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

高歌到学校时已经八点半，她昨晚和花开富贵玩了一个通宵，凌晨六点才睡着，刚闭眼闹钟就响了。

拖着黑眼圈爬到三楼，第一眼就看见江流安正单肩背书包贴墙罚站，满脸疲惫，眼神没有焦点望向校门口。

第二眼是她右手边等着逮她的赵建。

第一节数学课，估计是赵建见她早读没来，一直蹲点到现在。

高歌没力气贫嘴，认命走到江流安旁边。

赵建：“你们两…”

“江流安写两篇作文，我抄写两篇，”没等他说完，高歌抢话，有气无力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老赵，你忙去吧。”

“你啊！”赵建恨铁不成钢指着她，见一旁江流安跟着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又拿第一名没办法，闭嘴哼了一声转身下楼。

高歌闭眼靠墙，“你怎么也迟到了？”

“起晚了。”江流安回。

废话，没起晚能迟到吗？

听上去他不打算说，高歌识相没再问，但有一件事她还得开口。

“作文写短一点，抄得累死。”

“嗯。”

“！！！”

江流安随意一声，把高歌精神喊回来了，他今天居然帮着她偷懒？

一想不对，江流安看上去也挺累的，指不定是他自己想偷懒，又闭上眼睛无骨趴在墙上。

刚安静没一会儿，又一个迟到的路过。

“哈喽！”张扬一脸灿烂朝他们摆手。

高歌本来今天就烦，这下连嫌弃的嘴角都压不住，愣是没睁眼。

江流安犹豫一下，还是朝张扬点点头，挪开眼神，不再理会。

张扬见状悻悻离开。

她半睁开一只眼睛疲惫望去，侧身贴近江流安，“你说张扬图什么？我们都不理他了还回回打招呼。”

“可能他也不知道。”江流安眼皮垂下。

“啊？”高歌回头，“他…中邪了？”

“没。”江流安说，抬眼望向校门口，两人不再有对话。

因为高歌的精力就到这儿了，她站着都能睡着。

整个早上，高歌一节课没听进去，除了第二节中途，英语老师对着江流安惊呼“课代表你身体不舒服吗？”她抬了一次头，以为是江流安生病了，结果看到他也在趴桌子，她就趴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甚至做了个梦，梦见江流安就是昨晚的阿飘，跟在她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她，还踢了她的自行车，车轮都踢飞了，吓得她抽搐一下惊醒，一看讲台是老赵，安心睡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高歌直接选择不回家，只是让李晴下午上课给她带两个面包，就继续趴着桌子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椅子挪开，尽管声音很轻，还是弄醒她了。

睁眼，江流安带着两份饭自然在李晴位置坐下，高歌吓得贴到墙角指着他：“你…你怎么坐到这儿了？”

被别人看见就完蛋了，说好的不公布，白瞎一顿忙活。

江流安毫不介意，只打开盒饭递给她，“没人，吃完再睡。”

盒饭还散着热气，刚刚出锅。

同时递给她的，还有她的车钥匙。

“你的车…”

“怎么了？”高歌抓着江流安手臂问。

不会这么灵验吧？江流安真把她车轮子踹了？

江流安没挪开手，只是扫一眼，将钥匙瘫在手心，解释说：“在车棚，刚刚林耀骑走买午餐送回来的。”

高歌愣住，好像有点应激，低眼，她仿佛在给他把脉…

若是初见的江流安，她胳膊是不是早就被卸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结论，但高歌觉得按照江流安五官搭配程度，像是那种佛面蛇心的，在电视剧一定是个疯批。

“噢噢…没事就好嘿嘿。”她一根一根手指松开，兰花指捻起钥匙，尬笑。

江流安收手，并没有按照她脑内疯批路径走，而是轻手打开另一份盒饭。

高歌看着他，欲言又止。

“说。”江流安掰开筷子，察觉到她目光疑惑。

“你…不回去？”

