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宝石提供的消息,胤褆回来大概需要三个月,而她的机会,就是这三个月。
思及此,舒禾决定不再拖沓,直接开始点名,“秋雨,正院内的事务从今天开始,我全权交给你,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将其整改为与府里面一样的制度。”
舒禾说的制度,是指三班倒、工作时间去向统统登记,出行需三三成群,擅离职守者,同行人检举可得奖赏。
而这些,恰是秋雨之前就负责的地方。
“是,福晋,只是奴婢一人难免不好行事,是以,想问您讨两个小太监压阵。”
“可以,你自去挑选就是,”说完,见秋雨退到一边了,舒禾接着点了秋霞的名字,“秋霞,半个月时间,给院里面所有人进行医案建立。”
“是。”
“秋水,那些我已经盘过一遍的账本,你再去盘一遍,查漏补缺的同时,掌握院里面的财务信息。”
“是。”
“冬藏,你擅和人打交道,从明天开始,不用再拘泥于正院中,尽管发挥自己的特长,需要金银开路的地方,报给秋水,从她那支银子。”
“是。”
“秋风、冬雪,你二人合力检查一遍库里面存放的陈年旧物,如有不对劲之处,勿张扬,找秋霞,让她再检查一遍。”
“是。”
一下子点了六个人的名字,舒禾难免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里面的温开水,睨了一眼还剩下的两个人,到底是没有再安排任务。
她现在怀孕了,身边多少要留个信任的人,若是都支出去了,她因一时疏忽导致自身出了什么事,反而不好。
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聚在房间里面的众人摆摆手,“布置了任务的记得完成任务,没有布置任务的,继续跟在我身边。
现在,其他人退出去,秋雨留下。”
被留下的秋雨三两步走到舒禾身边,抬手轻轻揉着舒禾的头,一边揉一边说着刚才因人多不方便说的话。
“福晋,院里面的都是宫女和太监,是在内务府那边登记过的,咱们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们若是心生不满,闹到内务府那边怎么办?”
额头上按揉的力道着实舒服,舒禾享受的闭上眼睛,听闻秋雨的话,淡淡道:“那就让他们去闹,他们闹起来才是正中我的下怀,我看院中各方的人已经看够了,懂我的意思了吗?”
“奴婢懂了,只是……”
“秋雨,不要忘了,惠妃恰好掌着的就是这一部分宫权。”
而惠妃看在她肚子里面孩子的份上,是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的。
她能够张扬的时间不多,初怀孕,还能说是第一次怀孕疑神疑鬼,害怕被害,所以想整理一下院中,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余光瞥到花瓶上坐着疯狂使眼色的宝石,舒禾无语中掺杂了一丝好笑,拂下秋雨的手,佯装不耐道:“行了,不用按了,你退下吧。”
“是。”
秋雨离开后,宝石飞到舒禾面前,双手环胸,对于她的安排点评道:
【操之过急,易出祸患。】
“你又怎知我不是引蛇出洞?”
【你说的蛇,是那些忠诚度不足百分之十,随时会叛变的那几个?】
听到宝石说那几个,舒禾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那可不是几个,不算我带来的秋雨她们几个,胤褆这算上洒扫的太监宫女一共就五十八个人。
那些忠诚度不足百分之十的却有三十个,而这些太监和宫女,多半隶属于哪个宫妃。
虽然目前他们不会干什么,但是难保以后,若是我十年都没有完成带胤褆离开的目标,外出建府后,这些人还要跟着出去。
天天面对着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这和每天生活在贼窝里面有什么区别?”
