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
她似是听见了一声极低哑的叹息。
因为太低太沉了,夏泠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听没听清。
……
堇家花园。
一个月前。
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日子了。
夏泠仍久久无法忘怀那一夜。
那是快要开学的那几天,S市许多高校总是开学要晚一点,拖到九月中旬。那几天却异常得热,秋老虎发了威,铅灰色的天,时不时就一场雨。不下雨的时候,也闷热得厉害,像湿衣服没拧干直接穿在身上,捂得难受。
夏泠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住在大学城那边,离市中心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人朝她努努嘴。
夏泠便知道自己被分到了最差的包厢。
整体来说,堇家花园客人素质还是很高的,市中心,合法经营,也没有什么灰色服务。
虽说都是来自各大名牌高校或艺术学院的美女,实际上就是做服务生而已。
但,总会遇见一些很糟糕的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都很年轻,有的甚至还是有些名牌大学的学生,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富二代。”
大多都是借着父辈或者兄长们的名义订下,来见见世面的。
他们最难缠。
一般也会分作两类,一类还保有学生的天真,一派救风尘的面庞,在这里遇见年龄相当的高知美女先是震惊,再是怜惜。然后谈一场不好不坏的恋爱。最终悲痛欲绝的分开。
另一类大多从小不学无术惯了,水了个海外留学学历,终日无法无天,被父母宠得不知天王老子是何物。这类人最最难缠。会想尽一切手段搞到你,毫无尊重可言,大多结局也非常悲惨。
很不幸。
夏泠遇到的是后者。
且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夏泠甚至觉得是经理特地留给她的,因为看不惯她系上丝巾后还给人冷冷的样子。
她端着酒一推开包厢门,便听见了内里起哄的声音——“看,还玩什么小姐牌,真小姐这不来了。”
夏泠轻吸了口气,强忍住将酒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把皇家礼炮规整放在桌上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却被人抓住了手,“一块儿玩几把?”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
夏泠瞧见了对方手背上的蝴蝶纹身,她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纹这个。
余光也看见了他精赤的胸膛,Fendi的花衬衣大落落敞着。
后来怎么闹起来她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她被那只蝴蝶手按在了怀里,在越来越大的起哄声中,被逼着灌酒。
然后她又吐了花蝴蝶一身,包括他的手。
再之后她意识到惹了麻烦,也顾不得旁的了,拿起一瓶皇家礼炮就往外跑——那酒瓶身下面有些圆,看上去很厚实,关键可以当板砖用。
当然最终,也没用上。
她跑出来没多久后,就撞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男人躯体,带着点酒意和热气。
——是傅霆允。
走廊的气氛微微有些变了。
这种老房子很高大,光线也很昏沉,仅隔几步亮着盏串珠璎珞的灯。
从她出来的时候,有侍者阻拦花蝴蝶,也不敢太拦,毕竟能每晚订二楼顶包的人,不是他自己的名,背后肯定是有大人的。
夏泠肯定也猜到非富则贵,所以一直退让。
今天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当然主要也是花蝴蝶丧失耐心了。
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是极大的那类,因为走廊上变得非常寂静,刚才探头出来看热闹的人也小心退了回去。
状似阻拦花蝴蝶的侍者也很快放开了手,将腰沉沉弯了下去。
那也是夏泠,第一次“正式见到”傅霆允。
最先见到的,还是他的手。
她掌心下意识攥紧了那瓶皇家礼炮,毕竟那是她的唯一武器了——她也不知道这些上海滩的大人物彼此之间有没有联系。
但很快,那只覆盖着黑色特质手套的手,便触到了她的手背。
夏泠跟着望去,还没反应过来,那瓶皇家礼炮便轻松落到了男人的宽大手掌。
“我不是用来砸你的……”夏泠还是下意识解释了一句,侧面侍者的腰弯得更低了,仿佛不敢听似的。
男人似是淡笑了一声。
