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4

“咳！”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季正莲一声没忍住的咳嗽。

其实倒也没有沉默很久，大概只有十几秒，但是他敢说这是他经历过最窒息的场面。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说谁谁到了属于是。

“那个，阿峙啊，你二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陆峙笑容依旧温和，“栀栀，不介绍一下么？”

“栀栀？！”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脱口而出，眼神怪异的看着林栀。

林栀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掐到那人的腰上。

陆峙心里一跳，看向林栀。

林栀乖觉得很，一步就跨过来揽住陆峙的手臂，“阿峙，这是我的朋友，时夕。”

“时夕，这就是，我的，丈夫。”

林栀语气微妙，时夕笑容也微妙。

他们好像有着共同的秘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陆峙觉得很陌生，甚至有点不适。

时夕玩味的看着陆峙，对林栀说，“哦~这就是你的，特、效、药啊？”

林栀面带微笑，“你可以走了，你的，好姐姐，不是催了你好多次了？”

她在姐姐两字上咬的很重，陆峙挑眉，这显然又是另一个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了。

时夕对陆峙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呀，陆先生，对吧。”

陆峙点头致意，“时先生有事先忙，我们夫妻先回家了。”

林栀啊了一声，“我喝了点酒，你也喝了吧，怎么回？”

“张师傅在。”陆峙言简意赅。

林栀坐在车上，没有解释的意思，专注摆弄光脑，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该介绍也介绍了，而且陆峙也脸色平平无奇的样子，应该也不太好奇。

没什么特别的吧，她这样想着，依照他们之间的塑料夫妻关系，说好听点就是friend with relationship，再根据好室友和平共处条例，他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完美。

“你——”

“怎么？你别欲言又止，你说嘛。”

“你和这位时先生很熟？”

“也还好吧，主要是我们一聊，发现有很多共同爱好，而且我们都是omega，自然共同话题多啊。”

林栀眨眨眼，“怎么，难道我跟他比较好让你吃味儿了，陆先生？”

“是啊，我特别伤心，你居然有事不跟我说，有了别的小伙伴。”

陆峙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是轻松自然不少。

林栀再次感叹人不可貌相，在她没真正接触陆峙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阴阳怪气也是有一手，“不是，我还没说你呢，明明是你最近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我这几天差不多都算没见过你好吧！”

“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陆峙被她一顿突突，非但没有生气的意思，周身气势反而更松快了，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不答反问，“那位时夕，是不是有爱人啊？”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在那打哑谜，真当我听不出来，那个’姐姐’，是他的爱人吧。”

林栀拉长音调喔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很有八卦天赋啊。”

“我今天打给你店里那个古董电话，你不在，是跟这位时先生在一起吧”陆峙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啊，我们有约啊，对了，这几天发生好多事我都没跟你说呢。”

“你说，我在听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时夕告诉我的小小八卦，诶你知道吗，我还是平时交际圈太窄，又不爱走动，我都不知道那个事......”

听着林栀跟他说一些有真有假的俗世逸闻，陆峙多日来不知道如何处理的烦闷情绪突然被理顺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想要知道一切关于林栀的事的欲、望，得到了短暂的安抚。

他看着林栀，意识到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他一再放纵自己，让林栀变得越来越难以割舍了。

以后怎么办呢，这个念头在他心头划过，随之升腾起的想法即刻被他压了下去，不可以，林栀是个人，不是一个玩偶娃娃，不可以，关到笼子里。

她是自由的，她从始至终是自由的。

陆峙闭上了眼睛，平复着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无从发泄的占有欲。

他接上林栀的话题，笑意温柔，“然后呢，现在传到什么程度了？”

“还能怎么样，说我是你的白月光替身，然后等你的白月光回来我就得让位，被你赶出家门了。”9

“是吗，那我的白月光是？”

“按照现在的版本，是郑柔来着，她的角色是小逃妻。”

陆峙哼笑一声，而后竟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林栀啧了一声，“你可不能这么笑，他们的剧本里，你是不会这么笑的，你是克己复礼那种的。”

陆峙拥住她，“没事，咱们以后多出去走走，争取把剧情变成先婚后爱。”

林栀愣了一下，也大笑起来。

雨还在下，但是车内的氛围却不再凝滞了。

雨一连下了一周，下得人心里犯潮，总是空落落的。

周偕月叹了口气，最近几天平静极了，他们重案部的要么在追查陈年旧案，要么在整理之前的陆家双尸案的东西。

这一整件事发展的像一场梦一样，很多时候大家都在被案情的变化推着走，如今结案了，她才有精力回想这一切。

相关的卷宗和各项结案资料都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当时谁能想到，死者是在逃多年的连环凶杀犯，而凶手，短短几天也成为了一捧白灰。

“小周，你去证物保管室顺路不？”

“嗯，我正好要去一趟。”

“那太好了，那我正好把这些衣服什么的标好，你带到相关物品保存室去收好。”同事这样说道，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我现在只想睡觉。”

小周习惯性的拿过一副手套，帮忙整理起来。

“嗯？”，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亮亮的东西晃了一下眼睛。

她拈起那袋东西一看，“这个是什么？”

小铁牌？

“哦，那个啊，那个鉴证的同事们都匹配到了，是一个已经销声匿迹了的雇佣兵组织的军牌，早几十年前在G区那边活跃过一阵，都是联盟前的老辈子事情了。”同事看了过来，露出苦笑，解释了一句。