“吃饭。”江流安转开话题，用语气把高歌噎住，他在低头细嚼慢咽。

高歌倒吸一口凉气看看外面，确认外面没有人，才提心吊胆吃起来。

午餐在一阵沉默中解决，高歌刚要收拾，江流安伸手接过，小声说：“休息吧。”便起身出了教室。

这是从吃饭到现在唯一的语言交流，跟家里一样，吃饭时候只要她不开口，江流安就一点动静没有。

高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困意爬上眼皮，打了个哈欠，垫着下巴趴在桌上。

她又做梦了，梦到江流安站在她身后，什么也没干，就这么站了一个中午。

直到走廊响起脚步声，高歌意识清醒，睁眼，江流安分明坐在他位置上。

-

下了晚自习，高歌带着一式两份作文再次光临语文组办公室，这次里面只有赵肃，她开开玩笑就离开了，毕竟时间晚了，她待会儿还要经过那个牛鬼蛇神守着的楼梯…

整个车棚只有她的自行车孤零零呆在那儿。

高歌一边走一边掏着钥匙，蹲下解锁，车链条分成两半躺在后轮附近，像是昨晚楼梯的两道影子，冲击她脑袋，让她心如死灰。

偏偏这个时候断了！

她不可置信抓起链子，一手油，得，更惨了。

高歌鼻子哼唧一声，算了，认命，拿回去修修就好。

起身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

不知是双重打击还是潜意识作祟，高歌觉得今晚的路比昨天安静。

搭配轮子铁皮碰撞的吱呀声，若是下雨，肯定要发生什么。

而且她觉得今晚蹲她的“批数”也更多了。

即将经过那段熟悉的楼梯，高歌在拐角时深吸一口气，心理暗示自己：“没事，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鬼怪，都是好鬼！”

斗争了三分钟，睁眼呼一声，迈步走过去，才迈出几步，前方传来几声争执。

先是一个男声，听上去跟她年龄差不多：“上高中之后怎么越来越好看了？怎么不跟我联系啊，不认识我了？”

然后是带着颤抖的女声：“你松开我！”

蓝微？

高歌加快脚步拐弯。

楼梯口处，一个青年黄毛拽着蓝微胳膊，像是要带她去哪儿，蓝微哭着拒绝，满脸恐惧。

“哪来的流氓？”高歌扔下自行车冲过去抬脚猛踢向男生腹部，再把蓝微拉到自己身后。

男生被踢出几步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哪来的死丫头！”他捂着肚子骂骂咧咧爬起，然后脸色一变眼睛亮起，“高歌？”

“啊？”高歌疑惑，“你谁啊？”

以为自己真是火了，什么牛马都认识她。

“他初中跟我一个班的，叫孙用。”蓝微拉着她胳膊小声说。

“不认识，但这小黄毛拦着你干嘛？”高歌提着音量，丝毫不避讳地喊他小昵称。

蓝微咬着嘴角低头不语。

孙用扫了扫黄毛，一脸骄傲：“她是我女朋友啊。”

“什么？”高歌脑子翁了一声。

“不是！我不是！”蓝微又急哭了，晃着高歌胳膊，生怕她不相信。

高歌拍着她肩膀安慰：“没事，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他到处和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还在我回家路上堵我，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以前初中他就一直烦我！”蓝微一边哭一边解释。

“可我喜欢你啊。”小黄毛丝毫抓不到重点。

“你…”蓝微噎住，气得脸都紫了。

高歌啧了一声，走到孙用跟前，“你流氓啊？没听人说烦你啊？”

蓝微真能忍，换她，这黄毛早折几百回了。

高歌：“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孙用：“她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她赚钱上大学。”

直观的物种多样性冲击着高歌脑子，她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蓝微随随便便都能考上好大学，况且她父母会给她付学费，怎么都轮不着你个臭流氓来这儿显摆。”

“你…”黄毛指着她。

“干嘛？想打我啊？”

见打不过高歌，黄毛收手不服气，“我本来也放弃了，但前段时间有人跟我说了蓝微喜欢我，所以我才来的，她肯定是害羞不肯说实话。”

“我呸！”高歌抱手，“谁说的，你给我找出来，看我怎么揍他。”

“一个男生，之前我见他跟蓝微一起走过，剪寸头的。”

孙用话落，高歌和蓝微瞬间醒悟，她们两个都能接触到的寸头，无非就张扬一个。

可张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歌走近，搭着黄毛肩膀苦笑指着蓝微：“大哥，听我说，她真不喜欢你，看，都吓成什么样了。那寸头骗你呢，今天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你再这么搞，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既然黄毛知道她，那肯定知道她向来嫉恶如仇，威胁威胁应该还行。

等费尽口舌把孙用劝走，高歌返回蓝微身旁，“所以这是最近你总跟林耀一起走的原因？”

蓝微点点头。

高歌：“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你不理张扬，我以为你也不理我了。”蓝微小声解释。

“我跟张扬…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没听出来啊？这事儿他坑你呢。”

“我也是才知道。”蓝微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不跟他走了。”

“行了，回去吧，现在安全了。”高歌拍了拍她。

蓝微点点头：“嗯，谢谢你，高歌。”

“下回再碰到这种事，第一时间给我说。”

“好！”

蓝微挥手离开，步伐轻快，高歌望着她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又做了一件好事，还揭穿张扬一个计谋。

可是这张扬到底在搞什么？她好像也没有惹他吧？

疑惑还没解开，蓝微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高歌才反应过来，她还待楼梯口呢…

安静下来后，她总觉得有人盯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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