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中蜡梅

冬天慢慢来临,一天冷上一天。

宫里的人都换上了冬装,宝珠也把冬日的大衣裳找了出来,好在额娘早就打点好了一切,皮毛的大衣裳也备了不少。宝珠知道这个冬天怕是不那么好过,不像以前在家里,一切有丫鬟嬷嬷在做。如今在宫里自己不就是个使唤丫头嘛,总成不这年也要在宫里过了吧。宝珠碎碎念着,又吐槽,怪不得皇子阿哥的争得头破血流,这皇权压死人呀。

太后怕冷,宁寿宫里早早烧起了地龙。宝珠虽说是宫女,但太后格外怜惜,宁寿宫里上下倒也没人真当她是个宫女,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只是宝珠每日闷闷的,提不起兴致来。连乐缨都打趣她,宝珠只自嘲自己是个冬眠的动物。

“这个我知道。”乐缨听宝珠这样说,只掩口笑道,“那山林子里的狗熊就是冬眠的,姐姐莫不是和那个是一样的?”

“嗬,嗬,你这丫头,竟编排起我来。”宝珠故意板着脸,“那明儿要做好吃的,就……没有你的份了……”

啊?乐缨听了,忙软下声来求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两人笑作一团。因为提到了熊,宝珠倒来了兴致,便取了纸墨,画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北极熊来。

乐缨看了直说好看,又问这是什么?

“极北之地,终日冰雪覆盖,那里无人迹可至,便生活着这种白色的熊。”宝珠解释道,又怕乐缨刨根问底,只说是在话本子上看到的。

乐缨看着画儿说:“不如绣在荷包上,倒也别致。”

果然别致,哪有人绣北极熊在荷包上的。宝珠看着乐缨直笑。

因乐缨格格要绣荷包,便让人找来了布料和针线。宝珠道只用白色丝线就可,这熊可是真真正正的白色。

“这水蓝的可好,正好配白色。”乐缨挑选着料子。宝珠画好了画样,俩人乘着兴头便绣了起来。

果然。绣花是打发时光的最好方式,没有之一。

不觉得过了几日,两人也做好了荷包,一人一个水蓝色的荷包,绣着白色的北极熊,倒也新奇。

“乐缨手艺真好。”

乐缨的女红的确不错,比半路出家的宝珠强了不少。宝珠不由赞了一句。

乐缨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还是姐姐更厉害,又会做好吃的又会画画儿。”

“哈。小嘴真甜。一会儿做好吃的给你吃。”宝珠逗她。

真没想到和乐缨能处得这么好。

“那好,宝珠姐姐最好了。”乐缨也笑。又说道:“这两个荷包咱们俩一人一个,好好收着。”

“好,这是咱们的姐妹荷包。”

宝珠说着便把荷包挂在衣裳上,很是别致好看。

这天,佟贵妃召见宝珠。等宝珠从承乾宫里出来时,外面起了风。

一旁的四阿哥胤禛柔声问:“宝珠儿冷不冷?怎么也不穿个披风的?”转过身便让人拿披风过来。宝珠忙止住他,那里有那么娇气了,又兴师动众的,怪没意思的。

“四爷在吏部不忙么?”宝珠问。你怎么就那么有空呢你。

“不太忙。”胤禛笑。这是关心自己了。

一旁的苏培盛听了心道,我的爷,为了陪宝珠姑娘赶得飞起的是哪个。

“那回……是我鲁莽了,你……不会还生气的吧。”胤禛郑重道歉,“对不起,宝珠。”

“什么?”宝珠一时没转过来。哦,是说假托贵妃找自己的事。

宝珠摆摆手,表示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看这样子,怕是要下雪珠子了。”见宝珠原谅自己了,胤禛面上一喜,抬头看看天色说道。

“下雪好呀。”听胤禛说要下雪,宝珠倒来了兴致。

“现在还不行,等到过了几场雪,梅花迎着雪开了,那才叫好看。”胤禛看着宝珠说道。就知道你喜欢。

“踏雪寻梅。好!”果然宝珠喜欢。

“我知道一处,下雪了景致一定好。到时我请宝珠去。”胤禛看着宝珠,语气温柔。

这,还约上了。

“能行?”宝珠倒疑惑了。这可是在宫里,我可是宫女,还能外出游玩的?

“当然。”胤禛眨眨眼说。再不成还有额娘呢。

看着平日稳重的四阿哥竟露出孩子气的模样,宝珠“扑哧”一声乐了。

“行吧。”

这是答应了?四阿哥走路都轻飘起来。

“还是……”宝珠兀得回过神来,“算了吧。”我只是想出去看雪看花,但为什么要和你一块去!

