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零星的几个空瓶，江岁抿抿唇：“他酒量还没这么差吧。”
虽然他们几个喝酒的次数不多，但姚远泽很有分寸，再开心也不会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得送两个祖宗回家。
包厢里逐渐变得空荡荡，人却始终不见回来，容小谷焦急地看了眼时间：“咱们去找找他吧，太晚回去要挨骂了。”
点点头，江岁收拾好东西跟在她身后，门一推开的瞬间，闪过半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还未等她仔细看清，那人已经转身进了拐角的另一间包厢。
她抿唇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总觉得那人应该是自己认识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看什么呢？”看她愣在原地，容小谷回身拽她：“赶紧走吧，也不知道姚远泽那家伙还在不在洗手间。”
江岁收回目光：“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走过去？”
“什么人，我认识吗？”
“没看清，但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仔细回忆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到底是谁。
“不记得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算了吧。”容小谷看了眼时间，拉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快十点了，咱们赶快找到姚远泽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该骂我了。”
洗手间不远，距离他们刚刚唱歌的包厢仅仅十几步的距离，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外面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但并没有看见姚远泽的身影。
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也还是不见人出来，打他的电话也始终没有接通，江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刚刚准备回家的几个男同学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她们两个还觉得意外，随即上下打量了了一番道，“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没有啊。”容小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我们刚刚才从包厢里出来呢，能走到哪里去？”
蹙起眉心，江岁抬眸问：“姚远泽在里面吗？”
同学也纳闷地摇摇头：“他好像喝醉了，被张阳他们几个架出去了啊，说你们在外面等他呢。”
张阳就是刚刚那个在包厢里和她搭话的人，这人和他们都不是一个班，在学校也没见过几次面，再加上刚刚被姚远泽在大家面前下了面子，会有这么好心帮忙？
容小谷也察觉出来了不对劲，匆匆道谢后她带着江岁找遍了整个会所，终于在后面的暗巷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张阳。
“人呢？”江岁学着秦砚川的样子冷起眉眼，“姚远泽在哪里？”
张阳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挡在路口不让她们进去：“什、什么姚远泽，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不假辞色地朝里面看，“那你让开，我们自己进去找。”
“里面很黑很脏，你们女孩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他一动不动，把昏暗潮湿泛着一股酸馊酒臭味的巷口挡得严严，虽然个子不高但好歹是个男生，想着有自己拦着她们两个女生怎么也没办法硬闯。
只是江岁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下去，张阳这幅畏畏缩缩样子明显就有猫腻，姚远泽一定就在里面。
她抿唇开口：“我最后说一遍让开，再不让开我直接报警了，你才刚刚毕业，难道就要因为这点小事被记上一笔吗？”
这句话无疑是张阳的死穴，他平日里混是混，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即将踏入美好大学生涯的学生怎么会不怕这种可能会毁掉自己前途的威胁。
他犹豫着没有开口，思忖了片刻刚想错开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的女神江岁吗？好久不见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穿着廉价光面衬衣，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关景烁缓缓从漆黑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他吊儿郎当地笑着，完全没了以往的学生气。
衬衣的材质很特殊，灯光照射在上面会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江岁一眼就认出刚刚在会所里看见的那个背影就是他。
关景烁转过头，恶狠狠地朝张阳道：“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你真是个废物，活该被姚远泽欺负。”
张阳本来就怂，也自知自己搞砸了，低着头不吭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容小谷眸色一沉，立刻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一张小圆脸绷得死死的：“是你把他带走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男女力量悬殊过于大了些，关景烁皱起眉头轻易就把她的手拍开了，嘲讽般地笑了笑：“激动什么，我不过是教训教训他罢了，就是因为你们我才会沦落到现在这幅样子，这又算得了什么、”
江岁知道他不过是想用伤害姚远泽的目的来让自己内疚，她无意和他多做纠缠，走过去挡在容小谷面前，“你活得怎么样，跟我们没有一毛钱关系，但姚家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如果姚远泽出了什么事他的家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劝你想清楚。”
“哈哈哈哈，你说跟你们无关？”关景烁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几声又阴狠狠地垂下头看她，“要不是因为你们当初一点情面都不留，我早就考上大学去读书了，可现在一切都被你们毁。只不过我还没被你们整死呢，是不是很失望啊！”
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分疯狂，阴沉的眼底泛着血丝，浑身散发着偏执的恨意。
觉得自己本该有大好前途的关景烁从来没有放下过，当初的事情闹得太大，他成绩一落千丈不说，父母工作也受到影响并且下定决心不再管他，失去了再次复读的机会和生活来源，他无奈只能去会所里陪酒，每天喝得烂醉回家后打开朋友圈，那些同龄人发的状态个个都比他好上百倍不止，不是准备出国就是在憧憬大学生活，而他却烂在了酒精里，这要他怎么能甘心。
关景烁咬牙切齿，眼眸里的恨几乎要涌出来：“我不过就是喜欢你追求你罢了，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把人逼死你们很开心是不是？”
江岁觉得莫名其妙，眉心微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低嗤一声，“自从那次我父母去学校找过你之后，工作没了、书也不让我读了，你敢说这些与你无关吗？”
“你要不要脸啊？”容小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道，“是你一直在纠缠岁岁，最后会闹得那么难看都是你咎由自取，拒绝过你多少回啊，你有听过一次吗？还不是整天死缠烂打。”
关景烁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羞辱，咬牙道：“真以为我不会打女人是吧，我劝你把嘴巴闭上。”
他恶狠狠的眼神恐怖至极，全然没了往日稚嫩的学生气。
容小谷气不过，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岁率先开了口：“你真的很可笑，自己的过错也能怪罪到别人身上。”
关景烁还没反应过来，她抿直唇角，冷眼看着他继续说道：“说真的，哪怕当初你做的事情让我那么难堪，我也从没想过找人私下里再整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女白生生的脸在月光下没有半点血色，肤色白到透明还能隐约看见她脖颈间淡淡的蓝色血管，一张一合的唇也是淡淡的粉色，像是柔软多汁的桃子片。
他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盯着她亮晶晶的双眸没有吭声。
“说你自以为是你还不相信。”江岁故意在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满不在乎地说，“对于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去对付他呢？”
她声音虽然很轻，但深夜的街道过分安静：“再简单明白一点的意思就是，你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个路人，我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来让你过得不好，你好不好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本还故作凶狠的关景烁此刻两颊像是有两团火在烧，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当众被她扇了两个巴掌。
关景烁此刻才明白，从一开始自己对她而言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地想博取她的关注，到头来还是连她眼尾的余光都没有等到。
时间越来越晚，见他许久不说话容小谷开始着急了，蹙眉朝巷口里喊：“姚远泽——你在不在里面？！”
深夜寂静的街道被这一声喊叫惊醒，昏黄路灯下匆匆走过的路人也忍不住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看。
关景烁回过神来脸色愈发难看：“闭嘴！”
没有理会他，容小谷绕过他身侧就想闯进去，却被关景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找死是吧，真以为我不打女生？”
说完，他毫不犹豫得抬起手就想挥过去，那样狠厉的表情，仿佛要将刚刚的屈辱都发泄出来。
容小谷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吓得双眸紧闭，已经做好了要挨这一巴掌的准备。
江岁大惊失色忙要上前阻止，确看见关景烁高高抬起的手腕倏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握住，分毫都没办法再动弹了。
那只手骨节微凸，在冰冷的月色下显得皮肤很白，手背的青筋正因为用力而暴起，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捏碎那节腕骨。
江岁心脏狂跳，只觉得这手像极了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