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自己会故意逗清滢生气,觉得甚是有趣。那时也算不上是生气,就是闹闹小脾气,这还是头一次真把清滢给惹生气了。哎呀,玩笑开过头了。
顾晨将站在远处的海遥叫了过来,道:“海遥,一会儿你去向玲珑和灵犀打听一下,看看大公主还气不气。”
闻言,海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这是怎么了?玲珑和灵犀挺好相处的呀,你怎么避如蛇蝎?”
海遥有点嫌弃自家主子,道:“主子呀,她们对着你,肯定是好相处呀。主子是不知道,那两位姐姐嘴巴严得紧,待人也不热络,还很少笑。奴婢可搭不上话。”
“她们是随了清滢的性子,而且她们是宫里出来的,规矩必是不同。你是和她们相处的少,不熟悉,当然待你不够热络。”
海遥小声道:“主子还是找云逍姐姐去吧,云逍姐姐和她们熟,别为难奴婢了。”
顾晨笑了,道:“算了,清滢也不是小气的人,估计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晚饭时,顾晨小心讨好的伺候着清滢,说了无数的好话,总算是见着笑脸了。
用过晚饭,阿笙来给汐泠诊脉,道:“恢复的很好,继续吃现在的方子吧。”
顾晨问道:“阿笙,药墨是不是要用完了?若是用完了,怎么办?”
“不妨事。那药墨已经在二公主的体内起效,之后没有药墨也不打紧。”怕她们不明白,解释道:“这就好比建宅子,先要使夯夯实地。那药墨就是将二公主的底子先夯实了,之后慢慢调理就可以,没有药墨也不打紧。”
顾晨明了,道:“我明日要去办军务,会花上些时日。等我回来后带你入宫,再为汐泠诊治。”
阿笙知道两位公主明天就要回宫,点头应下。她从药箱里拿出几张方子递给了顾晨,道:“这是你要的煮汤底的方子。”
“多谢。姑母都已经买好了食肆,摆设布置都已经弄好,就差这方子了。”
“以后这事你不要找我,我是医女,不是厨子。”
顾晨笑呵呵的道:“好阿笙,辛苦你了。等开了食肆,分三分利给你。”
阿笙无动于衷,道:“我在王府没有花销,吃穿用度、药材等等都是你王府出的。每月还有月例,我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方子是你配出来的,三分利是你应得的。”
阿笙懒得和她继续说这事,道:“那你就替我收着吧。给我,我也没地方放。”说完背起药箱就走。
顾晨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那我就帮你收着了,你要用就直接去找账房拿。”
阿笙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那意思是:一边去,别烦我。
顾清滢和顾汐泠轻笑出声。
明日一早就要去武神山,不能送清滢和汐泠回宫。顾晨和二人好好说了会话,先把汐泠送回屋里休息,接着送清滢回屋。
明月当空,夜色正好,二人慢慢的走在路上,很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处,看起来甚是亲密。
海遥见主子和大公主半天不说话,以为两人还在闹脾气,心里有些担忧。反观玲珑和灵犀,没有半点担忧之色。看吧,她就说吧,她和这两个姐姐相处不来。
顾清滢很想知道今日早朝的事,刚要问,就见一个婢女匆匆赶了过来。海遥迎了过去,听婢女讲述完,来到顾晨身边,道:“主子,周叔遣人来传话,说是秦老将军带着秦毅正在王府外候着。”
顾晨随手摸了下扳指,道:“你让周叔将他们带去书房,不要让唐统领知道。再让靳忠去书房候着。”
“是。”
顾晨略带歉意的道:“清滢,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不能送你回屋子了。”
“你去忙吧。明日你去办差,要多注意身体。”
“好。”
等人走远了,顾清滢瞧了眼地上形单影只的影子,让下人将灯笼拿近一些,将路照亮一些……
顾晨加快脚步,可得快点过去,免得没瞒住唐统领,恐怕会见血。还有靳忠,按照今日的反应,也有可能会控制不住。
远远的瞧见书房门口站着四个人,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其中两人是靳忠和周叔,另两个人就是秦老将军和秦毅了。双方相对而立,颇有剑拔弩张之势。顾晨放慢了脚步,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秦家父子顺着脚步声看去,单膝跪地,道:“王爷。”
靳忠和周平躬身,道:“王爷。”
秦家父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顾晨给了靳忠和周叔一个眼神,将二人稳住。
“秦老将军和秦将军怎么这么晚还来王府?快起来,随本王进来吧。”
周平推开书房的门,与靳忠各站一边,守在门口。
顾晨从容的走进书房,秦毅扶起父亲,跟了进去。
今日轮到秦毅休沐,可以回城里待上几日,因着庞将军和钱将军都不在武神山,军中只有徐将军父子,他想留下帮着照应些。徐将军劝他该休沐就休沐,反正军中也无事。秦毅很听劝,将事情交代了一下,离开了武神山。
秦毅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虽然午饭就未曾用过,但吃饭什么的不着急,回府必是要先去向父亲问安。进了屋子,却见父亲满脸灰败之色,突然苍老了许多。秦毅关切的询问父亲是否身体有恙,两人交谈下来,才得知了父亲辞官和弟弟秦延要离开怀朗军的事。
秦毅大惊失色。
“父亲怎会如此糊涂!就算弟弟百般相求,父亲也不能应下呀!我秦家得以起势,多亏了老王爷对父亲的提携。老王爷待父亲一向亲厚,以兄长相称,从无苛责。现如今,瑞王殿下待我们秦家更是不薄。此次北齐之战,我奉命镇守寒城,没有立下更多的军功,父亲在北齐战场所立下的功绩也不及其他几位将军,但我却能晋升两级,父亲更是得以封侯,这都是靠着王爷的眷顾呀。”秦毅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是何等的大才,什么事是她不能决断的,但她却能放下身段,时时向父亲虚心请教,对父亲恭敬有礼。老王爷和王爷如此善待咱们秦家,父亲,你为何要如此呀?”
