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雨天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干燥的北方城市一连下了好几天暴雨,整个城市变得湿漉漉起来。
江岁自小在南方小镇长大,见惯了多雨潮湿的天气,一大清早就背着大大的登山包,换了双新买的防滑球鞋出了房间。
因着雨势太大,本来大家定好的爬山计划一拖再拖,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组织这个活动的老师才匆匆定了个日子。
天才刚蒙蒙亮,江宅主人们这会儿大概还没有人醒来,整栋房子都安静昏暗,只有一楼厨房隐约传来阵阵米粥沸腾的咕嘟咕嘟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刚出炉面包甜香。
时间有些赶,她来不及坐下吃早饭,随手拿了块切好的面包片叼着就出了门。
外面还下着濛濛细雨,赶到约定好集合的地点时雨才堪堪停下,地上湿漉漉一片看着不像是个爬山的好天气。
江家距离市区很远,等江岁赶到时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她背着登山包也迅速上了车,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车上看到周嘉音。
大抵是车上人声嘈杂,周嘉音没有注意到她上车,还侧着头跟身边的宁斯年聊天,时不时捂着嘴咯咯轻笑。
“音音,你怎么来了?”江岁走过去纳闷得看着她。
周嘉音马上要出国的事情全校皆知,为了怕耽误她出国的行程,老师问过周家人之后并没有把周嘉音的名字给算进去,所以按理来说,她今天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江岁的声音,周嘉音倒是没有太过于意外。
她小声道:“我溜出来的,你别告诉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再明显不过了,江岁没有回答,只看了眼旁边的宁斯年就明白了。
周嘉音的事情江岁知道自己管不了,没得管,思忖片刻她没有再说什么,找到容小谷给自己留好的位置,从登山包里掏出一个香槟色的盒子扔了过去:“姚远泽给你的。”
猛然被砸了一下,容小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打开盒子的瞬间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还好江岁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点声!”
“这、这、这……”
饶是她没见过什么奢侈品,也能看出来这条手链价值不菲,大概是卖掉她也买不起的那种价格。
早就知道姚远泽和江岁家里很有钱,但容小谷确实没有关注过具体有钱到什么程度,这回到是结结实实给她吓了一跳。
“他疯了啊,这个一看就很贵!”容小谷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手链弄出几条划痕。
“是啊好像疯了,”江岁轻笑,“不过说好了啊,你们俩的事情自己解决,别让我在中间传话了,搞得我像个红娘似的。”
容小谷脸色一红,扭扭捏捏地锤了她几拳。
江岁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车还开着,目的地也还有一段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又开始下起了绵绵小雨,盘山的公路更加湿滑起来。
转眼到了山脚下,雨还在下,蒙蒙的细雨轻飘飘落在脸上倒也不难受,把冲锋衣的帽子戴上,随后整理好自己的登山装备,江岁和容小谷也跟着大家进了山。
也不知是谁选的地方,大部分的路并没有人工修建的痕迹,越往上爬越陡峭,下了雨之后还特别湿滑泥泞,整个队伍都怨声载道,大家都在抱怨。
江岁猜到今天的路会很滑,不仅穿了防滑的登山鞋,还带了两根登山杖,给了容小谷一根。
可转头看到周嘉音十分艰难的样子,也给了她一根,自己只好扶着容小谷的手臂,放慢速度尽量稳住身形往上走。
这座山比她想象的要高,两个小时过去也不过才爬到半山腰的位置。
极少进行大体力活动,江岁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好在大家都很累,决定找个平缓些的位置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周嘉音自小跳舞,身体素质比起她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两个小时过去虽然很累但也看不出有多狼狈,不过她今天没有准备就出了门,小包里面除了一瓶水什么也没有,只好笑嘻嘻得蹭到江岁身边来要吃的。
雨是已经停了,江岁从大大的登山包里找出吃的分给她和容小谷。
三个人累得不想说话,正低头吃着零食,原本跟男生们坐在一起的宁斯年走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音音你吃好了吗,咱们出发吧。”
周嘉音连忙把零食塞回江岁手里,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正要回答,她那双漂亮但不实用的球鞋踩在一团松软的淤泥里忽然打了滑,身形一歪眼看着就要从山坡上滑下去。
离她最近的江岁赶忙拉着她的手,想将人拽上来。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江岁就因为力气不够身形也小,连带着被周嘉音一起拽了下去。
“江岁!”容小谷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等被容小谷的声音喊醒,组织这次活动的老师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喊人打救援电话。
宁斯年也被吓得不轻,立刻组织了几个男生查看自己的装备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人救上来。
山坡不算很陡,但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脚下的泥土本来就松松垮垮,滑下去位置没有任何着力点,翻滚中江岁吃了满嘴的泥土,大脑一片空白,唯独还刻在脑海里的念头就是牢牢抓紧周嘉音绝对不松手。
阵阵剧痛和天旋地转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岁背部狠狠撞击在粗大的树干上,疼的她闷哼一声口中甜腥味翻涌,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意识后长久又寂静的黑暗。
-
再醒来时,鼻腔中充斥着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江岁看见白到刺眼的病房里,还有一抹黑色的身影。
是秦砚川。
江岁想撑起身体,牵扯到背上的伤口,险些疼得惊呼出来,只好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长身而立,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病床上传来的动静,倏然回头,一双眼睛漆黑深沉,紧蹙眉宇。
“小叔……”江岁忍着疼开口,“音音怎么样了。”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翻滚下去的那一刻,脑海里隐约还记得周嘉音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秦砚川紧锁的眉头没有放松丝毫,走过来轻轻将她扶起身:“她刚做完手术,你先休息一下。”
做手术?
