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炳父子几人在外院练拳脚，博古济吉特氏也没闲着，她在自个院子的小厨房烙饼——乌尔衮小时候最爱吃的蒙古馅饼。

这蒙古馅饼乃白面做皮，牛羊猪肉等做馅，豆油、奶油煎制而成，特点是皮薄馅细，烙制后形如铜锣，外焦里嫩，饼面上油珠闪亮，透过饼皮可见里面肉似玛瑙，菜如翡翠，红绿相间，煞是好看，若是用筷子破开饼皮，热气升腾，香味扑鼻。（注：以上取自度娘）

那时，乌尔衮才两三岁，便能一口气干掉铜锣大小的饼三两个，若不是恐撑破了小肚皮嘴巴怕是根本停不下来。忆起往日情形，博古济吉特氏忍不住轻笑出声。

碧玉正帮忙剁馅，闻声也跟着笑，“太太自今日见了二舅爷这脸上的笑啊就一直没停过。”

“可见咱们太太有多疼爱二舅爷。”珊瑚和着面打趣。

“就你们俩会说。”博古济吉特氏眉目温柔地瞧着大海碗里的鹿肉，这鹿肉为了食材新鲜，乌尔衮是带了一头活鹿到了京城，昨儿个晚上一到便着人宰杀取了鹿肉送来。

她挑了鹿脯最嫩的地方，细细剁了，与切成末的芹菜相拌，再佐以盐巴、花椒面、葱花等调料，还未包馅下锅呢，香气已经勾得人口齿生津。

那边厢，碧玉已将牛羊猪肉馅剁好，博古济吉特氏分别和了酸菜、韭菜、白菜等几种口味。

主仆几人烙了一下午，硕果颇丰，博古济吉特氏着人取了保温的食盒，将各种口味的馅饼都装上，吩咐道：“趁热送去郡主府，要赶快些，阿玛还能尝个鲜。”

“是，太太。”翡翠快步出了院子，垂花门处已有小厮候在那里，见到翡翠忙笑脸相迎：“翡翠姐姐，您请好了。”

“好的很，快走吧，别误了太太的吩咐，等你回来请你吃糖。”翡翠将食盒交给门口的小厮，那小厮得了这去郡主府送东西的美差早乐得鼻涕冒泡，闻言自然是一刻不敢耽误，笑着告退，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因乌尔衮不是外人，晚膳依旧摆在了正院的西侧间，一家人合坐在大圆桌旁，温馨而热闹。除了博古济吉特氏亲手做的蒙古馅饼外，厨房还熬制了香浓的羊肉汤配饼，再加上十来盘漂亮菜式，这一桌已是颇丰富。

这馅饼皮酥馅香，孩子们爱不释手，乌尔衮感叹，“姐姐你做的馅饼比草原上大师傅做的还要好吃！”

博古济吉特氏笑着夹了一张鹿肉馅饼给他，“知你喜欢，我做得多呢，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着劲吃就是了。”

乌尔衮欢喜应了，一旁的庆德撒娇道：“额娘，我也在长身体呢！”

博古济吉特氏还未有动作，石文炳动作极快地给富达礼和庆德各夹了两张饼，“还能少了你们俩小子的，赶紧吃，打不过二舅，可不要连吃东西都弱了去。”

庆德嘴角抽抽，埋头发奋啃饼，乌尔衮吞了嘴里的东西嘿嘿道：“姐夫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石文炳“嗯”了一声，“戒骄戒躁。”

这下轮到乌尔衮埋头啃饼了。

富达礼垂眸浅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博古济吉特氏爱怜地看了看两个啃饼的小家伙，与她家老爷对视一眼，她家老爷漂亮的眼眸一眨，她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忙也低了头小口喝汤，石文炳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他们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内室的四姑娘两眼望天恨自己还是个没牙的奶娃娃。

用过晚膳，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夜色降临，纵然再不舍，乌尔衮也必须得回王府了，他阿玛鄂齐尔在王府，他留宿石府实不合规矩。他特意进屋跟四姑娘告别，四姑娘挥了挥小拳头算是知鸟，他摘下自己脖子上佩戴的一块狼髀石对博古济吉特氏道：“姐姐，这是我九岁那年猎到第一头狼的蹄腕骨，自那以后就一直戴在身上，老祖宗都说它驱邪除灾，如今便给了舒宜尔哈吧。”

博古济吉特氏知是他一番心意，笑着示意一旁的丫鬟接了，系在四姑娘的帐子上，四姑娘咿呀着吐了个口水泡泡。

石文炳亲自送乌尔衮回王府顺便拜访鄂齐尔，他之前在杭州得了几坛佳酿，鄂齐尔好这口，他此番便带上了，乌尔衮还想骑马被博古济吉特氏劝住，遂与石文炳同乘了石府的大马车。

与石文炳单独相处，乌尔衮收了面对博古济吉特氏时的嬉笑，故作深沉模样，拿眼觑他姐夫，他姐夫此时正闭目养神，明显没有跟他谈谈心的打算，他干脆随手抓了车里的点心吃将起来打发这与他姐夫呆在一起的无聊时间