秦老将军佝偻着身子,满脸愧疚,久久无言。
秦毅又道:“军中的几位将军对父亲也都敬重有加,战场之上更是多番照拂。此次封赏,钱将军和徐将军只是获封伯爵,却对父亲无半分微词。父亲如今主动请旨让弟弟脱离怀朗军,几位将军该如何想?此等行径如同背叛,怀朗军几万的将士又会如何想?”
秦老将军眼中噙泪,道:“我也是没了法子,没法子呀!我……”说罢以手捶胸,竟差一点背过气去。
秦毅赶忙上前扶住父亲,一边顺着背,一边唤人来照顾。等父亲终于缓了过来,他将人安置好,疾步去了秦延的院子。他一脚踹开了秦延的房门,见弟弟正和两个小妾厮混。
秦毅一向不管弟弟院中的事,此刻怒喝,“都滚出去!”然后背过了身子。
秦延的两个小妾被吓得惊叫出声,待看清是大公子,立刻闭上了嘴,手忙脚乱的穿起衣裳。也不管衣裳穿的是否整齐,战战兢兢的顺着门边快速的溜走了。
秦毅回身看向秦延,见他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裤子,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不紧不慢的系着带子。
他这个弟弟自小就心高气傲,争强好胜。作为兄长,他一直都让着弟弟,还觉得弟弟这样的性子将来会比自己更有出息。但现在看来,正是自己的忍让和纵容让弟弟走上了歧途。
秦毅眉头紧蹙,愤怒质问,“你怎可逼着父亲做出如此令人不耻之事?”
秦延系好了带子,慢悠悠的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我带兵去南疆打仗,为我大周尽忠,怎么成了令人不耻的事了?”
“一入怀朗军,终身都是怀朗军!瑞王待我们秦家不薄,你背弃忠义,实乃叛徒行径!”
秦延喝了口茶,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现在怀朗军已无战事,我为了建功立业请战南疆,这有何错?况且,怀朗军是大周的怀朗军,不是她瑞王的,何来背叛、不忠一说?若按兄长所说,瑞王将朝廷的怀朗军当成是她的所有,那才是不忠吧。”
“住口!你怎可出言诋毁瑞王殿下!”
秦毅不敢相信弟弟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他的弟弟吗?他被气的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因为袭爵的事情,为兄愿意将父亲的爵位交由你来承袭。”
秦延不屑的笑了,“父亲的爵位不可世袭罔替,要降级袭爵,轮到咱们也就是个伯爵。区区伯爵而已,我还看不上,多谢大哥的好意了。”
秦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秦延直视着秦毅,道:“大哥,此事既得了陛下的恩准,已成定局,再多说也是无意。我明日会去武神山将麾下的将士带去雷神山,估计也就三五日,我便会随杨将军出征。”他站起身,道:“家中一切还请大哥多加照顾了。”
秦毅见他对瑞王殿下多有不敬,这是铁了心要离开怀朗军,甚至不惜众叛亲离。他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可能,也就不再劝阻,阴沉着脸,甩袖离去。
他这个弟弟,当真是心比天高!可那南魏又岂是好相与的!便是不提南魏如何,单就说杨将军、南疆的建威将军和昭勇将军,秦延离开了怀朗军,没有了父亲和自己庇护,没有了庞、钱、徐、几位将军的照顾,他又能如何?争功夺绩,哪里轮得到他!
秦毅是又气又恨又急,但都已经无济于事。一切都是秦延自己选的,将来是庆幸喜悦,还是悔恨痛苦,又或是战死沙场,听天由命吧。路都是自己选的呀!
秦毅又去看了父亲,见已无大碍,便劝说父亲,不管秦延明日会不会去武神山带走部下,他们都应该立即去王府,亲自去向王爷赔罪。秦老将军无颜见王爷,但还是听从了儿子的劝说,简单收拾一番,父子二人匆匆赶向王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