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莺歌走的时间不长，安溪很快追上了。

本以为她会去找皇后，却没料到她竟绕了个弯，急匆匆朝清崖馆走去。

安溪握拳，心下越发疑惑。遂轻手轻脚的继续往前跟着，好歹现下天色已经越来越晚，圆明园内的宫女太监们比紫禁城中的懒散不少，所以安溪跟踪的还算成功。

莺歌似乎很紧张，平地走路都险些摔跤。

终于她走进清崖馆，停留在竹林前的石桌旁。

此时月华满天，皎洁的月色铺满整片竹林和天井。莺歌紧张不安的站着，从安溪的视角看来，她更像是在等待受刑。

她是在等谁呢？安溪握拳，同样极为不安。

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终于从远处传来交谈声。

安溪下意识将身体藏在假山后，转眸看过去。

“八哥，你真的要这么做了吗？”

来人正是老八和老十，老十显然极为诧异。

“嗯，那女人是个蠢货，从前叫她做什么从不推辞，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胤禩点头，他喝了点酒，此时脚步有些不稳。

“可是八哥，上次你不是被算计了吗？说不定这女人不像从前那般好糊弄。”老十默默摇头，他并不是很信任熹妃。

“哦，那次并非是她本意。”胤禩摇头，钮祜禄若枫这十几年来一直痴心不改，今日所见也同从前一般无二。

胤禩心中很自信，更何况熹妃一早就做过错事，本来就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哦，八哥你难道已经找出幕后之人了吗？”

老十不解的问。

二人说话间，莺歌已经走上前，畏畏缩缩给老八请安。

“奴才见过八王爷，十王爷。”

话音未落，老八胤禩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耳光声，吓得安溪屏住呼吸。她万万没想到，莺歌居然是八王爷的人！

莺歌吓得跪倒在地，早就已经泪光连连。

“奴才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

“是啊，八哥你怎么突然打人呢，吓我一跳。”老十也被胤禩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他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不太聪明的样子。

“狗奴才你还好意思问？”胤禩冷哼一声，再次踹了莺歌一脚。

“王爷，倘若奴才有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王爷明示。”

莺歌一边哭一边委屈的问，她实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

“你还问？”

胤禩见莺歌抵死不承认，气上心头，掀起衣摆打算再踢，却被老十拉住。

老十知道八哥现在是喝多了，一时情绪上头。莺歌这丫鬟好歹也是他们好不容易送进宫的棋子，若是今日给打坏了，日后只会更加麻烦。

“好了好了八哥，这么打下去若是把旁人招来了怎么办？”

胤禩回眸看向老十，后者朝他挤眉弄眼。

他的火气适才慢慢消散，随即将衣领子理了理。

“好歹你打之前也给人家一个痛快不是？”

老十又道，他也实在好奇莺歌究竟犯了什么错。

“那日我吩咐这狗奴才送信给熹妃，她不仅没送，反而还放消息给了老四，害的本王被陷害。”

胤禩已然相信了若枫的说辞，一言既出，莺歌吓得双目浑圆。

“奴才没有！奴才分明将信送到熹妃娘娘手中才离开的。”

“你是否觉得本王不会去找熹妃对峙？”

胤禩见莺歌居然还敢反驳，气的抬手便要打下去。

怎料莺歌不仅没躲，反而含泪直挺挺的伸着脖子。

“奴才真的没有，奴才这条命都是八爷您给的，怎会做伤害八爷之事。”

莺歌一双眸子瞧着深情无比。

这可了不得，安溪暗自感叹，这莺歌的眼神看起来跟从前主子看八王爷的一模一样。看来这其中只怕又有一段虐恋情深。

“你原来还记得自己的命是本王给的。”

胤禩冷笑，不屑的看向莺歌。

“是熹妃娘娘撒谎，那夜奴才将鸡汤送进去后，里头原本热热闹闹没过多久便没了动静。次日她还一反常态在园子里逛了很久，所以奴才断定熹妃娘娘一定看见了王爷的信。”