夏泠瞄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不该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下一秒,她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其实傅霆允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那天晚上后,夏泠在洗衣机前紧紧攥着那张撕不动的黑色名片,暗想。
只是,压迫感太强。
也太慑人了些。
他还是东方相的,英俊得简直锋利。
可和纯正的国人比起来,鼻骨又太挺,眉眼也太深邃。冷冷的深灰色眼睛,透着些深沉又阴鸷的味道。
德意志——日耳曼的血统还是太强大了。
不肖说他还穿着深色的西装,在如此热的天气戴着阴沉的黑色手套。
夏泠慌乱地垂下了乱颤的眼睫。
她能感觉到,男人也在打量自己,那目光她有点说不出。
嘴唇翕动,她想解释一二的,或者求助——她能敏锐感知男人的眼神有点不同。
还不等她开口,
花蝴蝶先上前一步,一改包厢里的混世魔王做派,乖顺地俯下身,超过90度,近乎痛哭流涕道,
“对不起傅叔,我不知道今天是那个日子……”
离得近,夏泠能感觉到男人今夜是喝了很多的酒,整个人气息很都很沉,也很倦。
听见那个日子后,他神色微冷。
花蝴蝶还不知死活地继续道歉,简直都要跪在地上——最后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抱歉,傅……傅先生,我是这里的服务生铃铛。要不我送您回包厢吧。”
夏泠轻吸一口气,试探抬手,轻轻攥住了男人西装的一角。
见他没有反对,她手指更隐晦地往上,极幽微地触了下他的腰。
她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很危险。
保住母亲的店面是一回事。
先能顺利从这里走出去,是另一回事。
近乎她收回手的同时,她感觉到男人投来的极深沉目光,像一把刀将她剖析得无所遁形,还有一点……失望?
夏泠搞不懂其中的失望,但她能看懂其中压抑的滚烫。
果然,听见他沉沉地道:“走吧。”
夏泠是个很顺杆爬的人,先低下头,乖顺地帮他理了理被自己攥皱的西装,然后跟在他身后,朝包厢走去。
临走前,她还朝蝴蝶哥招了下手。
“今天不是那个日子,”路过蝴蝶哥时,傅霆允将手中的酒瓶递还给了他,“看在你兄长的份上,自己处理。”
夏泠当时没听懂这句话里的意思,以为就是让他自己解决这瓶酒的事。
直到她半途中离开包厢,才听见楼梯间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守门的人告诉她,是傅先生的“家法”——花蝴蝶招惹的姑娘不止两三个了,原是让他自己受罚。
没想花蝴蝶还想逃,这才有了“家法”。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夏泠并不是很想回忆,后面他们谈“交易”的过程。
她只记得。
他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之味却越来越重。
夏泠当然也不会说什么为了母亲留下的唯一店面,要跟父亲继母battle的问题。
这太奇怪了,听上去就像是“好赌的爸,二胎的弟,破碎的她”这种剧本。
她只简单说她需要钱,需要权,和几个哥哥姐姐妹妹争来争去太累了,她想做人上人。
当然她自认为这话说得委婉动人,楚楚可怜。
说完后,包厢里却有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拉出去家法了。
傅霆允点了一支雪茄,又慢慢燃尽。
临走前,他让人将黑色名片递给了她。
告诉她,他不需要一个夜晚床上的情妇,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太,但需要后者,非常听话。
——她长歪了,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他要给她掰过来,所以必须听话。
夏泠总觉得“非常听话”这几个字挺奇怪的。
而且想象是想象,真的遇见了这种人要开启一段关系,夏泠还是有些不自抑的害怕。
更何况,傅霆允就是一个很让人害怕的人,绝不仅是外表气场。
她临走前,还听见蝴蝶哥被打得像野狗般的呻吟声。
成为法律上的太太,要比成为自由的情妇,还让她害怕。
但,如果店面就这样被当作讨好般轻易献给了继母——
无论如何,夏泠做不到。
算了。
来都来了!
想到这里。
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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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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