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爱进度0%

chap 12

“没想到是您亲自来看我。”他这样说道。

隔着一道防弹玻璃,那人对答道,“你在里面放心,老爷子说了,会善待你的妻子和女儿。”

申九看着玻璃对面的人,又好像在看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

他在二十岁之前,对城市没有概念,他生活的地方常年都是很热的,多雨高温,蚊虫很多,植物都长得很高大,大的有些怪异,让人有些心生排斥,他时常怀疑,它们能长得那么大,少不了他埋在地下的尸/体的功劳。

哦,他忘记说了,他是个杀手来着。

他十岁就开始精通用刀子,在那个年头,这是很寻常的事,在他那个地方,不要说是alpha,就算是omega,都有可能闷声捅人一刀。

那个时候整个天下没有不乱的地方,他不懂政治,也对外面的势力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兴趣,他只会杀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一门手艺。

他头顶的老大也不是一直不变的,甚至变动的相当频繁,但是他总有肉吃。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有一天,那天其实很寻常,他被带到了新老大的面前。

那人与这里格格不入,旁边的人都对他很谄媚,称他为陆先生。

他穿着面料一看就贵的老式唐装,用手帕捂着鼻子,手上带着一只浓绿的扳指,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绝对不会说,那一刻他第一个想法是把那人的手指切下来,抢走那个价值连城的翡翠戒指。

之后,他就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一切,在人前,他是他的主子一样衣着得体的文明人,是陆家保卫队的队长,在人后,他还是那把刀,手起刀落,不辨忠奸,一把被人操控的刀而已。

但是这有什么不好呢,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甚至在二十五岁那年,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当然是背着他的主子的,虽然那人批了一身人皮,却比大多数野兽暴虐又残忍。

但是某一天回到那个秘密的小家,他发现那人正一脸慈祥的逗弄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女儿,他还是一副笑模样,就像谁家慈祥的爷爷,虽然据他所知,他甚至对自己的亲子也没什么狗屁的亲情。

“阿九啊,怎么成了家了,还这么不稳重?”

他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那早握紧了他用惯了的刀。

不过最终他没有死。

自那以后,他接触到了更多迷雾背后的秘密,也深知自己一脚踏进了密林之中腐烂剧毒的泥潭之中,再也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那刻才惊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永堕地狱。

他收到命令去找那两个人的踪迹的时候,一切都相当平常,他从来不问前因后果,只做一把刀该做的事。

他在厕所找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其实没有死,只是陷入了重度昏迷,但是他知道那人的意思,出去走过一趟的人,对他来说,就已经不干净了,他接到的命令从来就没有“救”这一个字。

更何况本来那两个人就不该出现在人前,更不要说他们现在一副毫无反抗能力、半死不活的样子,不是被他杀死,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至少他出手干脆,直指心脏,应该不算太痛。

一切都和从前的流程一样,解决问题,收拾结尾,清理现场,这么寻常,这么简单。

只是终日打雁中被雁啄了眼,处理尸体的时候出了差错。

那个一次两次误打误撞,撞破隐秘的林小姐,一个他不放在眼里的,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omega,居然成为了导致他人生转折的变数,第一次她就致他于险境。

陆家内部的人都知道,林栀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联姻工具,谁也没把她当回事,杀了也不影响任何事,陆家不干净的事他知道的太多,他绝对活不了,但是他把柄在陆家手上,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得替陆家消除一切隐患,他的刀用得好,手也足够快,但是还是棋差一着,没能划破她的喉咙,第二次,她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难道就是这么巧,就是这么相克?

直到结束,他走马灯似的看过去,发现他三十五年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乏善可陈,如果要写自传,大概一页都占不满,而那一页上,字字沾血。

杀人者没有不信命运与鬼神的,他杀人太多,他想大概是上苍早安排好了他的死期,审判的大锤早于法庭落在了他的头顶。

在血液流失、心脏变冷的时候,他突然记起来妻子给女儿唱的歌了,那是首很老很老的歌,说不定他的母亲也为他唱过,虽然他没什么印象了。

他仰面倒下,耳边传来呢喃似的温柔声音——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今天早上陆峙邀请林栀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他是要自己下厨。

她随手了倒了杯水,倚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你还会做饭啊,我有点没想到呢。”

陆峙手上动作干脆利落,处理着食材,听她这么说,他抬头笑问,“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就是很反差,今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一脸冷漠地跟人讲话呢,你看着就像不会做饭的样子。”

陆峙脸上带着宽和放松的笑意,“我那是工作状态,太太你不要以貌取人。”

“那你看我呢?”

“我看你?我看你像个厨房杀手。”

林栀手腕转了转杯子,低声呢喃,“杀手?我可不是......”

“什么?”

“我说我等下就给你露一手,虽然做饭我不在行,但是调酒我还是有几个小招的。”

陆峙抽出一把窄刃的厨刀,不经意间问道,“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接我下班的?”