莺歌声泪俱下，哪怕如此也说的有条有理。

她拉住胤禩的衣摆，一双眼红的兔子般。

“奴才对八爷一片真心，哪怕是舍去了一条性命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八爷的事，还请八爷明察秋毫。”

“空口无凭，你如何自证清白？”

胤禩皱眉，适才的酒意渐渐散去。

莺歌看得出来胤禩并不信任她，竟随手拔下了发髻上的珠花，对着自己的脸。

“奴才可以用性命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背叛过八爷。”

说完，莺歌拿起珠花狠狠朝脖间辞去。

她速度很快，显然是真的存了求死之心。

胤禩见状，忙将其手腕按住，一把打开那枚珠花。

“本王将你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不是叫你自寻死路的。”

胤禩冷冷甩开莺歌的手，小丫鬟抽抽搭搭的抬眸。

“奴才此身只属于八爷一人，但熹妃她不是啊。”

安溪心口微紧，看来这莺歌是打算挑拨离间了。

“从奴才伺候熹妃第一日起，奴才便觉得她并非是八爷心中所想的样子。”莺歌哭着诉说，“熹妃对待万岁爷可谓是极其殷勤，且这个女人极为爱慕虚荣，对珠宝首饰更是爱不释手。”

胤禩皱眉，莺歌口中的这个人真的是熹妃吗？

安溪翻了个白眼，莺歌这死丫头外表瞧着文弱，没想到那张嘴居然如此毒辣。

“她当真对老四殷勤？”

胤禩皱眉，语气中带了几分愠怒。

“是。”莺歌重重点头，“八爷，人都是会变的。熹妃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老十对莺歌的话格外赞同，“八哥，其实有句话我也一直想说了。”

“说。”

“熹妃进宫后便像是浑然变了个人，从前总是唯唯诺诺，就算生的漂亮也没有半分神采。

可如今见了几面，她顾盼身姿神采奕奕，待人接物更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实在同从前大相径庭。”

胤禩蹙眉看向老十，他这是在告状还是在夸人？

“总而言之，她同从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八哥，咱们还是不要太信任她的好。”老十鲜少说文绉绉的话，今日头一回用了这么多成语。

莺歌抓住机会，匆忙又插话。

“十王爷说的很对，熹妃毕竟是万岁爷的枕边人，八爷请千万不要轻信她的话。信和太监的事，她也一定牵涉其中。”

胤禩被他们二人吵得有些头疼，他抿唇，“依你们的意思，本王应该如何做？”

“其实奴才这次过来是想告诉八爷一个消息，熹妃这次大概会留在圆明园。”

莺歌这才想起来正经事。

安溪皱眉，这死丫头还真是无孔不入。自己同封儿这么隐秘的谈话竟都被她偷听了去。

“为何？”

“是万岁爷的旨意，具体缘由奴才也不知。奴才只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八爷看清熹妃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莺歌低声道。

她八岁时便被胤禩带在身边，而一起长大的除她以外还有很多小女孩。

莺歌能够被送进宫便证明她是那批人中的佼佼者，且对老八感情最深。

胤禩望着莺歌笃定的神情，摇摆不定的心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说，如何试探？”

“熹妃娘娘独自留在圆明园正是八爷接近的好机会，只要能够拿到她倾心八爷的证据便不愁不能将她拿捏在手中。”

好恶毒的丫头，安溪暗地里呸了一口。

不行，她必须要赶紧回去告诉娘娘实情。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娘娘去求万岁爷一起回紫禁城。

她折过身，快步朝假山外走去。

然天黑路滑，此处又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安溪一个不留神竟直接滑倒在地。

三人听到动静，齐刷刷朝安溪的方向看了过来。

安溪又尴尬又害怕，赶紧爬起来快步往前飞奔而去。

“糟了，王爷，那是安溪。不能让她回去！”

莺歌慌忙站起身，抖着声音提醒。

“老十，把人抓回来。”

胤禩蹙眉，看着那走的跌跌撞撞的丫鬟，握紧了拳头。

安溪跑的飞快，心砰砰乱跳。

一定要赶紧跑回去告诉娘娘，她心下这般想着，却突然眼前一黑，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