【我可以帮你监视他们。】
舒禾收起双脚放到软榻上,两手托腮,又是一摇头,“监视他们用你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我需要你帮我去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
“你去宫外,帮我……”
看着眼里面满是锐气,语气间满是运筹帷幄,首次在他面前展露锋芒的舒禾。
宝石心里面说不清是欣慰多些还是心酸多些,亦或者二者兼有之。
“还有……”
见舒禾一说起来就没个了结,宝石不得不打断道,【我会去的,但是现在,你该睡觉了,晚睡对身体不好。】
“噗嗤,好了好了,就依你说的,睡觉,别再皱着个眉头了,跟个小老头一样。”
闻言,宝石抬手摸了摸额头,【我刚才皱眉了?】
“昂,皱的老紧了。”
【那我下次注意。】
舒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注意什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下次说她时不皱眉,不给她打趣的机会。
刚想说些什么,一个哈欠就猝不及防的从她口中打了出来,舒禾脸色微僵,佯装没趣,嘴硬道:“不跟你说了,没意思,睡觉睡觉。”
【……小孩子脾气。】
哼哼,再小孩子脾气又怎么样,还不是你惯的!
仿佛听到了舒禾的腹诽一般,宝石同样在心里面腹诽道:还是个嘴上不吃亏的。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自家宠出来的孩子,忍着呗。
层层叠叠的纱幔遮住了床上人坐着的身影,直到床上人躺下,再不见半点身影后,宝石慢悠悠的落到软榻上躺下,准备在胤褆回来之前都这样陪着舒禾,这样夜晚有什么,他也好第一时间反应。
次日,一封家书从皇宫里面传出,被人带着朝离开的军队直追而去。
快马加鞭,不过半日就追上了离开不久的军队。
信送到之时,恰逢军中放饭之时,彼时,胤褆正憋屈的捧着一张干面饼看康熙吃舒禾给他准备的干粮。
梁九功捧着皇宫里面的信小心翼翼地走到康熙身边,“皇上,皇宫里面来信了。”
“嗯?”康熙疑惑地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信,心里面还在纳闷,难不成他就离开一天,宫里面就出了岔子?
那他的保成……
还没想完,就看见了信封上的胤褆亲启四个字,这一刹间,再多的猜想都统统作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连话都传不清楚的梁九功,随手将信扔给了对面的胤褆。
胤褆手忙脚乱地接住扔过来的信,不可置信的看着康熙,“给……给我的?”
被康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后,胤褆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多傻一句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放下手中的干粮,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信上的内容,胤褆直接傻了,“皇……皇阿玛,这、这……”
“到底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这副样子,像样嘛!”
“不是,儿臣……儿臣要当阿玛了,皇阿玛,儿臣要当阿玛了!”
“朕知道了,说一遍就行了,等等!”康熙反应过来后,勒令胤褆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再一遍!”
胤褆一副乐傻了的模样,根本就没有说话,久等不到胤褆重复,康熙直接上手抢了信纸。
“哎!皇阿玛!那是儿臣福晋写给儿臣的信!”
康熙看完后,确定自己要当玛法后,就将信纸扔了回去,鄙夷的看了一眼捧着信纸当宝贝的胤褆,“朕还能贪墨你一张信纸不成?”
更别说还是一张用过的。
来自皇阿玛的鄙视,无法反驳,胤褆选择忍,捧着信纸就去了其他地方。
皇宫内,此时的舒禾刚喝完来自婆婆的爱心牌燕窝,并不知道一封信弄得父子两个还起了小波澜。
拿起一边的手帕擦了擦唇,继续翻看桌上的账本,看完手头上的一本,刚准备歇息一会,就听窗台那边传来了几声鸟叫,佯装不经意的往窗边一撇,果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小身影。
素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旋即拧起眉头,“秋雨。”
“福晋,可要去将秋雨姐姐找来?”
