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君臣再夫妻,为表尊敬,吉时温宪的额驸舜安颜先一步到了公主府。
额驸是个相貌俊俏、身材挺拔的美男子,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眉星目,再衬上大红的婚服,更是英气逼人。
幼姝拿四爷和这位额驸比了比,不得不承认,额驸略胜一筹。太后果真疼爱极了温宪,挑额驸不仅重视出身,连相貌都选的一等一的。
可这大喜日子,额驸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他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可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清醒,带了三分冷意。幼姝还记得,她大哥成婚时,平日里多稳重的人,却傻笑了一天,嘴都歪到了耳后根。
舜安颜的阿玛叶克书、额娘和祖父佟国维坐在大厅正座,命妇们站在大堂两侧观礼,胤禛和宗室子弟们在后院摆宴。
幼姝站在四福晋的身后,正默默欣赏着额驸的颜值,等待公主的到来。旁边有个差不多岁数的女子用胳膊碰了碰她,悄声道:“你是四皇子府的格格吧。”
幼姝看向她,她这身打扮奇怪极了,虽穿着公主府侍女的服装,但容貌不俗,佩戴的耳环和簪子低调精致、一看就不是俗物,她不是寻常的丫鬟。
“咱们一样的,我也是格格。”那女子见幼姝戒备的望着她,忙解释道。
幼姝松了一口气,或许也是哪家皇子府的小格格凑热闹,求了爷们溜过来玩。幼姝多了几分善意,说:“你是哪家府上的?”
那女子抿嘴一笑,嘻嘻道:“我哪家也不是,就在这里。”她好像身体不大舒服,偷偷伸手揉了下腰,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小声说:“昨晚我可是很晚才睡,又一大早就起来了。”
幼姝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这公主府是新建的,怎么会成了她的家?她不想透露身份也就罢了,说这些让人猜不透的话干什么。
幼姝礼貌的笑了笑,回过头去没理她。那女子也不尴尬,凑到她耳旁说:“额驸相貌真俊呢。”
这句话倒值得赞同。但这女子也真是大胆,她既已嫁做人妇,怎么又能和陌生人去点评男子的相貌?幼姝往旁边挪了挪,和她站远了些。
女子刚又想凑进来和幼姝讲话,这时听到门外太监的声音传来:“和硕温宪公主到——”。她听见通传声,脸色僵了下,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幼姝没留意她,只一心看着温宪。她今日真是美极了,价值连城的翠钿步摇、三十个绣娘缝制了半年的凤冠霞帔,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旁边也穿着红袍的太监喜气洋洋的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高堂时,佟国维还好,叶克书和他夫人险些坐不住。这可是皇帝的亲女儿,位比郡王的和硕公主。也就是今日大婚,寻常时佟家所有人都要向公主下跪行礼。
礼成送入洞房后,额驸还要去后院敬酒,命妇们也在一处吃席。秋月说温宪点明找幼姝,向四福晋告知了一声,领着她去婚房。
幼姝进去婚房,发现温宪的盖头被拿了下来,她浓妆艳抹,可脸色沉静的很,见着幼姝才笑了笑:“你来了。”
幼姝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走过去和她坐在一处,衷心的祝贺她:“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温宪微微一笑,说:“我听四哥说你要过来,早就盼着你。咱们都小半年没有见了。”
幼姝心里一暖:“是,我也想你,只我在府里不能出门,咱们以后就难见面了。”
温宪说:“这有何难,我去四哥府里找你不就好了。你和四哥感情很好吧。”
她大大方方的,幼姝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四贝勒待我很好的。额驸一表人堂,你们般配极了。”
两人说了小半刻钟的话就结束了,幼姝不能久留。每每说起成婚和额驸时,温宪就绕过话题。幼姝心想,这夫妻俩真怪,今日她二人才是主角,可这公主府里随便一个人,都比他们开心。
洞房时的礼仪幼姝是不能留下观看的,温宪明白,依照幼姝的身份是不能上桌和命妇们一起吃宴席的,就算她去了,也要低人一头,吃得不舒心。她吩咐人,在偏殿给幼姝单开了一席,让她和秋月姑姑用餐。
二人有说不完的话,正聊得热火开交。秋月饱含深意的笑着说:“我可是听说了,这几个月除了初一十五,爷都在你的院子里。”
幼姝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紧张的说:“娘娘可有不满?”
