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就在高三五班宣布,江岁的成绩依然有效,并且校方已经抓到那个偷试卷的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江岁没有一点关系。另外关景烁父母也会在明天的升旗典礼上亲自道歉。
这话一出,最高兴的就是容小谷。
“我就说啊,岁岁是不可能作弊的,你们这些嚼舌根的人,就是嫉妒。”
跟其他人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身旁的江岁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岁岁?”容小谷担忧地看过去,“成绩有效你怎么还不开心?是不是又有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在意,他们就是——”
“没有。”江岁摇摇头,回过身打断道,“取不取消成绩,我都不在乎。”
“昨天不还担心学校取消你的成绩,答应你小叔的事情没有做到吗?”容小谷纳闷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变得好奇怪。”
少女低垂的眼睫轻颤,粉唇煞白:“没关系了,反正也不会和他一起去旅游了。”
“怎么回事,你小叔太忙了,所以反悔了?”
江岁摇头:“没有,我今天一大早给他发了信息,说寒假想自己一个人去玩,他答应了。”
“啊?”容小谷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很期待和他一起去吗?”
“就是突然发现 ,我这样好像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江岁第一次用‘别人’来称呼秦砚川,一出口,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昨天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即使不说出来,太过于亲密的言行举止也会将他推至沼泽边缘。
龌龊、恶心……连他都这么认为,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只怕会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
容小谷皱着眉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敏感脆弱的年纪,更何况她有一个喜欢却不敢表白的人,日日压抑在心里,不难受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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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年前,江岁再也没有找过秦砚川,信息电话都没有。
每每在家里遇见,也只是乖乖地喊他一声小叔,再没了其他。
放了寒假后,气温已经骤降到了一年里最低的时候,轻轻呵一口气,玻璃窗上都凝出大片冰花。
江岁穿着奶白色的高领毛衣,长长的头发卷曲着散在后背上,坐在客厅落地窗前,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
秦砚川的公司放了年假,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去过公司,但是生物钟让他早早就醒了。
他一下楼,便看见小姑娘蜷着腿缩小小一只,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秦砚川刻意放重脚步,果然引得江岁回了头。
只不过,她冷淡看一眼又转过头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起眉心,有些不悦:“这就是你看见长辈的反应?”
江岁不情不愿的坐直身体,低下头:“小叔。”
秦砚川冷笑一声:“最近见了我躲得倒是挺快,怎么,喊我一声还委屈了你?”
从上个礼拜开始,他就发现江岁在躲着自己,见了他跟见了其他人没区别,完全没了往日的热情,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人上火。
“不是……”她抬起头,小脸红得有些不正常,“只是觉得我老缠着你不好。”
“你脸怎么那么红?”他没有在意江岁后半句话,走上前碰了碰她的侧脸,“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江岁后知后觉地抬手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难怪,我说怎么一直觉得头晕晕的。”
秦砚川脸色铁青:“才病好多久,怎么又生病了,赶紧回房间躺着,一会儿我让厨房泡好药送过去。”
小姑娘眨着眼看他,声音哑哑的:“小叔,你怎么不生我的气呢,我这样对你,你也不生气吗?”
“气啊,怎么不气。”他冷冷地扯起嘴角,轻嗤,“刚刚气得恨不得揍你一顿。”
“生气就应该别管我。”江岁咬着唇,把头转开偷偷抹眼泪,“你别管我好不好小叔。”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翅膀硬了?”秦砚川气得不轻,脸色难看,“觉得我烦了?”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惹他不开心,明明心里难过死了,可还是死咬着牙不解释。
她心里多希望秦砚川能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像回到还没有遇见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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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一直到午饭时间,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迟钝如周嘉音都察觉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凑过去咬着筷子小声问:“小叔,你和岁岁闹别扭了?”
秦砚川脸色不好,看了眼坐在离自己最远位置的小姑娘,冷哼道:“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先是反悔两个人出去旅游的决定,后来看见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躲都来不及,到今天,秦砚川承认一贯波澜不惊的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
周嘉音眨眨眼,压低嗓子:“是不是因为小叔你给我买了礼物,没给她买?”
