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雍正起得很早，数十年来，他从未有过这般神清气爽的时候。

从前幼年时读些杂书，总见文人们写什么床笫之欢。雍正素来是不屑的，不过是皮肉而已，能有多大的乐趣？

然昨夜之后，雍正对于此事似乎多了些旁的见解。

“最近虫子似乎多了些。”

“万岁爷，过几日便是惊蛰了，这些小玩意儿自然都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苏培盛躬身回答。

“往常在潜邸惊蛰这日都要开家宴，朕倒是快忙忘了。”雍正颔首，双眸轻眯。他嗓间有些干，想来也是天气的缘故。

“皇后娘娘前儿倒是说起过此事，不过万岁爷您忙着政事，奴才便也没提。”

苏培盛跟在雍正身边多年，轻重缓急分得很清。

雍正自然不会因为他隐瞒不说而责怪，“告诉皇后，下朝后朕去陪她用早膳。”

“是。”

在潜邸时，家宴素来简单。不过那也是雍正为了告诉众人他只是个简朴淡雅的闲人，并无富贵权势之求。

如今好不容易做了紫禁城的主人，第一次家宴自然不能太寒酸。

皇后哪里看不出雍正的心思，遂由她来打头。

“哪怕是为了叫后宫诸位姐妹们玩的高兴些，这场家宴都不能马虎。更何况，臣妾私心也想跟从前的妯娌福晋们比较比较。”

皇后轻笑，颇为温和望着雍正。说是同福晋们比较，倒不如说是为了雍正在老八老十面前的权威。

“就当是为了臣妾的面子，去圆明园办吧。”

圆明园距离紫禁城本不远，然为了一场家宴将人都折腾过去，这来来回回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雍正登基初年，朝廷亏空很是严重。地方开支不匀，为了稳住民心又拨了不少银子出去。

瞧见帝王并不赞同的模样，皇后轻快摇头。

“其实要不了多少银子，年前咱们从潜邸来时的车队如今还在宫里尚未遣散。如今正巧用上，不必再拿宫中银子。

家宴便越发简单，先帝在圆明园养的厨子正巧也都还在呢。库房里头的菜肴大多全的，不过是需要再买些时兴蔬菜瓜果。”

皇后在雍亲王府当了很多年的家，论起省钱来，她实在很有心得。

倒也不是堂堂大清出不起一个家宴的钱，只是雍正这人，心系百姓，自己不愿太铺张奢侈。

“皇后如此贤良，是朕的福气。”

听皇后这般说清楚，雍正心下的顾虑散去。

“朕会叫内务府拨五千两出来给皇后使，你也不要太操劳，又瘦了。”

雍正握住皇后的手，后者微微一笑。

“臣妾同万岁爷结发夫妻，数十载的情谊，自然要为皇上为大清，尽心尽力。”

“好。”

雍正听见皇后这句话，心头有一丝动容。

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走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哪怕雍正对眼前的女人没有爱，却也早就已经将皇后当做最为重要的伴侣。

所以即便当初年羹尧坚持要让自己的妹妹做贵妃，雍正也没有答应。

年妃够受宠了，若真叫她做了贵妃，那皇后心下该有多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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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三月要去圆明园，众位妃嫔面上都颇为欢喜。

这些人里面，去过圆明园的不过只有皇后和年妃两个人而已。

若枫昨夜睡得并不好，所以哪怕身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她也哈欠打个不停。

“熹妃，你看上去好像不大高兴啊。”

年妃眼尖，冷声问她。

若枫被这嗓子喊醒，她勉强抬眸看过去。

年妃面色红润，胭脂抹的极为妍丽。只是那一双眼睛实在惹人讨厌，总是高高仰着，露出自己占了大半的眼白，看着凶狠。

“臣妾只是有些疲倦，并非不高兴。”

“今日你来的本就晚，还说什么太过疲倦。本宫倒觉得你是太过怠慢，存心不给皇后面子。”

看来年妃是不可能跟自己好好相处了，每句话都带刺，实在叫人不得不反击。

“姐姐从前侍寝后来请安倒是不常迟到。”若枫懒懒一笑，用手撑着左脸。“姐姐都是直接不来的。”

“你！”

“若说臣妾这般便是不尊重皇后，那姐姐过往种种又算什么呢？”

年妃面色铁青，只恨自己笨嘴拙舌。

“还是说姐姐自从有孕后记性不好，忘了侍寝有多累了？”

若枫问的轻轻巧巧，却字字诛心。

年妃怀孕这几日来，雍正的确再没去过翊坤宫。她想见也见不着，心下本就不爽快。

“熹妃妹妹如今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年妃冷声，找不到可以回怼的话，只能阴测测捏着帕子。

“多亏姐姐教的好才是。”

若枫见她战斗力这么弱，自然懒得再吵。

“好了，本是大家高兴的时候，都少说几句。”

齐妃等二人吵完，适才出来打圆场。

“哼。”年妃一甩衣袖，起身单手扶腰。“臣妾突然身子不适，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要先回宫了。”

皇后无奈颔首，“你是有孕之人，早些回去歇息也好。”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年妃闷闷不乐给皇后请完安，转身踩着花盆底蹬蹬蹬的走了。

若枫微眯双眸，发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等人走后，齐妃适才拍了拍她的手背。

“熹妃，你如今可真不一样了，这般伶牙俐齿。”

“我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想到年妃姐姐这般禁不起逗。”若枫摇头，随即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熹妃，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年妃是脾气差了些，可你也要想着她身怀龙裔，怎可这般得罪？”

皇后罕见严肃起来。

齐妃见状，只得收回手不再说话。

“臣妾知道了。”若枫明白皇后说的不过只是场面话。

自己适才怼年妃时，皇后心里分明乐开了花。

“好了，既然定下三月初要去圆明园，你们回去也要准备起来。切莫到时候丢三落四的才好。”

皇后果真只是提了一句，很快便掉转话头。

“是。”众人恭顺的应下，一时散去不提。

若枫今日坐了轿辇，她实在走不动。

却不曾料到，齐妃竟主动邀请她去御花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