秋月说:“娘娘没有生气。当年李氏可是独宠了好几年,娘娘都没有插手。何况这才几个月而已。你若是担心娘娘这边,不如早生个孩子。”
幼姝厚着脸皮:“孩子要生的。寻常没觉得有孩子多好,嫁了人之后,每天屋里就我一人,安静的让人心慌,有个孩子就热闹些。”
秋月刮了刮她的脸,说她不知羞。她说:“趁着四爷还年轻,对后院的事还上心,趁机会早生个孩子,和四爷培养些感情。等以后,四贝勒的事就多了起来,那时候想再走到他心里可就难了。”
幼姝心里翻译了下,这就是说,四爷还年轻精力旺盛,喜欢和女人在一起那啥。等以后,年纪大了,就没有那个时间和体力了。
她知道,秋月姑姑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感激的举杯敬了她一下。
幼姝说:“方才我在正堂,还看见一个小格格呢。真奇怪,问她哪家府上的,就笑着胡说是这家的。”
她当个玩笑话,随口一说,秋月姑姑听了可沉了脸,将酒杯重重的将桌子上一放,怒道:“贱/蹄/子!”
“她不过是温宪公主的试婚格格,也敢这样张狂!她是太后宫里的三等宫女,平日里瞧着乖巧才选了她做试婚格格,没想到大喜的日子,也不知轻重的在正堂蹦跶!”
格格在出嫁之前,皇后或者是皇太后会事先派遣一个比较有经验的宫女,让她先去跟未来的驸马爷行夫妻之事,主要就是为了看看驸马是不是个正常的男子,身体各方面健不健康,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试婚格格以后就留在驸马身边,做个格格或者侍妾。
幼姝没想到,那个女子竟是个试婚格格。她想到刚才这试婚格格说的话,也跟着沉了脸。她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和温宪关系好,想说些话,借她的嘴传到温宪的耳朵里,若惹得温宪气病就最好不过,再不济也能离间她和驸马的感情。
也幸亏,刚刚幼姝和温宪说话时间不长,也没想起这一茬来。
幼姝心里也气的很,咬着牙恨道:“我真是看走了眼,竟还和她聊了起来。”
秋月冷笑:“不过是个试婚格格,末等宫女出身。还真以为驸马会为了她和公主生分吗?若不是今天是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我早就禀了公主,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幼姝:“是,这样心思不正的人必不能久留。”
她心中为温宪生气,不明白为何有这样荒谬的规矩,要在公主和驸马之间多出个试婚格格。胤禛散了宴席,浑身酒气的来接她时,她脸色还不大好看。
但胤禛沉浸在嫁妹妹的无限感慨中,并没注意她的心情。他喝了酒,心中又思绪万千,睡不着觉,也不让幼姝睡,拉着她在院里散步说话。
“时间过得真快呀,温宪都嫁人了。”
幼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真不知道这位爷大半夜抽什么风,要在院子里散步。他喝的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她可瞅见了苏培盛和东院的奴才们也不敢睡觉,在柱子后面偷偷站着,看着他们深更半夜散步。
胤禛虽是散步,可走歪歪扭扭的,围着小院的花坛在绕圈。
今夜多云,有些凉意。胤禛抬头远望天空:“今夜的月色真美。”
幼姝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云彩,心想,这月亮在哪呢。
胤禛继续感叹:“这样算来,爷大婚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幼姝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她困极了却不能睡觉,心里有气,努力想挣开胤禛的手,可他不放,反而攥得更紧。
胤禛:“你可知大婚那日,爷想什么吗?”
幼姝这句听得清楚,她没忍住,回了句:“莫不是在想,这福晋和爷想象的不一样吧。”幼姝这话说得有些委婉,直白点,就是娶得这个福晋没爷心里想的好看。
胤禛醉着,没明白过来她的言中之意,认真的摇了摇头,说:“爷在想,终于成婚了,爷就能上朝领差事了,不再是个无用的阿哥了。”
她听到这话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他。
胤禛醉醺醺的凑过来揽住她,嘟囔了句:“舜安颜那小子不是个忠厚之辈,他要是敢不好好的对待小九,爷就。。。”
她后面那句没听清:“就怎样?”
“爷就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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