“顺路呀,下午书屋没人,我出去走了走,还去逛了逛闻城大学,闻大,可真不错。”

“嗯,那确实顺路,怪不得我打你书屋的号码没人接。”

林栀正找着酒具,疑惑道,“你打那个电话干什么?”

“好玩。”

“那我下次一定在,接你的电话。”

“没事,你愿意出去逛逛,总是好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无聊的话,两人都觉得这样很好。

消息是吃完饭收到的,陆峙顿了顿,关闭光脑继续收拾餐桌,林栀正在捣鼓她的酒,见他这样,随口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要说起来,跟你也有关系。”

林栀夹起一块长方体冰块轻轻放入杯子,思考了一下,“我能干出什么事?”

陆峙调侃道,“你能干的事还少吗?”

他把手擦干净,注视着林栀,“刚刚收到消息,申九在监狱被捅死了。”

林栀把准备好的酒液倒入克林杯,“他是真能下得去手,我还以为他会保他呢,你不是说,申九在他手底下做事有十几个年头了?”

陆峙断断续续会跟她讲陆家的一些事。

“弃车保帅罢了。”陆峙语气平淡。

“那位老爷子一向,疑人不用。出去走过一趟的人,即使回来对他来说,也是不干净的,疑人不用,也不能留,更何况是警局。”

“那么,恭喜你了。”

就连林栀也语气平平,仿佛这算不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这两人的对话但凡被外人听到,都是要担心自己会被灭口的程度。

林栀端起托盘,走到陈设柔软的起居室,往地上盘腿一坐,“来吧,长夜漫漫,不如喝酒。”

陆峙面上不显,心里到底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那个疑惑又涌上心头,她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无论是面对危险后的平静,还是对目前为止出现的所有事情的接受度,都不是一个寻常的,过着正常生活的人该有的,她不像是天生冷淡或是刻意伪装淡定,倒像是对这一切都早已建立了耐受。

这个疑惑已经数次出现了。

事实上对于林栀一见面就找他投诚这件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是细想之后,他也不是很惊讶,是她的话,早晚会这样做的。

第一次他对她感到惊讶,是在双尸案发生的那天。

她说,声音几不可闻,“我看到了。”

那个时候场面相当混乱,到处都是耳目喉舌,他给她披上外套时,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只说了这一句话,她的眼神相当冷静。

之后的时间里,她从容地当着一无所知的合格受害者,流利自然的回答警署的人提出的问题,并且在对方问她是否看见逃走的人影是谁的时候,眼也不眨的撒了谎。

“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里面很黑,我......”

陆峙全程陪伴着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看到了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却没告诉警署,陆峙捏了捏二人交握的手,心下有了判断。

他们正式聊到这件事,是在那天晚上,金樾走后,陆峙去餐室找切了个水果就没影了的林栀。

林栀端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盘切得规整的苹果,“我想聊一下。”

陆峙点了点头。

“本来其实没有看的很清楚,但是大概的身形是看见了的,我这人认人很准,只要看见动态,我就可以认出来。”

“哦?”

“他从隔壁的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我看步态和步幅就知道是他了,而且我有证据”,林栀点点桌子,“他一定没来得及处理凶器,我看见他做了个拔刀的动作。”

“你是怎么想的?”

“当时很乱,一切都发生的匆忙,那一块很快就围起来了,之后陆家在场的人都不允许随意走动,还是他自己下的命令呢。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袖子上蹭到的叶子,栀子花的叶子很好认的。”

“而且还有夜晚露水的潮气、栀子花的味道,那个盥洗室后面,不就种了大片的栀子花么?通过窗户出去再翻到隔壁,很简单的方法。”

陆峙揉了揉眉心,“所以,你由此判断他就近藏起了凶器。”

林栀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明天我去挖一挖找一找不就知道了。”

陆峙扶了扶额头,“夫人,你大张旗鼓的就挖?你就不怕会引起凶手警觉么?”

自从林栀向他表明这件事之后,他便没有过丝毫怀疑她的意思,反而顺着她的思路讨论了下去,但是对于林栀提议挖东西这件事,他却表达了反对。

“你不许去,这是我会处理。”

林栀意识到他给予了她一定的信任,这很好,信任是两方建立坚实合作关系的基础,她还要在C-1区待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对她而言这里虽然不会有朋友,但是最好也不要有陆峙这样难缠的敌人,或者说她希望至少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成为挡在自己面前的阻碍就行,那样就最好。

只有切实的价值,才是信任交换的基础。

于是她说,“我要去。”

陆峙许是工作过度,眼睛都熬红了,有些难言的憔悴,“你非得涉险?”

林栀与他对视,“我在发出那声尖叫之前,感觉他与我对视了,所以我才想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来自保,他都杀了两个人了,看他那架势,应该不是什么好心人吧,你觉得他会放过我这个隐患吗?”

陆峙沉默了很久,简言道,“陆家,不只是你看见的华灯招彩,从它姓陆开始,其实就没干净过,申九在老爷子身边待了十几年,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安保。”

“所以”,林栀手指按在桌上,“要么,我把他送进去,要么,我今后就得时刻为每一点风吹草动而担惊受怕。”

“如果是你,你选什么?”

