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车廊带来了我的爱人,又将她远送,风轻吹过地上的尘埃,天边云色是那样的祥和,恳求天神守护她的美好前程。
七月中下旬正值盛夏时期,田边吹过的风都是暖熏的,林语铛在午后两点,阳光最热烈的时候到达广青站。
广青站老式简陋,独有几根柱子支撑着车站,空,单调,纯朴。同列火车的乘客没有在这儿下车的,广青站是个小站,停站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为了不坐过站,林语铛早早便拉着行李箱站在车厢门口。
沿途都是看不到边际的稻田,玉米地。林语铛跟着列车驱使的速度,一一扫过这些庄稼地,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广青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广青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女列车乘务员举着扬声器来回喊,另一乘务员将车门打开。一股热气瞬间侵袭上来,林语铛提着白色行李箱下车,烘热的气流快速包裹林语铛全身,阵阵闷意涌上心头,还需时间适应。
“林语铛!”
声音从身后传来,沉稳又靠谱的声线,莫名给人一种安心感。
林语铛转身,那女孩穿着过时的白色体恤加有些褪色的灰蓝牛仔裤,她留着刚到脖颈的中短发,看着非常干爽。
(她就是许蝉吧。)
母亲曾告诉过林语铛,下午来接她的是老屋对门人家的女儿——许蝉。
许蝉笑着朝林语铛走来,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藏着丝丝难以发觉的尴尬。林语铛穿着时髦的米色碎花裙,拉的白色箱子看着也不便宜,真像富人家饱读诗书的白净小姐,她披散着黑亮长发于肩背上,在这闷热的天气下显得格格不入。
“你好!我是林语铛。”
林语铛礼貌向许蝉打招呼,露出标准的淑女微笑。
“你好!我是许蝉。”
许蝉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林语铛也自然与其握手示好。
二人长相各有各的美,许蝉五官精致,皮肤有些泛黄但不黑,透出健康的活力美。林语铛白嫩动人,如圣池中的白莲。
“江水到广青路途遥远,你坐车辛苦了,我帮你拿行李吧!”
许蝉主动伸手,想替林语铛拉箱子,但林语铛却顺势将箱子朝后移了移。
“多谢了,我自己拿就好。”
林语铛仍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许蝉就有些尴尬了,咧着的嘴角僵的收回,是自己太热情了哈,人家就一个箱子,还带四轮,哪像自家的蛇皮袋……
“哈,那走吧,李姨在等我们。”
许蝉敏感的心理上头,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那就赶路吧。广青站虽小,却也是一小县城,二人真正要去的地方还远着呢。
“……”
林语铛察觉到许蝉的心思,刚想开口解释什么,便见许蝉要走了。话到唇边硬是咽了回去,自己要解释什么?说自己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么?合适吗?还是赶路吧。
老式的五菱宏光面包车,车壳满是灰尘,车内也好似从未清扫过一般,稍微不明显的位置即是厚灰土粒。
李姨是女司机,专门跑车送村里人去县里赶集,久坐车内身材肥胖可靠,圆圆的面孔非常和善。许蝉很有经验地坐在车中的小木凳上,同李姨时不时地聊几句家中情况。
林语铛拉着箱子坐在车上的原配椅上,先前觉着没什么,不经意间,手松垂在椅上,独特的轻棉质感……抬手一看,半个手背都灰了。
(呃……现在换位来得及吗?)
蹭许蝉与李姨聊的入神,林语铛抓紧时机也坐到许蝉旁边的小木凳上。这木凳的年岁定也不小,凳脚不平,明显有些摇晃,不过还好,至少干净许多。
“小林过得怎么样呀?”
聊着聊着,话题就到林语铛身上了。李姨虽和善,但也八卦。林语铛在外地长大,过得如何大家都不知道。
“也就那样吧,还是广青这边好,养人的很。”
林语铛接上话,避重就轻。
“考上大学了吧,小林!”
“你外婆之前总是跟我们提起你,说你读书好嘞!以后定有大作为!”
李姨这直爽的性子,想到什么都说,林语铛的外婆都去世三年了。广青的人没有那么注重这些,反正都是自己的亲人,想说便说,无碍的,阴阳不会将爱隔绝。
许蝉悄不插言,对林语铛的情况也很是好奇。
“嗯哼~”
林语铛轻笑一声,
“考上了,九月份就去报到。”
“啊呀!真是不得了呀!大学生呐!厉害啊小林!”
“将来一定有出息的很呐!”
李姨没读过什么书,她们那个年代能上学的都是有钱人家,穷苦人家大多都没读什么书,学历普遍偏低,林语铛竟然考上了大学,在李姨眼里真就是厉害,日后指定是坐办公室的大老板。
“没有没有,哈哈。”
广青的人还是那么纯朴,交谈间总能多些轻松,少些勾心斗角,或许老一辈都这样吧。
“等大学了就可以处男朋友了嘞!”