江岁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除了上半身的钝痛倒也没有其他伤口或者手术的痕迹,是不是说明周嘉音伤得要比自己重。
“小叔,我去看看她吧。”
胸口和后背的钝痛还在,她有些担心,握着秦砚川的手就要起身。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没等江岁站起来,病房门被猛然推开,重重砸在墙上撞出一条凹陷的印记。
走进房间的是娄佩玲,她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双和江岁极为相似的眸子此时布满血丝,显得十分憔悴。
看见是她,江岁稍稍有些安慰,忍着疼在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意表示自己没事:“妈妈,我没——”
“啪!”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里回荡。
娄佩玲不留余力的一巴掌直接打在江岁苍白的脸上,力道太大险些将她掀翻在地,额头也狠狠撞击在身旁的柜子上。
江岁被打的眼前一黑,脸颊上瞬间升腾起火辣辣的痛感,口腔里隐隐能尝到鲜甜的铁锈味。
短短几秒的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娄佩玲像是还觉得不够解气,还想再给她一巴掌,只是刚抬起的手腕就被人用力握住。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秦砚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度不悦的语气。
“我还能干什么!”娄佩玲气得浑身发抖,拿起随身的鳄鱼皮包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秦砚川挡在江岁身前任由她发泄怒火,只是那双本来就漆黑的眸子越来越冷。
“丧门星是不是害死音音你才能罢休!”娄佩玲尖叫着抓起江岁的头发,想要把她从秦砚川身后拉出来,“你明知道她这两天就要出国,非要害得她韧带撕裂断送学业和人生,你是不是开心了!你说啊!你说!”
平日里优雅的贵妇人从未有过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是一头要保护幼崽的母兽向入侵者展示着自己尖锐的獠牙。
只是她好像忘了,被她打到嘴角渗血的江岁,也是她的孩子。
“大嫂你冷静点!这件事和江岁无关!”
秦砚川压抑着怒火,死死把江岁护在身后,低声警告娄佩玲不要发疯。
“怎么可能与她无关!”娄佩玲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双目盯着秦砚川身后单薄瘦弱的影子,“江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妒忌音音,这么多年来你虽然以我们女儿的身份生活在江家,却过得不好也没人喜欢你,远没有音音的待遇,你嫉妒她、恨她拥有我们的宠爱不算,把你养父母的感情也抢走了,现在害得她再没办法跳舞人生也毁了,你是不是很得意?你目的达到了是吧?”
一字一句,如同一枚枚扎在玻璃上的钉子,完整的玻璃顷刻间粉碎。
“原来你都知道。”
江岁的声音一如既往很轻很细,但此时还带着淡淡的冷意与湖水干涸般的嘶哑,全然没了刚喊妈妈时殷切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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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随父母从城南搬到水尾巷,那天起至今已经过去五千八百多个日夜,这其中的每一刻,我都在庆幸能够遇到你。”
收到这封信的时玥用了整整十几分钟才想起来,末尾落款上的‘江妄’是谁。
第一次见江妄是在她自家的诊所,十岁出头的少年苍白、孱弱,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淡淡般没有半点情绪,阴冷的目光看过来时总能让人忍不住心慌。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阴鸷的人,居然会在死前写信说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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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玥回到了十岁,大她一岁的江妄才刚刚跟着父母来水尾巷。
五年级的小男孩体弱多病疏离缄默,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
那时,离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还有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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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玥自小便生了一张乖乖女的脸,脸蛋线条流畅,眉眼间清亮,怎么看也无一丝攻击性。
只是这样软糯的性子,执拗起来也像牛皮糖一样难缠。
十八岁的江妄看着眼前第无数次拦住自己去路的少女,头疼地皱起眉:“时玥,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玥:“我觉得你以后会喜欢我。”
他低嗤:“不可能。”
“那好吧。”
时玥很听话,第二天就去缠着别人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江妄,他把时玥揪过来按在角落:“你上次说的以后是多久?”
“五六七八年吧。”时玥也不确定,睁着眼睛瞎扯。
江妄压低嗓音,似是有些难为情。
“那提早一点行不行。”
-救赎文-
-双向奔赴-
-甜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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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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