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染血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林弦一比平时提前十分钟走进办公室,手里拎着几大袋早餐。

她默不作声地将豆浆、包子、油条堆在办公区中间的桌子上。

同事们陆续到来,有些意外,纷纷道谢。宁安拿起一杯豆浆,插上吸管,看着正在分筷子的林弦一,挑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破费。”

林弦一笑了笑,还没开口,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华年走了进来。

她立刻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单独的精装纸袋,快步迎上去递给他:“华队,你的,感谢你昨天晚上送我回家。”

华年一愣,下意识接过。袋子里除了标配的包子豆浆,还多了一个用料扎实的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宁安眼尖地瞥见,对比了一下自己手里朴素的早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凑近林弦一,用气声调侃:“哟,区别对待?办公室纪律要不要了,林弦一同志……”

林弦一面不改色,同样压低声音,回得坦荡:“那你来每天送我回家,我天天也给你区别对待一下。”

宁安被这直白的回答噎住,随即失笑摇头,走开时低声嘟囔:“行,你厉害。”

华年没听清她们的低语,只是提着那份过于丰盛的早餐,带着几分笑意和了然,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下班后,林弦一没换警服,直接去了墓园。

天色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墓园里没什么人,只有风刮过松柏的沙沙声。

她走到一处并排的墓碑前,站定。碑上很简单,只刻着名字,没有照片。林峰,钱瑟。

“爸,妈,我已经正式在昆城局里了。”

她顿了顿,像是汇报工作一样,语气平静:“我参加了我来之后的第一个案子……”

“主犯叫向鸢,才28岁,她也是学芭蕾的,可惜那个星光璀璨的舞台,她没有站上去,我也没有。案件最后的结果,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笔挺的警服。“穿着这身衣服,该**律,讲证据。可有时候,反而也不开心。”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案子里的细节,像是要把积压的情绪都倒出来。末了,她声音微不可闻。

“爸妈,百晓生计划,启动了。”

“你设定的那个最重要的角色,我被选上了。”她深吸一口气,山间的凉气沁入肺腑,“你们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啊,你们来梦里说说我好不好。之前也没有好好拍过照片,我的快忘记你们的脸了。”

她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拂去墓碑底座上的些许尘土。动作很轻,充满了怀念。

说完,她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名字,转身离开。

警服的身影在暮色渐合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林弦一从墓园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华年斜倚在车门上。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一只手还拎着两杯咖啡,像是等人的样子。

林弦一下意识地往他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别人。她走过去,直接开口:“华队?你怎么来这儿了?”

华年闻声抬起头,把手机揣回兜里,把手里的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她,动作自然得像是排练过。

“刚去厅里汇报完出来,队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听他们说,你是穿着警服走的。”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还有些泛红的眼角扫过,语气没什么起伏,“我猜你就是来这儿了,诺,还是你喜欢的卡布奇诺。”

林弦一接过咖啡,是温热的。她没说什么,低头喝了一口,苦涩和奶香混合在嘴里漫开,正好压下了心里那点没散干净的酸胀感。

“上车吧。”华年拉开车门,“送你回去。”

林弦一没矫情,绕到副驾坐了进去。车里放着点轻音乐,声音不大,刚好盖过了沉默的尴尬。

开出一段,华年才又开口,眼睛看着前面:“以后下班,别一个人往这种偏僻地方跑。”

林弦一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个“YU”,像悬在头顶的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华年没再说话,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车开到林弦一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走了两步,她又停住,转身对着还没开走的车挥了挥手里的咖啡杯。

“谢了,华队。”

车窗降下,华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回了句:“上去吧。”

看着林弦一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华年才重新升起车窗。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楼下停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周围寂静的角落,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发动车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林弦一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手里那杯温热的咖啡,好像把墓园里带出来的那点寒意,也驱散了一些。

……这咖啡,味道还行。

夜里,林弦一陷入了混乱的梦境。

梦里是夏天,空气黏糊糊的。她刚跳完舞,练功服还没换,背上被汗水浸湿一小块。妈妈牵着她的手,掌心温热。

“下个月的市里比赛,张老师说你有希望冲前三。”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低头看她,“明天妈妈休息,陪你去选条新裙子?”