联盟，是个人们通俗的叫法，准确来说是C区军政联合协会，在名义上把占据了一整个大洲的军事覆盖区联合成了一个整体，也就是C区。

这样没有什么约束力的联合协会是世界的主流趋势，但是又的确使得局势可以被控制住，只不过大家默认是在某几个具有强权力的军区手里。

在大约五十多年前，C区是第一个形成统一战线的联盟，由第一任C区总指挥使钟文山牵头和主导成立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

就在当时的人们认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事情，一是钟指挥使在一次外训中失踪，从此下落不明；第二件事，是第二、四、五集团军突然叛逃，未留一字，不曾解释。

C区现在大致被分为了2个割据地带，占据多数地理优势和经济优势的C-1区，以及，由当年叛逃的第二、四、五联合军据守的区域，现在被称为C-2区。

边缘地带常有规模不大的摩擦，但是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对峙不动的状态，双方都在忌惮着对方，而外区，还有别的势力在虎视眈眈。

这个时代从来就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

“当年的这种大大小小的组织可谓是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光辨认差不多的符号眼睛都快看得瞎了。”

周偕月深感同情，“你真是太难了，我在小叶那里帮忙，她当时也熬大夜。”

“是啊是啊，大家都好难，不如放假一起去喝酒放松？”

“啊，那我有安排了诶，我计划去探一家新店。”

“好吧。”

本周的周六是久违的晴天，周偕月根据导航，找到了她想了一周的地方。

“栀子古董书屋。”

她看着眼前原木棕漆的手写店头招牌，桐木色的复古雕花玻璃门，疑心只要自己走过去，推开门，就会去到一个古老童话里的中古世纪。

“叮铃——”

门扇几乎没有声音，却在撞到了一个装置后，发出悦耳清脆的铃声。

“欢迎光临。”抱着书的店主从高耸的书架后探出身子，一如她们初次见面那样，像一朵沉静的栀子花。

周偕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只是好奇吧，虽然她们其实根本不熟，见面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适合交朋友的场合。

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的，从小她就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去。

叮的一声，一套细腻的骨瓷茶杯被放到她面前。

“请喝茶吧，周小姐。”

“叫我小周就好。”

林栀在她面前落座，她们在落地橱窗边上的茶座，一同晒着久违的阳光。

林栀不是话多的人，周偕月也保持着静默，上午十点的阳光穿过她胸前佩戴的胸针，反射出好看的彩光，那是一枚切割的很好的蓝绿色宝石。

“真好看。”

“你说这个？这是我母亲的，是她最喜欢的宝石，她还在的时候，总是随时佩戴着。”

“抱歉，让你伤心了吧。”

“没事，很久没有人提起我的母亲了，我也很想念她......”

......

和林栀聊天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她们的话题由此展开，漫无目的的舒展在空气中，消磨掉小半个周末。

“哦，已经三点了，我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吧”，周偕月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有一位客人。”

周偕月顺势看向那个在角落里静静阅读的客人，他很专注。

“我也该走啦，再见啦。”周偕月收拾好自己买的书，走前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按规定其实我不该问的，但是......”

“没关系，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嘛，你尽管说吧。”

周偕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和那个，就是那个凶手，申九，你和他交集多吗？”

周偕月从小是个“犟种”，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是这确实是她哥哥姐姐最常说的称呼，她有种不同寻常的、旺盛的好奇心。

在双尸案中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合情合理的凶手，她总觉得在这个快速了结的凶杀案背后，有着更加深刻的真相，她痴迷于真相。

本来她可以刻意忽视的，但是申九的死让她再度警觉起来。

她偷偷调过记录，在他死前有人去看过他，而后就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暴动，身强体壮的、只需要服刑二十年的陆家安保队队长却被捅死了，他几乎没有反抗。

申九肯定不无辜，但是一定要说的话，周偕月想，他只能算一把刀，而绝不是——

“这，他是老宅的人，我确实不熟，但是最近，嗯......”，林栀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好像听我先生说起过抚恤他家人的事，你知道的，不是说他杀死的是红名逃犯么，很多人甚至觉得他不该被判刑，说他做了大好事呢。”

“抚恤......家人？”

林栀一拍掌，语气肯定，“对，没错，之前阿峙说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

周偕月与她笑着告别，转身时却面色严肃，什么家人，那个申九的审讯记录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坚称自己孤家寡人，事实上查证下来也确实如此。

陆家，恐怕陆家与这起案子，有着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不可深思的联系，甚至大胆一点想，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这个雄踞于闻城区的巨树，它地下的根系伸向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她打了个激灵，隐约有些寒意涌上心头，她想起自己的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可能在某天把她引向极度危险的境地。

她抬起头，眯眼望着下午烈烈的太阳，转身走入一条幽深的小巷。

在她身后，林栀倚靠在书屋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笑意浅浅。

“你害人呐。”那个安静的客人手里拿着本书，悠闲地踱步过来。

林栀回身看他，“就算没有我，她也会走向这条路，她的眼睛，你没仔细看......”

“你早就算计到了？”

林栀哼笑，“我是什么神算子吗，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能多添点堵，何乐而不为？再者，她背后有人保着呢，周家也不是吃素的，不至于让小女儿真出事。”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很神奇，如果你真的非常想做一件事，好像什么都来帮你一把了，不是么，时夕。”

时夕把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你确实，等了很久、很久了......”

已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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