秦砚川愣了愣,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早在去年他就答应了周嘉音期末考试后给她买个鳄鱼皮的包,可是江岁从来不问他要东西。
他有抬眼望过去,小小只的姑娘乖乖坐在餐椅上吃饭,一口一口拘谨得很。
秦砚川极少在意她的穿着,这会儿一看才发现,虽然小姑娘的衣服算不上便宜,但是对比周嘉音千金大小姐的奢侈派头差得确实很远,手机用的也还是两年前的款式,她似乎对物质完全没有什么追求。
他抿着唇,垂眸问:“最近你们小孩儿都喜欢什么东西?”
周嘉音嘿嘿一笑,给秦砚川夹了个鸡腿:“那肯定是游戏机呀,也给我买一个好不好小叔,我爸说高三了不愿意给我玩,你帮我偷偷买嘛。”
“做梦。”
“小叔你偏心眼儿!”周嘉音气呼呼地放筷子,“我以后也不理你了!”
老爷子佯装生气:“音音,大过年的怎么没大没小?”
“爷爷,小叔他偏心!”
周嘉音撅着嘴撒娇,惹得老爷子笑了几声,安慰了好几句答应给她买想要的东西,这事儿才算了结。
她声音有些大,秦砚川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吃着饭,神态自若。
江岁拿着筷子的手动作迟缓,她强装做不在意,无意中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从来不吃菜。
放进碗里才发现是蒜蓉生菜,她不好直接扔掉,硬着头皮放进嘴里,入口的生菜苦涩,散发着一股她难以忍受的气味。
忍着恶心,江岁到底是吃完了这顿饭。
下午的雪越来越大,山里唯一的公路被拦得严严实实。
物业打电话来道歉,承诺一定会在傍晚前把路给疏通,毕竟在这里居住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江岁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她生了病,倒也有理由不去客厅陪他们看那些新年的无聊节目。
她喝了感冒药有点困,本想着就眯一下,可再一睁眼天已经暗了。
灰沉沉的天空孤寂寒冷,偶尔会有一两只不怕冷的鸟儿从窗前飞过。
她怔怔地盯了半天窗外,才听到有敲门声。
“江岁,出来吃年夜饭。”
周明德地声音在外面响起,紧接着的就听见院子里周嘉音发烟火时兴奋的尖叫。
“好,马上来。”
揉揉发涨的额头,江岁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年三十的周家格外热闹,各种她根本不认识的亲戚都来给老爷子拜年。
偌大的客厅人满为患,见她出来不少人笑着上来打招呼。
江岁疲于应付,寒暄几句就躲到了阳台上。
可一抬头就看见秦砚川站在外面抽烟,她慌慌张张转身要走,被他喊住。
“江岁,你见鬼了?冷冷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抿唇摇摇头:“小叔……”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秦砚川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江岁慢慢拿过来,打开纸盒后差异地抬头:“小叔,你怎么买游戏机给我?”
“周嘉音说你们小孩儿最近都在玩,所以买了。”他头一次说话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不喜欢的话告诉我,给你换个礼物。”
她拿着游戏机,手足无措地摇头:“不用换,喜欢的。”
秦砚川挑眉看她:“那消气了?”
“什么?”江岁没明白他的意思。
“前段时间不理我,难道不是生气我给周嘉音买了东西,忽略了你?”秦砚川走过去,揉揉她的小脑袋,“这下可以原谅我了?”
江岁眼眶一酸,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对她那么好,她却因为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疏远他。
小姑娘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小叔……对不起。”
“行了,消气就好,走吧要吃年夜饭了。”
两人多日来的隔阂烟消云散,江岁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跟着他往客厅走。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似乎能抵挡所有风雨。
江岁以前总是想,如果他能回头看看自己多好,但是后来她不敢了。
她越来越恐惧,害怕有一天被他发现,被他放弃,所以她决定做先疏远的那一个。
可坚持了没多久就失败了。
现在看来还是就这样吧,哪怕被发现后要下地狱也无所谓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贪图另一个人给的温暖又有什么错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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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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