陆峙并不回答。

林栀将那盘苹果推向他,她声音柔和,面容沉静,“阿峙,我去最合适,我说过的,我愿意替你打草惊蛇,或是引蛇出洞。”

陆峙握住她的手,“你不用以这样的方式......”

“你知道我的,我用人不疑。”

林栀只是笑笑,她诚实地、毫不隐瞒地说道,“阿峙,这对你、对我,都有着莫大的好处,只需要小小的冒险,而已。”

“而已?”陆峙皱眉。

她实在搞不清楚陆峙为什么对她这么优柔寡断。

是的,优柔寡断——舍弃该舍弃的,冒该冒的风险,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甚至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是没有过,这才是她从众多情报和资料里总结出的陆峙该有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真正面对陆峙的时候,他却表现地出乎她的意料。

他应该更加冷肃无情,凡事讲利益交换,而她本来期望担当的,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小心思的合作者。

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给予信任,他甚至总是对她笑着,他们表现的一点都不像合作者,反而像寻常的新婚夫妻。

害得她临时改换策略,配合他走怀柔路线。

难不成——

她看着陆峙,眼神诚挚地问道,“陆峙,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白月光啊?”

陆峙的桃花眼难得的瞪大了,反而显出三分本该有的风流,“什么?”

“就,外面都传你有个念念不忘的别区白月光......”

可想而知,这次深刻谈话的结果就是他们什么都没谈拢,陆峙难得地对她冷了脸,声音冷硬地让她先睡,自己还有工作要忙。

林栀睡前还在反思,但是她实在没有参考样本可供对比,她熟识的唯一一个alpha还是第一性别为女的。

大概男女这种最古老的性别区分法确实是有点东西的,她不懂男人,也不太懂alpha。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给自己带来了一条狗,又好像单方面把她原谅了。

后面的一切,总体来说没有超出林栀的预料,只是陆峙陪她去警署的路上,脸冷了一路,一言不发,吓得同车的警员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林栀知道为什么,她到底没有如了陆峙的愿,乖乖的待在小楼里,她有些等不及了。

那天她一整天都在陪狗狗到处撒欢,狗狗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有好几次,她都能感受到某个方向有一道野兽般的视线盯上了她。

林栀不动声色,笑容却真了八分,有人要沉不住气了,只是捕蝉的螳螂,又能看见他身后的黄雀么?

被扼住咽喉的时候,她隔着闪烁的警示灯和长鸣的警笛声与他遥遥对望。

他面色极冷峻,好像摘下了他平时套着的温润如玉的壳子,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气势。

林栀的嘴角却几不可见的向上牵起来,乌云遮住了月亮,她手指微微动了动。

一旁的狗狗闻到零食的香气,朝源头扑了过去,林栀闭眼,仰面向后倒去,脖子上的血珠刚刚要溢出来,就被一把抱住她的陆峙按住。

林栀觉得他的手在抖。

陆峙想起那天也是个月夜,只是多有乌云,不如今晚这样通透。

陆峙饮净杯中残酒,挣脱回忆,朝月光下的林栀看去,她皎洁得像某种易碎的白色花瓣。

在月光的诱惑下,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明明他知道自己大概听不到实话了,“你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林栀晃动杯里的液体,她果真是个酒鬼,给他调酒,自己白兰地就只喝纯饮。

她满嘴跑火车,“我吗?我以前在一个大坏蛋手底下干活,我察觉到他要杀我灭口,所以我才逃亡到了C区,我听说我的生父就在C-1区,所以就来蹭吃蹭喝了。”

“结果倒大霉,刚来就被包办婚姻了。”

“和我结婚是倒霉?”

林栀眼神狡黠,她凑过去,窝在陆峙怀里,“那时候想的嘛。”

陆峙抬起她的下巴,审视这张白玉无瑕的面孔,“现在呢?”

林栀笑意点点,“遇到你实在是我最大的运气。”

她看着真诚极了,陆峙不想分辨真假。

陆峙的眼底复杂晦暗,似乎思量了很多,他拉过她的手腕,“你知道我的,我用人不疑。所以有些事,你大可以跟我讲。”

林栀笑了,“我知道了。”

陆峙心想你不知道,你就会气我,你的秘密好多。

林栀献上一吻与他亲昵。

在将将失控出声的时候,她看着他脖颈上缓缓滑下来的汗珠,觉得陆峙实在是难懂又危险。

嘴上说得宽和大方,身体却斤斤计较,厉行报复。

她哼了一声,声音被吞没在唇齿之间,细密的吻,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她像盛放的卡罗尔玫瑰。

陆峙看她却又像纯白的栀子,正值时令,不顾一切的释放香气,吸引无知的蠢人。

“你今天本来要跟我说的童话,是什么?”

“哈、啊——我忘了。”

她有些意志不清了,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已改 请看 啾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相爱进度0%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