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第一天，一大早，高歌联系了赵建。

叁明高中，高三语文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

赵建打开门，走进去，在她之前专属罚站位置底下翻出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他们之前写的心愿纸。

“都在这儿了，你找到自己的拿回去吧。”赵建语气温和。

这是三年来高歌听过他和她讲的最轻柔的一次了，他说得不舍，又满是欣慰。

“老赵。”高歌一边翻找一边说：“我毕业了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啊？没人气你了。”

赵建笑了一声，打开保温杯，起身去往饮水机处，高歌余光望去，步履比三年前第一次见时候沉重不少，POLO衫的颜色也是，变得深蓝，一种看了让人开心不起来的颜色，闷闷的。

“那是当然，你们都走了才好，我也就轻松了。”赵建一边弯腰接水一边说。

正巧，她翻到了自己的那张，本来是摊开的，不知道被谁叠起来，所以找得有些费力。

“老赵，你动过这些信纸吗？”高歌朝他晃了晃问。

赵建走回来，看一眼，摇头，“这都是林耀和江流安放的，我可什么都没动。”

她蹙眉，所以是江流安叠起来的吗？

“噢，对了，我可以把江流安的也拿走吗？”

赵建：“嗯，反正你跟江流安住一起，给他带回去方便。”

听罢，她将自己那份放到盒子一旁，继续翻起来。

找到了，在最底下，蓝色对半折的纸张外面，字迹清晰漂亮写着江流安。

她轻捻起，和自己的叠在一起，收好。

盖上盖子，帮赵建收好，起身，挤出笑容说：“老赵，我要走了，您也少生点气，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以后我就不气你了。”

“现在知道错了？”赵建喝一口茶水，高歌数了一下，他眼角比初见时多了两条皱纹。

也不知道是岁月水到渠成，还是为了七班过多操心导致的。

她再环视一眼办公室，莫名就不想走了，以前每周都要来这儿一两次，每次都要站好久。

还在这儿抢了老师们不少零食，导致后来钱静专门给她买了个小的零食箱。

“帮我跟钱静老师说一声再见。”她望着赵建旁边座位，黑掉的电脑前配了浅蓝色古风键盘，很符合钱静的风格，端庄，嘴巴俏皮，但人很热心。

朝赵建挥挥手，她迈出办公室。

夏季清晨的太阳也快赶得上烈日了，照得操场亮堂堂，似乎还闪着她在那儿运球飞奔的身影，就算摔倒也笑得肆意，满是青春。

好像就在昨天，但今天，她已经没有再穿上高中校服的理由了。

走下去，高歌站在校门口朝里面望了望，原来叁明高中这么漂亮，大大的人物雕像，还有小喷泉，才发现这三年从未正眼看过，即使偶尔罚站就在喷泉旁边。

换做以前，她巴不得超速飞出校门口，哪还回头。

自嘲一番，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楼梯路段，打开江流安的心愿纸。

里面是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高歌驻足皱眉，怎么会这样？还想看看他要报什么专业的。

“站住！不许跑！”

正疑惑之际，楼梯处传来呵斥声，紧接着一串急促追赶声。

抬头望去，两名警察正追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神色慌张，手里拽着一个棕色真皮包，在往她这边跑。

警察离他还有五十米。

应该不是好人。

高歌攥紧纸条，握拳，右脚往后撤了一步，紧盯男人肩膀。

等他靠近，高歌转身一个后旋踢，将他踢到墙角，警察立刻跑去将男人控制，断了他继续逃跑的念头。

同时，她没控制住力度往后趔趄，跌坐到地上，嘶了一声，脚腕传来一阵刺痛。

接着她肩膀被一双大手圈住，头顶传来担忧呵斥声：“你瞎逞什么强？”

她惊讶，慢慢抬头，望着江流安说不出话。

江流安正上下打量她，看看哪里受伤了，半晌才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蹙眉说：“怎么？摔傻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高歌反抓他手臂，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考完试没事干。”江流安随口说，将她扶起，脑子里只想着她到底伤到哪里了。

高歌表情狰狞一下，弯着左脚不敢着地。

刚刚踢那一下，脚崴了。

警察见状走过来说要送她去医院，高歌摇摇头，忍痛踢了踢脚说：“没事，我打篮球受伤都比这儿严重，不碍事。”

再指了指江流安：“他送我回家就行了，就不耽误警察叔叔办案了。”

江流安朝他们点点头。

警察见状不再推脱，临走前又嘱咐一声：“小姑娘，虽然很感谢你出手相助，但是刚刚太危险了，万一坏人手里有刀棍呢，记得，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要量力而行。”