冬至一出声,舒禾才恍然记起秋雨已经被她派去干活了,现在身边留着的是冬至和冬枣。
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用,茶凉了,你去换一壶来。”
“是,那奴婢让冬枣进来陪您。”
“不必。”
听闻舒禾说不必,冬至也没有再说什么,将茶壶放到托盘上,端着托盘就离开了。
冬至离开后,站在窗台上的宝石往前迈出一步,飞身落到砚台旁,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在他身边堆成了一座和他人一样高的小山。
宝石做出累瘫了的表情,整个人趴在信封上,张着手朝舒禾讨要好处。
【给钱。】
“说得好像我给你钱你就有地方花一样,”舒禾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拉开抽屉捏出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绿色宝石放到宝石张开的手中,“喏,要钱没用,只有这个,爱要不要。”
宝石目光如炬的盯着绿色宝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舒禾,你真是越大越抠门了。】
这都还没有平时给他的宝石大呢。
“不是我抠门,而是最近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想到入宫前新增的那两项工程,有钱如舒禾,也忍不住有些肉疼,“等我把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好了,一定给你弄大大的、多多的宝石,让你吃一个扔一个。”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耳熟吗?】
时常用这一句画饼的舒禾装傻充愣,“有吗?没有啊。”
宝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舒禾,面无表情的想道: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染上了画大饼、装傻充愣的毛病,能扔了换一个新的吗?
“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你舍得吗?”
对上舒禾笑盈盈的眼睛,宝石一阵恍然,他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对哦,说出来了,还有,宝石你的表情太好懂了一点。”
随便一看都能看出来想什么,和之前无法窥见丝毫情绪的宝石匣子完全没法比。
呐,这就是皮肤的重要性吗?
“咚咚咚——”
“福晋,太子爷那边来人说,要您过去一趟,人就等在前院。”
舒禾挑了挑眉,心里面稍一盘算,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摸了摸宝石的头,轻声道:“今天上午辛苦了,我出去一趟,你就待在书房好好休息吧。”
【等等,我和你一起。】
舒禾闻言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思索片刻,伸出右手放在宝石面前,含笑道:“既然要跟我一起,那就上来吧。”
待到宝石整个人都上到了手心后,舒禾又将手平举往左肩一放,宝石配合默契的坐到了舒禾左肩。
就这样,两人收拾妥当,开门就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冬枣一见舒禾,就赶忙迎了上去,扶住舒禾抬起的左手,一边走一边说起了细节部分。
“太子爷派来的人神色间很是匆忙,等在前院时并没有坐下等候,而是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
“那就快走两步,别让他等久了。”
听闻舒禾要快走时,冬枣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舒禾的肚子,迟疑道:“福晋,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加速。”她的身体她了解,莫说快走几步,就算是现在去跑个八百、四百都不成问题。
“那奴婢扶着您……”
江鸿,太子派来叫人的人,候在前院中,每隔一、两分钟就要往外张望一眼,那模样,他不累,看的李空都累了。
仗着两人熟识,不由得出声调侃道:“江鸿啊江鸿,知道的知道你是来叫找我们福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来犁地的呢,你看看你脚下的地是不是都被你踩松了?”
“哎呀我有急事,没时间和你在这抽奸打混,你要是闲着,就帮我去里面催催通传的人。”
“催是不可能催的,我们福晋怀孕了,快不了。”
“怀……怀孕?”江鸿停下动作,一脸呆滞的看着李空,“大福晋什么时候怀孕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昨天刚查出来,还有,你为什么要知道,你又不是我们这的人。”
江鸿脸上焦急的神色蓦然一变,变得又颓又丧,“大福晋怀孕了,那太子爷交代的事,可不就不能干了嘛!”
“太子爷交代了什么事让本福晋干,总得说一声本福晋才能知道干不干得了。”
突然插入的一道女声瞬间吸引了李空和江鸿的注意力,待听到那来人的自称,也是瞬间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跪下行礼道:“奴才参见大福晋,大福晋吉祥。”
“起来吧,”冬枣代舒禾叫起后,指着江鸿道:“你说,要干什么事。”
被指到的江鸿一脸苦色,“不是奴才不想说,而是这事,不参与的人知道了不好。”
舒禾不欲为难江鸿,摆摆手止住冬枣欲出口的训斥,正色道:“你说了,本福晋自然就跟你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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