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问你,你在牧府,可有听闻柔柔和杨洮的消息。jiuzuowen”苏误问道。
他的眸光,清澈而又光华,似一面古铜明镜,能看穿人心。他凌厉地望着文波,不放过一丝细节的表情,希望从中获得答案。
文波微微一笑,指尖在山河柏树中游走,化去飘渺,以云烟为笔墨,竟在这大荒之间,写生起风景墨图。
神乎其神!
“你既不将经文给我,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文波笑问道。
苏误心头微颤,青铜门一别,数月匆匆,而此时,文波已经触及修行,似还有所领悟。当是时过境迁,沧桑变化,文波再非当日的吴下阿蒙。
青山作画,既是心性,也是实力,须是有滔滔奔涌的混沌加持,方可为之。
可见,文波今日,修为极高。
“你见过她,许是有她的消息。”苏误眸光如鹰般锋利,坐亭台上,也不看文波画图,道:“我只需要知道柔柔还活着,就放心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文波道。
远山有神华,七彩氤氲,霞光邈邈,象牙亭下,文波山水点墨画,苏误凝神坐息。
苏误道:“毕竟曾同门,我知道你品性……”
“如果,你真的没有见过她,你不会这样说。”苏误道:“你会给我一个地名,随便编一个故事,待我寻去后,你就可以嘲弄我。”
亭下,凤栖梧桐,秋叶飘飘,斜枝入亭台,知是山水客人来。
文波笑道:“小师兄还是懂我。”他指点着江山,大气磅礴,似有一览众山小的风概。
“这山与林,只有一种枯绿,是不是单调了些?我予它几道墨痕,点些朱砂,却就让它更常青。”
文波意味深长道:“生命原是很美好的,我不介意为之付出多少。”
他提及起一段往事,或是大错,亦是惨痛的回忆,更是他悲苦人生的转折。苏误沉默着,未予评说。
终于,大荒在文波的指尖下,逆生四季,变得青葱翠绿,生机盎然。仙鹤飞临,白鹿归山,似是回到了春暖花开。
“水墨只一季,一场新雨,还是会淡。”苏误道。
两人之间,关系很复杂,也有很多裂隙。但是要追究到底,两人又根本没什么仇怨,所以,才能在亭下,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你拜入牧府多久了?”苏误思忖片刻,又问道:“为什么胡亥是阿房的主人?秦始皇何故被称为秦贼?”
“始皇还活着吗?”苏误很认真地问道。
山风溯回,落去白亭八角上的残灰,似有流水声远远地传来,于幽谧中,源远流长,并入天际的云端,再不见浪花回头。
文波白衫随风,青丝翩飘,眉宇间有淡薄的冷意,亭下了望青山,颇具风韵,神似大荒中隐居的仙人。
“你问题太多了。”文波似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静听流水,赞叹生命,守望荒谷,静如一颗磐石,万古不惊。
“何不如此?我回答你问题,你将经文默给我。”文波微笑道:“这是个公平的交易。”
苏误目光依旧望着远山,心无惊变,或是料到了文波会如此回答。
“你还是觊觎着经文,不肯放弃。”
苏误道:“你已拜入别府,没资格再碰无极法。”
“无极法?”文波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恍然道:“原来叫这个名字。”
“别再多想了,收起你的贪心,经文我不会交予你。”苏误道。
“那可不一定。”
文波微笑着,拂袖一挥,山水间骤有虹光万丈,绿意擎天,势如洪荒,顷刻笼罩了八角亭。
“你想要逼迫我?”苏误面色一沉,目若寒霜,漠然地瞪了文波一眼。
天空隐隐雷鸣,大地疾风,秋嶂笔墨约可消散,今日苏误,修为亦不弱。
文波脸色微微一变,似有惊疑,眉间褶皱,思来想去后,道:“小师兄神华附体,雷神风姿,我怎敢逼迫你?”
苏误额间抽搐了一瞬,印堂黑线,无奈地叹息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他收起势,从亭内石墩上坐起,轻盈若风,向着亭外走去。
“小师兄何处去?”文波问道。
“山外。”苏误背身八角亭,目及远方,万米极限外,一片秀丽风光。
没有墨色涂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充满和谐,叶虽然落了些,比起眼下的造景,更加美不胜收。
苏误问道:“我伤了你牧府的人,你可是要留下我?”
文波嘴角轻微地弯斜,摇头道:“不敢,小师兄若想离去,我不会阻拦。”
苏误冷哼一声,正迈步,却听文波道:“我可以告诉你,秦始皇还活着。这片荒土,非是无名界,而是一颗名叫武仙的星球,体积堪比恒星。”
苏误浑身一震,望着大河上下,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惊骇当中。
无名界是武仙星?
与地球相距几亿光年的一颗星球,一颗拥有高等生命的星球!
从地球出逃,何故能踏上星空?那幽荧门,那黄泉道究竟是……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误转身过身,看着文波问道。
东荒一如往常,峰嶂连绵,千万里不见人烟。细细想来,一颗恒星,直径以光年为数,千里万里的距离,确实不足为提。
文波笑道:“反正你迟早会知晓,而我,就想看你惊讶的样子。”
苏误看着文波,始皇未死,且说,祖龙活了两千余年?这又是何等的骇人耸听!
“这里可是长生界?”苏误问道。
文波眸光凌厉,似想起了一个老头子,他嘴角轻挑道:“谁知道呢?”
苏误转身离去,却见这天,不是那一方的天,头顶的太阳,也非是那一颗熟识的太阳。
无名界终究是另一颗星球,此事实甚是离奇,叫人不敢相信。
“小师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文波于亭下驻足,遥望彼山上,苏误衣衫褴褛的影子。
回音阵阵,划破幽幽绿谷,惊了无数飞鸟,却惊不了山那头的苏误。
曾记否,许多年前的发髻童子,如今也分离两端,若有天堑横亘,老死不相往来。
苏误背对青山墨画,应道:“你说话的方式,已如古白话。我不喜欢。”
苏误一步跨荒,几经翻山,天际处已不见身影。
无人知晓他会去哪里,就像许多年来,无人提起,他与文波曾是师兄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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