她没想那么多，就怕坏人跑了，乖乖站定，“好！我记住了！”

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等他们离开，江流安扶着她走到路边座椅，在她跟前半蹲下，伸手轻轻托住她左脚腕。

看着关节轻微浮肿，他满脸心疼，抬头问：“怎么样？疼不疼？”

她摇摇头，“不疼，我以前崴过一次，后来就很容易再崴，但休息几天就好了。”

高歌伸出手指点了点脚腕要证明她真的没事。

“别动。”江流安赶紧抓住制止。

他宽大手掌抓着她手背，四目相对，这次，他们都没有躲避。

“习惯了也会疼，回去敷药。”江流安轻声说，手却越抓越紧。

高歌抿嘴，乖巧点头，“嗯。”

江流安转身半跪，背对她，抓着的那只手顺势将她的手摆到他左肩。

吓得高歌想缩回去，奈何他抓得太紧，她没收回来。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高歌羞怯说。

“上来。”江流安直直说，没带感情，不敢带。

高歌心里铺垫了一会儿才俯身凑上去，双手慌乱不知道放哪儿。

“抓好，我要起来了。”江流安歪头叮嘱。

她咬咬牙，双手绕过他脖子，圈住肩膀，贴近他耳垂。

很轻易，她又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江流安节骨分明的手握拳，架着她腿部，丝毫不触碰，轻轻发力便笔直起身。

两人都没再说话，耳朵泛红。

高度转变，她切切实实感受到江流安身高的视角，大概是因为负重，他脚步放慢了许多。

夏天，即使是散步都会发热，何况他背了她。

他额头微微冒汗。

“我…我重不重？你把我放下来吧…”高歌小声说。

“不重，又不是第一次了。”江流安说。

“噢…”高歌嘟嘴，然后反应过来迅速问：“嗯？你什么时候背过我了？”

“那次你发烧的时候。”

“那不是打的120？”

江玲生病她就打了120，来家里接走的，怎么她就变成江流安背的了？

“噗…”江流安忍不住笑出声。

“好啊！”高歌拍着他肩膀，“你骗我？”

江流安：“谁知道你真相信了。”

“你…哼！”

高歌生闷气，猛地晃动右腿，江流安踉跄一下，手收紧，控制平衡，没有制止，任由她撒欢，就跟着她笑…

到家，高歌坐在沙发等江流安给她找消肿药水。

看看四周，没有行李，江流安不像是先回家的样子，好奇问：“江阿姨不来吗？”

江流安翻找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她过两天来吧。”

他昨晚连夜买的机票，突然想来，什么都没准备，就是想看看她，突然理解了五一假期她跑去南市的原因。

“高叔叔呢？”江流安找到药水，拿了棉签走到她跟前问。

“不知道，早上就没见人，就给我发了毕业费，让我自己哪里凉快哪呆着去。”高歌不悦，高运乱跑就没事，她上次去找江流安回来还被高运说一通。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连中午吃什么都不知道。”她一顿傻笑。

江流安点着她额头，再托着她脚腕放到他膝盖处，慢慢给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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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高歌肚子咕噜咕噜响。

江流安听见，起身问：“想吃什么？”

“海鲜面！”她立即回答。

江流安边去往厨房边说：“电话问问高叔叔，万一他回来吃呢。”

对哦，高歌这才想起来一早上没碰手机了，光跟江流安聊下半学期的故事，忘了给手机充电。

“借你手机用用，我的没电了。”

“嗯。”他正洗手，随意指了指沙发，“密码1014。”

“1014？你不是1013吗？”高歌脑子没转过来，喃喃道。

她才是1014。

“记错了。”江流安看着她，等看看她会不会反驳，结果她好像没发现，江流安无奈摇头。

她拨过去，那边传来高运恍然大悟的声音，“噢，所以流安跑去找你了？难怪…你这两天让他给你弄吃的吧，我不回去了。”

难怪？什么难怪？高歌不解。

“那你去哪了？”

高运：“旅游，难得不用管你，我也出去玩玩。”

她跟高运道了一声吃好喝好回来记得带特产，挂掉电话。

抱怨一声：“大人真好，想干嘛干嘛，都不用怕挨骂。”

再让江流安去她房间书桌上拿一下数据线。

她琢磨半天，还是喊了喊，“江流安，我想玩游戏，用你的号玩一玩。”

“都行。”江流安刚进入她房间内，下一秒又急匆匆跑出来，“别…”

话没说完，耳边响起了进入游戏的声音，然后，高歌一脸震惊，抬眼望着他，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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