情报员便又折返回来了。
“……在哥谭发现了琴酒的踪迹?”
……
FBI情报落后了一步,琴酒已经离开哥谭几个小时了,但也不能怪阿卡姆的医护人员过了这么久才敢报警,敢这么做已经足以证明他们是正直的公民了。
安保团队分别包围了琴酒和卡尔顿,卡尔顿正犹豫着是否要出示探员证件,他在考虑这么做能否被即刻放行,不是为了逃责,只是小丑,嗯……对方目前处于无反应状态,卡尔顿猜测他可能也许应该大概,急需医疗援助。
不等卡尔顿做出决定,卢瑟的私人助理摩西指挥着医护人员把小丑抬上了担架,这下卡尔顿不需要再担心了,莱克斯公司在生物工程上颇有建树,他们的医疗设施相当完备。
摩西还要忙着现场调度,她只说了一句话:“Boss wants to see you.。”
她说这句话时只看着琴酒,事实上,她从到场开始便没有看过卡尔顿一眼,卡尔顿很难相信这句话的宾语指代的是他们两个,不过他先照此假设了,大不了他被从办公室请出来而已。
卡尔顿不认为卢瑟立刻要求见他们是为了讨论赔偿事宜,这位企业家不会为了这种事而如此迫切。卢瑟的想法出了名的难懂,他过去总是公开发表一些神神叨叨的言论,尤其是他扳倒老卢瑟之后的那两年,如果不是三分之二的大都会人就业与他有关,他早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我方全责,除赔偿款项外其他事项不过多让步,卡尔顿明确这一前提后干脆地放弃了更多的深层思考,他与琴酒先后迈进电梯站定:“米沙,你说卢瑟为什么要见我们?”
“他要见我。”琴酒证实了卡尔顿的假设有误,他难掩对这场会面的不耐,但还是耐心向卡尔顿解释:“与这次任务无关,行动没有暴露,只是因为我在场。”
那就说明卢瑟与黑衣组织有联系了,而且大概以不愉快的结局收尾,卡尔顿心下了然,这多少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随后他不免感到有些郁卒,在这个时刻得知这条情报会让他更加紧张,他只能祈祷自己过会不要在卢瑟面前露出CIA的马脚。
琴酒接着说:“对了,我会负责这次事故的全部赔偿费用。”
琴酒其实短暂复盘过事故发生前的情况,并没有发现自己操作有误,他认为唯一的失误可能只在于他的驾驶太过精湛,以至于一路上从未需要踩刹车,因此直到即将进入市区准备减速时才发现刹车失灵。
他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遵守交通规则的,首先他并没有蓄意伤害无辜者的恶习,其次他不喜欢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并且无论是当杀手还是当探员,他的身体素质都不至于好到让他肆意地与车辆相向接触。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论起来责任该归财务部和我,没必要让你破费,”卡尔顿推托道,他没有在客套,“无非就是多写几份报告而已,局长又不能真把我炒了。”
“没事,”琴酒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增长的楼层数字,平静地说,“不是我出钱。”
无奖竞猜:所以说谁出钱赔偿呢,当然是——
至于布莱克小组的推论:其实就是化用了大众猜测中比较多的几个,德国人啦毛子啦北欧人啦这样的,毕竟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都有比较典型的浅色毛发表现。
阿德勒工业:假设Statesman不止有酒厂一家企业,那么军火是个很合适的选择,既可以更好地解释他们为何是权力的一部分,也可以方便装备的研究生产报销,还可以对外销售一些过气型号创收……所以就有了阿德勒家族和阿德勒工业。
曾拥有监护权:只是因为成年自动解除,所以用了“曾”。
他母亲的名字:利拉·维斯「Lyra·Weiss」
关于交规的吐槽:大哥明明是会遵守交通规则的,不管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动画制作组……
强调:公方情报大多数为不可靠叙事,需要甄别。
他母亲的哥哥的名字:卡内塔·瓦基诺里「Kaneta·Wakinori」
布莱克的自嘲:母亲方面的情况已经在文中说明;而阿德勒其实是个德国姓氏,基本可以推测这个家族祖上是从德国移民来的,即琴酒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受到毛子影响的德国人,与他们的推测相符。
福尔摩斯:大抵算是原作福,但因为融合了其他世界观所以设计得更放肆了点,然后在某些背景上参考了一些电视剧版本(没有BBC版本,因为至今我因为拖延症还没看完过这一版)。
福尔摩斯放在现代还是维多利亚时代考虑了很多次,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否则一方面不好解释柯南取名和一些谐音,另一方面,U.N.C.L.E剧里的主要对手组织就是由莫里亚蒂的残党创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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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始兼职的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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