“小林喜欢啥么样的嘞?”
也是,大学生都成年了。
“小林这么漂亮,将来指不定会便宜哪家小伙子嘞!”
李姨的声音有种浑锐的尖片感,是广青人特有的口音。
“哈哈哈,人好就行,我还没打算找男朋友嘞!”
林语铛同李姨聊的正开,车子便来了个急转弯,广青位处盆地,海拔虽不高,但也有不少弯弯绕绕的山路。
许蝉见状迅速抓住前面副驾的椅身,尽可能的保持平衡,刚才听林语铛和李姨的聊天入了神,对这山路还没做好准备。
(林语铛!)
这山路有不少大弯,不抓紧很容易摔,一摔了就难爬起来。许蝉抓紧后立刻关心起林语铛,果不其然,她难以调整地靠到了许蝉的背上,刚想调整,李姨又来了个急转弯。
李姨开车就是这样,快准狠,没有身上的肉加持还开不的这么好嘞。李姨不再说话了,这段路需要集中精力,即便开了几十年也得多加注意。
林语铛的小木凳本就不平,又遇上这山路,一下就倒了,还没来得及找地方抓就被迫撞到了许蝉的背上。
“不好意思啊。”
林语铛忙道歉,不知道撞疼许蝉没有,自责感满满。
“没事。”
许蝉一手扶着自己的小木凳,一手还得抓着副驾的椅身,没手空出来管林语铛,只觉着背上一阵生疼。
眼见着小木凳被移走,林语铛还妄图去捡,怎料刚调整好身位,离开许蝉一寸便又被弹了回去,手瞬间下意识地抓住许蝉的腰。
(她的腰真细……不对!)
“嗯!”
腰是许蝉的敏感部位,被林语铛突然一抓,犹如万蚁缠身,真是难以描述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二人都是女生的缘故,许蝉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她转头看向林语铛,面色微微泛红而不自知,眼神无辜。
“啊!Sorry!”
林语铛立将手拿开,非常尴尬地道歉,面部也因自己的不妥之举而羞红。
(林语铛啊林语铛,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要欺负人家许蝉了!)
好在山路终于平稳了些,林语铛慌忙捡过小木凳坐好,紧紧抓着旁边的椅身,灰尘再次大胆地玷污这白皙玉手。
后面的白色行李箱也滚来滚去的,算了,已经顾不得它了。李姨继续喋喋不休地讲起自家的事,丝毫不管许蝉林语铛刚才的经历,这都是正常之举。
山路平缓了,途中还能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到几个老人,一切都恢复平常了,唯独二人的心始终难以静下。
“我那儿子是个调皮柜(鬼),哼!一天天嘚就只知道耍!”
“桌(作)业不拖到最厚(后)一天就不写嘞!”
“若是能有小蝉你半分嘚好!窝(我)就知足了!”
“小孩子都这样,慢慢来,李姨!”
话题又到许蝉身上了,真好,林语铛也多想了解了解许蝉这个人。
“唉呀——你们都喊我慢慢来,他都六年级咯,我心里头着急嘞!”
“对咯!小蝉你九月份得上高三了吧?”
“嗯是。”
“明子高中是一登(等)一的号(好)高中嘞!”
“小蝉你好好学,也考个哒(大)学出来呦!”
“哈哈,我尽力,李姨。”
“如果你有空余时间,能麻烦你辅导一下我娃儿不?”
“行嘛!”
窗外的风吹动着许蝉颈上的发丝,一拨一起尽显灵动之意,林语铛在斜后方悄悄的瞧着许蝉,心中竟有种奇怪的舒心感。
(真是个好姑娘。)
许蝉同李姨聊天时直爽松弛,路过别家的苞谷地,浓郁的乡味充斥进车间,林语铛的目光再次落在许蝉身上,她好似与这儿融为一体,又好似从不属于这儿,真是奇怪的感觉。
到家已是四点前后,林语铛的白色箱子早已被染黑了边角,看着灰灰白白的,看着倒是融洽多了。
“我就住在这儿,你有事可以喊我。”
“我基本都在家。”
许蝉指了左边的三层自建房,装修老土但看着干净,与林语铛外婆的两层自建房只隔着一条两三米的水泥路。
“好。”
“你也可以多来找我玩。”
自外婆离世后,这间房子便没人居住了,陈年家具上都铺着厚墩墩的灰尘。一开门,那不通风的阴沉气味迎面直击林语铛,是个巨大的工作量呢。
好在林语铛一个人住,只需打扫一楼便好,一楼阴凉,在夏季住着舒适许多,外婆生前也总喜待在一楼的竹床上睡觉。
一切都熟悉又陌生,仿如给老去的记忆加了层灰蒙蒙的菱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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