“好……吧。”心情起伏的胤禛,神色一变又恢复了正常。

看着主子悻悻而去的背影,苏培盛心道,还是宝珠姑娘好本事,匆匆朝宝珠行个礼,赶紧跟上离开了。

宝珠晃了晃脑袋,嘿,这都什么事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才能放我回去。

天黑时果然下起了雪珠子。

太后很是体恤宝珠,不但赏下了毛衣裳,还赏下了进贡的膏药,说是能护肤防冻。宝珠心道,这不是冻疮膏嘛,这玩意倒是不错。

看宝珠得了赏,乐缨一旁故意道:“娘娘偏心,只疼宝珠姐姐了。”

“怎么没有你的?哪回少了你的?”太后嗔道。

乐缨一边笑着谢恩,一边说:“还是太后娘娘疼乐缨。”

宝珠一旁乐呵呵地瞧着,心想,这人美,一怒一嗔皆成画,要是美人朝我一撒娇,我也给好东西。

太后也笑,说她们:“哀家赏了这么些东西,你们一个个的有什么孝敬哀家的?”

“等再下雪了,乐缨给娘娘折瓶梅花来赏。”

宝珠听乐缨这样说,便知梅花是太后所好,遂笑道:“那宝珠便做梅花饼请太后尝尝,好不好?”

听宝珠要做吃食,太后自是乐意,连道:“好,好!”

乐缨听了也向宝珠道:“姐姐多做些好不好,我们也沾沾太后娘娘的光。”

宝珠乐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吃货不成。

“那好,咱们就请太后娘娘赏着梅花吃梅花饼。”

过些天果真飘起了雪花。

内务府给宁寿宫送来几盆早梅,请太后娘娘赏玩。这早梅是花匠专门培植的,种在各色的花盆中,花开得早,枝干盘曲颇有意趣。

宝珠还未靠近,便闻得了一阵清香。果然是放在正殿门口的两盆蜡梅花开得正好。一树黄灿灿,幽香沁人。

宝珠记得前面花园墙角就有几株蜡梅树,不知道现在开了没有。

宝珠把做好的梅花饼呈给太后,又知会了素心姑姑,这才回屋换上了大衣裳,出门看梅花了。

雪花渐大,地上渐渐铺上了一层薄雪,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院像是敷上了一层粉,显得温情了许多。

穿过来这么多年,雪倒是看了不少次,这雪中紫禁城宝珠倒是第一回见。宝珠边走边四处观望,直把自己当做了观光客一般。

雪中宫里少有人走动,宝珠一路走来倒也没遇到几个人。花园中花草树木枝上已有积雪,减去了冬日萧瑟景象,有些万树梨花开的模样了。红墙一角,几株蜡梅树枝枝桠桠上打满了花骨朵,含苞欲放。树枝低的地方还有几片叶子没有落下。

宝珠走过去,摘下树叶。蓦地想起以前,有一年冬天里自己回家,爸爸正在院里蜡梅树下摘叶子,看宝珠回来,孩子气地讪笑着说,树叶子老不掉,没有叶子开花才好看。

眼泪一下子润湿了眼眶,宝珠忍不住掉下泪来。爸爸妈妈再也不能见了,不知他们是不是也穿越到了某处。

宝珠抬手拭泪,没有了看花的心情。看到蜡梅树枝上有雪,摇了摇花枝,正欲离开。

就听得有人说:“都冒着雪来了,不折一枝回去?”

宝珠循声望去,不是四阿哥又是哪个?

胤禛一身石青色的衣褂,立在雪中,温润如玉。

“见过四阿哥。”宝珠行礼道。

“哪来那么多礼。”胤禛嗔道。

您是阿哥,咱是宫女,能不行礼?宝珠勉强一笑心中暗道,并没有接腔。

“咦,怎么……哭了?”胤禛看了看宝珠,一双眼睛分明是流过泪的样子,忙问。

“没有……”

“那么就是因为没折到花啦。我帮你折一枝来。”胤禛故意逗道。竟真转过身去,折了支蜡梅花枝来,送到宝珠手上。抬手又拍了拍宝珠身上的雪花儿,柔声道:“身上落了雪花了,也不知道拍一拍。”

宝珠拿着花枝,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又掉下泪来。

这下胤禛慌了神,连声问:“宝珠儿怎么了?怎么了?”掏出帕子来,要给宝珠擦眼泪,想想又怕不妥,又收了回去。

宝珠拿出帕子擦了擦泪,才道:“四爷见笑。宝珠只是……想家了。”

胤禛放下心来,“皇阿玛忙过这阵子就好了。最迟过年,应该就能回家了。”

啊!宝珠看着四阿哥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暗叹,果真是逃不出历史的安排吗?

宝珠看着眼前人儿,心情又低落了许多,低头转过身默默走回宁寿宫。

宝珠拿着花枝低头前行,猛不丁发现前面是一队人,忙抬头看去,竟是德妃的仪仗。

宝珠忙跪下行礼:“宝珠见过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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