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庶妃来的这一趟还是让伊尔哈失去了插花的兴致，让小栗子用水养着花，不要让花轻易凋谢了。

随后伊尔哈来到了书房，入眼便是供桌以及佛龛和佛像，用屏风隔开的小隔间才是书房。

伊尔哈盯着佛像看了一会，木莲还以为她是想要拜佛，便说道：“主子已许久不曾拜佛，不如今日拜一拜，再者主子的心愿达成了，趁着此时还愿也是可以的。”

原身在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在这佛像面前念佛经，捡佛豆，每日香火气息都足足的，自从她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供奉过这个佛像。

伊尔哈摇了摇头：“你点支香插上去吧，你让木柏平日里打扫的时候仔细些就是了。”点这香就当是为原身点的吧，多少能让她少受些孽。

可惜她不能让人撤去这个小佛堂。

在两宫太后时常礼佛的情况下，后宫妃嫔为了讨好太皇太后也跟着礼佛，左不过祈求孕育皇嗣，保佑身体之类的，对佛祖倒是敬畏得很，宫里头的宝华寺也是常年檀香弥漫。

若她叫人撤去小佛堂，只怕有心人只会说她不敬佛，拿此来做文章，她不是不能解决此事，只是觉得麻烦。

反正只要不点檀香，有着屏风的隔离她也不会受到这个小佛堂的影响。

木莲自然不敢置喙伊尔哈的话，从供桌下方的小抽屉里拿出了檀香，小心点燃后插在了香烛前，心里不停默念：“佛祖保佑，保佑主子与九阿哥平安康健。”

等木莲回过头来，伊尔哈已经绕过屏风坐在了书桌上，拿了上回没有看完的话本继续看。

然而老天爷好似在和伊尔哈作对一般，外头忽然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惹得伊尔哈眉心紧蹙：“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伊尔哈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木莲也不敢耽搁，赶紧走出去瞧。

“这是怎么了？这般热闹，生怕自个儿嗓门不够大，扰不了主子清净？”木莲出去后瞧见是木芝与万黼的奶嬷嬷以及两位宫女在争执。

那奶嬷嬷见木莲来了也毫不畏惧，反而叉着腰嚣张地喊道：“我可是先皇后指给九阿哥做奶嬷嬷的，如今奶大了九阿哥，倒是连九阿哥都不见得了？木莲你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木芝纵使是贵人派去伺候九阿哥的，难不成还能拦着我见九阿哥不成？”

奶嬷嬷身后的宫女看见木莲先是有些慌乱，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耳语了两句，两人也不慌了，神情自若地看着木莲，他们已经找好了出路，也不怕木莲：“嬷嬷说得不错，我们本就是伺候九阿哥的人，木芝凭什么能拦了我们。”

见自己来了她们不但不收敛反而继续扯着嗓子，木莲气笑了：“不过是奶了九阿哥几日还摆起谱来了，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九阿哥的亲娘，如此丝毫不将主子放在眼里，难怪平日里总是见不着影，主子想使唤人都找不着。”

说着又指着两个宫女道，“还有你们，昨儿个小右子才说在储秀宫见了你们，这会倒是想起来九阿哥了。”

“你这话可不许胡说，我何时摆谱了。”奶嬷嬷眼睛一瞪，这以下犯上，不敬主子的名头可不能落到她身上了，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也怪她当初因为丈夫不争气入了宫做奶嬷嬷，一开始她也是小心伺候着，想着将来九阿哥大了能看在奶一场的份上也能给她一份体面，谁知道九阿哥先天不足是治不好的，加上那拉贵人也总是亲力亲为，平日里她也插不上手，干脆只在房里待着，贵人也不曾怪罪她。

谁料如今九阿哥得了皇上的喜爱，也听说身体好了，她不得赶紧讨好一番九阿哥。

两名宫女也支支吾吾地反驳木莲。

“你们也别以为主子不知道你们的小动作，往日里见不着你们，反倒今日非要见九阿哥，你们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九阿哥岂是你们想怠慢就怠慢，想见就见的。”木芝站在木莲身旁。

伊尔哈从窗口瞧见了她们的动静，不由得神色一暗，这些天太安逸了，她都险些忘了还有万黼身边的奴才没有处置。

这些奴才平日里仗着伊尔哈和善，就爱躲懒，甚至觉得万黼活不长了开始寻后路。

“这些日子我瞧着你们忙得很，满宫乱窜，连自己主子都顾不得了，全要木芝一人照料，既然如此我便回禀了贵妃娘娘，将你们打发回内务府，我虽只是个贵人，没有处置你们的本事，但我想贵妃娘娘看在皇子的份上是不会拒绝的。”