老旧的居民楼,楼梯间的声控灯时好时坏。走到家门口,妈妈掏钥匙的动作却顿住了。

门虚掩着,露着一条黑漆漆的缝。

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别出声……”妈妈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紧绷。

她能感觉到妈妈抓着她胳膊的手在微微发抖,但那力道却大得惊人,拽着她就要往楼下退。

就在转身的刹那,身后的黑暗里,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了出来,带着一股狠厉的风,捂住了妈妈的口鼻,另一只手重重劈在妈妈的后颈上。

妈妈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了下去,牵着她手的力量骤然消失。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妈妈像片叶子一样倒下去,撞在楼梯栏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那只刚刚还牵着她、温暖的手,此刻无力地滑落,指尖擦过她的裤脚。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浇下,把她死死冻在原地。只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那个高大的、模糊的黑影,笼罩了下来。

林弦一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黑暗中,她大口喘着气,梦里那只手捂住口鼻的窒息感仿佛还残留着。

她伸手摸向床头柜,拿起水杯,手却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杯沿磕在牙齿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

她蜷起腿,把脸埋进膝盖里,很久都没有动。努力忘记这一切然后逼着自己入睡。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撒了进来,林弦一依旧还是昨天蜷缩的样子,闹铃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她慢慢的爬了起来,用冷水洗了脸,清醒后又开始收拾自己。

最后勉强提起精神去到了办公室,路上为了提神破天荒的买了一杯自己最讨厌的冰美式。

刚刚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喝一口,手过去碰到的就是一杯温热的,林弦一疑惑的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冰美式变成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哟,华队,大早上喝冰美,怎么昨天失眠了啊?”

原本还在疑惑的林弦一听到了不远处的调笑声,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着那杯豆浆,尝了一口。

果然还是甜的适合我。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市局办公室,林弦一刚整理完上午的卷宗,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华队,指挥中心转接,城西实验中学,命案。”

警笛划破城市的喧嚣,一路疾驰至城西实验中学。后楼那间旧储藏室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先到的派出所民警守在周围,学校负责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地站在线外,额头上全是汗。

华年率先下车,林弦一和宁安紧随其后。一股沉闷的、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从敞开的门洞里飘出来。

“什么情况?”华年看向最先到达的片警。

“保洁傍晚打扫,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叫来保安踹开门,味儿就不对了……发现人后立马就报了警。”片警指了指里面,“窗户有老式防盗网,完好无损。”

宁安利落地戴上口罩和手套,弯腰钻了进去。里面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破损的体育器材和蒙尘的杂物,空间逼仄,光线昏暗。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蜷缩在几张摞起来的破旧课桌后面,身体已经僵硬。

宁安快速做了初步检查,退出来,走到华年身边压低声音:“尸体僵硬程度比较高,但最近天热,加速了**,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具体得回去解剖。体表肉眼可见多处损伤,新旧叠加。致命伤需要进一步检验。”

华年面色沉静地点了下头。

宁安转身招呼同事开始小心地将尸体装入裹尸袋,准备运回局里进行解剖。

“陈陈,”华年转向正在门口和窗边仔细勘查的年轻取证员,“搜仔细点,任何可疑的痕迹、物品都不要放过。门锁,重点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暴力破坏或者技术开锁的痕迹。”

“明白,华队。”

华年这才回头,对林弦一说:“弦一,你先回局里。立刻查找并联系死者家属,核实死者最后被见到的时间,近期有无异常表现。”

“明白。”林弦一应下,转身快步穿过走廊,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华年则将目光投向一旁惴惴不安的班主任。“说说这个学生的情况。”

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声音有些发颤:“他叫李沐水,高一(7)班的学生……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一个星期?”华年捕捉到这个时间点,“期间没人联系家里?”

班主任连忙解释,“因为李沐水他父母离异,所以基本上每过三个月就会给孩子请一个星期假被他妈妈接过去住一个星期,加上李沐水同学平时成绩还算稳定,我们就没有深究。”

华年看着女老师紧张的神情,目光深沉,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把他父亲的详细联系方式,以及他母亲的基本信息,都提供给我们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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