外面车轮声滚滚，石文炳缓缓睁开眼睛，“你可知圣上今年特招你部进京所为何？又是何故下旨让长公主回京？”

乌尔衮放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指头的点心渣子，“圣上明面旨意是太皇太后深切思念玛嬷。”

石文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乌尔衮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才正了神色道：“我估摸着是为了北边罗刹国侵占雅克萨一事，按年班，今年并没有喀尔喀部和巴林部，圣上此番同时招了科尔沁部，巴林部，喀尔喀部，只怕是存了动兵收复雅克萨的打算，面授机要。再则，准噶尔部的葛尔丹狼子野心大肆扩张，草原上颇不安宁，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玛嬷远在蒙古，但有万一，太皇太后只怕承受不住，圣上为着安太皇太后的心也是要接了玛嬷进京。”

石文炳投去赞赏目光，这小子磨一磨性子，他日必成大器。

乌尔衮说完见石文炳又闭上了眼睛，大惑不解，“姐夫？”

“阿成将你教得不错。”这便是认可了乌尔衮的分析。

阿成是石文炳的师弟，师承惟初大师，军事才能惊人，只他不愿领兵打仗也不愿做官，因博古济吉特氏的缘故，石文炳便将他送去了乌尔衮身边，做了乌尔衮的教习先生。

乌尔衮自心里所想被落实便凝重起来，他很确定，不久的将来，蒙古草原会有一场硬战，他暗下决心，他一定要足够强大，能够卫戍他的部落与他的人民！

不多时，马车行至王府门前，乌尔衮拜见了鄂齐尔之后被打发回自己院子休息，石文炳与鄂齐尔在书房里叙谈良久。

十六天未亮，乌尔衮便进宫去向太皇太后与长公主请安，这次他倒没急着走，乖乖坐在长公主下首陪着长公主和太皇太后说话。

长公主难得见到他多坐一会儿，平素就是个闲不住的，笑着对太皇太后道：“他这是知晓大丫头一会儿要进宫，等着呐。”

太皇太后道：“是个好孩子。”

长公主便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毕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这时，外边传皇太后来请安了，太皇太后示意宫人领进来，与皇太后同来的还有皇五子胤祺，胤祺生得眉目清秀，圆圆的脸庞一笑就如一团棉花极惹人爱，加上性子温和随了皇太后，皇太后直把他疼到了心尖尖上。因皇太后只善蒙语略会满语不会汉语的缘故，胤祺六岁了还未读过一篇汉书，汉语水平与皇太后不相上下，因此他进了慈宁宫请安皆是用蒙语。

这宫殿里此时所坐皆是蒙古人倒也没甚，长公主与太皇太后随口就换了蒙语。

太皇太后怕两个小子不乐意听老太太唠叨便打发他们俩出去玩，吩咐了宫人好生照料着。乌尔衮用蒙语跟胤祺说了几句，胤祺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这宫里能如此流利用蒙语交流的同伴极少，他自然而然就做了乌尔衮的小跟班，跟在他屁股后头出去玩耍了。

外面石文炳一大早就派人去接了三姑娘回府，两个小子小时候长公主已是见过，过年拜见时还能再见，又因学堂还未放年假，此番便只招两个姑娘。

待三姑娘回府，博古济吉特氏为她挑了一身衣裳换过，母女三人便坐上了宫里来接的马车，石文炳骑马护送在侧。

四姑娘今日着了一身喜庆的大红袄子，又裹了大红襁褓，三姑娘捂嘴咯咯咯笑，“额娘，您瞧舒舒是不是像个爆竹。”

博古济吉特氏点了点三姑娘的鼻头，“太皇太后与玛嬷皆是上了年纪，老人家大多爱这样喜庆的颜色，你就不要笑话妹妹了，你这样小的时候，额娘也常常给你这样穿呢。”

三姑娘娇俏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额娘。”

四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哼，爆竹就爆竹，反正比说像小猪罗强多了。

到了宫门口，石文炳便不再进去，隔着马车帘子打了个招呼后掉转马头往八宝楼的方向，今日索额图约了他喝上两盅，他早先已推脱过两次，这次实是说不过去。

自前两年，索额图被革了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后一直盼着圣上起复，他是为数不多知晓石文炳与康熙关系的人，多有亲近之意，只石文炳这个人跟他爹华善一样，从不涉党争，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沾衣，索额图不欲与他交恶。在索额图权势隆盛，与明珠斗得如火如荼之时，石文炳能避多远避多远，倒是这两年，索额图落魄了，两人偶有往来。

这两天看清朝过年的资料 看得脑袋都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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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二章 进宫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