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是无穷无尽的黑色,卧室里没有开灯,淡淡的月光没办法完全点亮整个房间。
雨还在一直下,敲击在玻璃窗上的闷响,像是把她脆弱的神经一点点拨动。
江岁脑子里太乱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眼前无数次地回放秦砚川说的那句话。
男人眉眼冷峻,表情晦暗不明地说:“可是我在乎。”
那一瞬间,江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比击碎了,那些本就不多的期盼和侥幸,都没了。
可能真的是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所以最后什么都没办法得到,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是就肯定有结果的。
纤瘦娇小的身影迎着月光坐在床沿,窗子没有关牢,时间久了总有些雨水飘进来,深色的木地板洇湿了一大块。
小小的水滴落在少女白皙的手背,屋子里开了空调,室外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凉的刺骨,微微低头时才发现,那颗冰凉的水珠是她的眼泪。
江岁眼睛肿得不像话,明明一直告诉自己别再哭了,可眼角的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无休止地往下落。
从十四岁那年来到周家的第一天起,秦砚川贯穿了她少女时代的所有记忆。
手机里照片偷拍最多的是他,联系最多的号码是他,每天最想见到的人也是他,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这样的人要怎么放弃才好。
她真的后悔了,哪怕仅仅只是回到从前也好。
那么她会乖乖的,乖乖当一个小侄女,到死也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口。
她忽然,真的很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一切。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天边的泛起微微晨曦。
少女脊背僵硬着,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孤零零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仿佛是没有生命的摆件。
她的痛苦无法诉说,只能拼命压抑。
像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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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秦砚川没有回周家,一次都没有。
江岁不敢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努力扮演着之前的那个她,那颗早就碎成了无数瓣的心脏被小心收起,藏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看见的角落。
这天是高考公布成绩的日子,周嘉音考得很好,无论国内国外顶尖的舞蹈学院都可以任选。
所有人耳边都充斥着娄沛玲兴奋的声音,大抵是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过了一会儿笑着回头:“江岁,你呢,考得怎么样?你也知道的,爷爷要求很高,虽然你决定要出国,但也家里也不允许出现成绩太差的情况。”
高中三年来,江岁在家里都像个隐形人,具体成绩怎么样,娄沛玲还真的不清楚,为了避免老爷子的迁怒,自然是要先说好的。
小姑娘坐在客厅最边上的沙发,一双干净漂亮的鹿眼并没有多少神采,连反应也是慢半拍的。
“还可以,重点一本没有问题。”
江岁根本没有去查成绩,分数还是容小谷查了之后打电话来说的。
毕竟她学习普普通通的人设深入人心,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发挥这么好,竟然能在全市都排的上号。
“要么别出国了吧?”容小谷劝她,“咱们国内也有很多好学校的,你分数这么高,还怕什么?”
握着电话的手指僵住,江岁抿着唇角没有吭声。
怎么会不怕呢,她怕秦砚川疏远自己,怕他像昨晚那样冷漠地对待自己,也怕他为难。
如果能逃离B市不再出现,或许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听了秦砚川的那番话江岁才慢慢发现。
也许这种自私的喜欢对他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无论怎么解释,别人都会在他们名字里钉上不堪入耳的字眼。
曾经她傻傻的幻想过,永远不要结婚,就待在他身边,就算他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可是江岁发现自己忘了,秦砚川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也会……也会在某个时间喜欢上其他什么人,所以当看见姚青出现,她就开始失控了。
将来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惧将她整个大脑占据,操控着她做一些疯狂的举动。
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没有办法再和以前一样,心无芥蒂地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他小叔,现在只要一见到秦砚川,她眼眶就开始不争气地发酸发涩,几乎是眨眨眼就落泪的程度。
曾经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哭的一个人。
电视机里吵闹的家庭剧还在播放,江岁盯着屏幕出神。
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娄沛玲不悦地皱起眉头:“对了,你要不要回C市过个暑假,过两天音音有表演要出国,明天家里就没有人了哦。”
江岁怔了怔,缓缓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走。”
也好,回到C市最起码不用面对秦砚川了,不用怕会面对他冷酷的脸和残忍的疏离。
做一只逃避的鸵鸟也没什么不好的。
娄沛玲很满意她的乖顺,破天荒地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怎么这么憔悴,这几天没睡好?”
她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垂下头:“嗯,之前有点担心成绩。”
“好啦好啦,妈妈吓唬你的。”娄沛玲笑了笑,“你小叔那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被老爷子责怪?”
江岁的小脸瞬间一僵,那点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可娄沛玲心大,转过身和周嘉音商量起出国要带的东西,并没有在意她。
少女咬着牙细瘦的手指紧紧握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掐进掌心也毫无知觉。
又是一夜无眠。
江岁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猝死了,哪怕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半点睡意都没有。
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整个晚上,天一亮她就起了床。
收拾完行李正好是早饭的点,一家人都围坐在餐厅,可她没想到几天不见的秦砚川也在。
江岁的脚像钉在地板上,分毫都没办法挪动。
“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吃饭,吃完你小叔送你回C市。”周明德正在喝粥,含糊不清地不满,“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她咬着唇,慢吞吞走过去,挑了个离秦砚川最远的位置坐下:“不用麻烦小叔了,我坐火车过去。”
“没有直达的火车,开车更快。”娄沛玲给她端了杯牛奶,“你小叔他最近没那么忙,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江岁垂着头搅着碗里的瘦肉粥,这会儿格外倔强:“真的不用,我已经买好票了。”
周明德皱起眉,可还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秦砚川出了声。
“江岁,听话。”他冷着脸,毫无温度,“坐火车要好几个小时,你受不了的。”
他一开口,江岁就知道自己输了,她眼圈发烫,闷着头不吭声默认了他们的选择。
娄沛玲还在笑眯眯地说:“看吧,我就说她只听你的话,还得你来治她。”
可没有人知道她的难过像溺水一样,痛苦的快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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