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切好了，”一阵可怖的沉默后，弟弟勉强转移话题道：“哥哥，做吧，不然浪费了，我真的饿得不行。”
哥哥也没想到，两人闹成这样，他还是留弟弟吃了饭，晚上他睡在卧室，弟弟在书房将就，并且，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还是拿出柜子里的备用被子，走到书房摔到瑟瑟发抖的弟弟身上，弟弟一下惊醒，睁眼看见哥哥，感受到身上的被子，一脸荡漾地笑起来。
真想扇他一巴掌。
哥哥这么想，实际上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沉默着又回到卧室。
“老大要耐心。”
“哥哥都做不好，指望弟弟能做好吗？”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不能发脾气，他没资格。
哥哥的忍耐已经成了习惯，他已经失去愤怒的能力了。
弟弟有了危机感，干脆每天严防死守，跑到哥哥公司示爱，拿着一大捧玫瑰。
哥哥窘迫解释，“这是我弟弟，亲的，闹着玩呢。”
和哥哥一起下班的同事说，“看出来了，你们兄弟两个长得挺像。”
弟弟说：“我是认真的，我爱你，哥哥。”
“哈哈，”同事只当弟弟恶搞哥哥的玩笑，“你们兄弟俩感情还挺好。”
你们兄弟俩。
弟弟翘起嘴角，对，就是这样，只要告诉别人他们是兄弟，别人不管评价什么，都得退到外人的身份上。
哥哥忍无可忍拉走弟弟，两人坐在车上，“你这些天来堵我，不上班了？”
“上啊。”弟弟带点炫耀地邀功道：“我们设计公司不用上下班打卡，活干完就可以走啊。”
半点不提晚上熬大夜加班换的下午这几个小时。
哥哥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弟弟摆明一定要拿下他才肯罢休。
“你说你爱我，”哥哥泄了气，疲惫道：“天天来我公司楼下站岗，非要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把我名声毁尽。这就是你的爱吗？”
弟弟不再嬉笑，沉下脸，目不转睛看着哥哥，显得严肃认真，“哥哥想要什么样的爱呢，告诉我，我都能给的。”
哥哥避开弟弟的目光，不说话了。
“哥哥去我家住吧，”弟弟缓下语气温和道：“和我生活一段时间，让我照顾你。”
“哥哥，来考察一下我的爱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不是，你再赶走我吧。”
哥哥妥协道：“这是你说的，如果我不满意，你就停止这场闹剧。”
弟弟开始负责哥哥的饮食起居，每天接送哥哥上下班，为哥哥做饭，无微不至的照顾哥哥。
看着弟弟的百依百顺与卑微讨好，哥哥感到一股扭曲的快意，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随着弟弟期盼的目光真诚感受和探寻自己的心意，却越来越迷惘，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起床了，哥哥。”可每当弟弟温柔叫他，抚摸他的头发时，他内心总满是依恋，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今天可以吗？”每天晚上，弟弟都要询问哥哥的感受，哥哥从刚开始的不理睬到后来茫然回答“不知道”。
弟弟佯装失落的说：“好吧。”半主动半强迫地拥抱哥哥，蹭哥哥的脸，给自己讨一个安慰奖。
这时的哥哥就会心软，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
当然，也会有很多瞬间让哥哥内心痛骂自己的心软。
比如有一天哥哥在卧室里看见了一些东西，他把弟弟叫过来，指着敞开的抽屉质问道，“这都是什么？”
“润滑剂和安全套啊。”弟弟满脸无辜。
哥哥能不知道吗，“我是问这东西为什么出现在卧室里。”
弟弟解释道：“万一你哪天想和我好了，没有东西多尴尬。”
哥哥被弟弟的理直气壮气得说不出话。
真正刺痛哥哥，让哥哥动摇的是某一次，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出来时哥哥被路边一个买氢气球的老头吸引了目光，情不自禁地盯着看。
弟弟拉着哥哥过去，问：“哥哥想要哪一种的？”
哥哥感到莫名其妙：“我多大了，买这个干嘛，小孩子玩的东西。”
“那哥哥看他做什么？”
哥哥好笑道：“看看而已，难道我看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吗？我看天上的月亮呢？”
弟弟在挑气球图案，闻言认真回道：“能办到的我都会想办法办到。”
“你记得吗？”弟弟问老板要了一个红鱼图案的，“小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玩，爸爸买了一个气球给我，给你说哥哥该让着弟弟。”
哥哥摇摇头道：“什么时候的事，早不记得了。”
“哥哥的事我都记得。”
弟弟把气球细线绑在哥哥手上，今天是阴天，哥哥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条红色的鱼飘在湛蓝天空背景下的印象。
自己当时一定盯了很久很久。
后来却不记得了，因为这实在是在他生活中经常发生的，稀疏平常的小事。
弟弟自嘲地笑道：“我当时想，如果我紧攥着气球，唯一的一个气球，哥哥能只看我一个吗？”
“如果你伤心了会回头看看我吗？会寻求我的安慰吗？会依赖我吗？”
尽管长大后，弟弟知道，如果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正确的做法是把这个气球送给哥哥。
不是哥哥不够大方。
是明明可以不买，可以买两个，但偏偏只买一个。
哥哥失神望着弟弟许久，故作轻松地笑话他道：“我以为你小时候多聪明，原来你也是个笨蛋。”
他以为自己是在和弟弟争夺父母的注意力，实际上弟弟却在和父母争夺他的。
可惜，他们都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自己行为带来的无意的伤害。
“你笑了。”弟弟注视着哥哥，像小时候紧盯哥哥的背影，他问：“哥哥，今天可以吗？”
哥哥一愣，别过头掩饰不知为何发烫的脸，明确回答：“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