原本伊尔哈还想留他们一些时候，毕竟万黼也并不需要他们伺候，这会她们吵到自己了，便换了吧。

奶嬷嬷被这番话吓了一大跳，她家里全靠她做奶嬷嬷的银两活着呢，若是她离了宫，她的儿女该怎么办：“贵人饶命。”

两名宫女也是被伊尔哈的话吓着了，跟着奶嬷嬷跪下求饶。她们是想要离开，却并不想被直接送回内务府，一旦没送回内务府，她们的下场可就糟了。

伊尔哈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对着不远处的小栗子说道：“你去将万黼的其他宫女太监叫出来，去禀了贵妃娘娘，我这东配殿小，万福殿更小，容不下心思大的人。”

宫里头最不缺伺候人的宫女太监，也刚巧，康熙正陪着佟佳贵妃说话，正要离开呢，小栗子便来了。

知道这人是启祥宫东配殿的人，康熙起身的动作一顿，“让他进来吧，别是万黼那出了什么事情。”

康熙能多留一会佟佳贵妃也开心，端着温和的笑让人进来了。

小右子见着康熙也不惊讶，毕竟外头梁九功候着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冷静地给康熙和佟佳贵妃请安。

“那是启祥宫的奴才？可是那拉氏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佟佳贵妃看康熙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问道。

小右子磕了头之后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康熙和佟佳贵妃。

“放肆！”康熙一听到有人敢怠慢万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漆黑得好似能滴墨一般。

难怪他上回去看万黼身边就一名宫女跟着，他还以为是万黼需要静养，所以平日里照顾的人不多，原来是奴才胆子大了，敢欺主了。

“皇上息怒，是臣妾失察，竟没发现九阿哥受了怠慢，还请皇上责罚。”佟佳贵妃没想到那拉贵人居然连几个奴才都管不好，只能起身请罪。

她掌管六宫，发生了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置之度外。

“起来吧，这件事如何能怪你。”康熙伸手示意佟佳贵妃起身，又质问道：“照你说这些奴才早就背主了，如何不早些禀明？”

那拉贵人是怎么照顾万黼的，奴才都欺负到万黼头上了还默不作声的。

小右子也聪明：“入春以来九阿哥的身体都不是很好，主子整日忙于照顾九阿哥，一时间也顾不上处置他们了。”

想到万黼，康熙心软了软，又恼怒起怠慢了万黼的奴才，直接道：“梁九功，将万黼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杖二十，充入辛者库。”

既然伺候不好主子，那他们就去辛者库待着吧，入了辛者库从此以后就是罪奴了，干着皇宫中最脏乱的活，轻易就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康熙看向佟佳贵妃，佟佳贵妃会意：“过会臣妾会让内务府重新送伺候的人过去，定会挑了好的送过去，不会让人怠慢了九阿哥。”

“爱妃有心了。”康熙知道佟佳贵妃办事还算妥帖，放心地离开了。

回了乾清宫康熙却不忘让梁九功盯着内务府那边，生怕万黼又受到委屈了。

佟佳贵妃知道康熙关注着这件事情，也不敢耽搁，马上就让承乾宫首领太监章宁贵前去敬事房处理此事，还让莲烟往启祥宫送了赏用作安抚。①

“娘娘，皇子身边的奴才都敢这般放肆，那公主那边......”若书小声地提醒道。

佟佳贵妃这才想起几位公主，虽有些厌烦但还是说道：“还是你周全，你让人去问问，五阿哥和十阿哥那也去一趟吧，也不好厚此薄彼。”

这一次也就算了，只能说是那拉贵人不会管教奴才，若是再发生此事，万一让皇上对她失了信任就不好了。

章宁贵也不含糊，直接跟敬事房大总管说了此事的重要性。

敬事房大总管迅速选好了人，亲自领着人去了启祥宫。

自从梁九功让人将万黼身边的奴才都带走以后，整个启祥宫又恢复了宁静，后殿的两位常在到处出来看了看热闹，觉得无趣又回去了。

敬事房大总管亲自挑来的人，又有梁九功暗中帮忙，自然不会是心思多的人，至少表面看是这般的。

伊尔哈干脆让万黼自己出来挑，反正这是万黼自己用的奴才。

反正选好了一道忠心印是要下的，她不会让任何危险因素留在万黼的身边。

伊尔哈还注意到里头有个看着还挺眼熟的人，想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未来十二阿哥的生母，万琉哈氏。

没想到她居然被选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万黼也没有选上她，看着万琉哈氏跟着大总管来又跟着大总管离开，伊尔哈面上始终平淡如水。

“额娘，我选好了，你觉得他们怎么样？”万黼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他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想要得到额娘的认可。

伊尔哈扫了他们一眼，都是寻常人，不善不恶。

“万黼选的自然是好的。”伊尔哈摸了摸万黼的脑袋，温和地说道，“你先回去读书吧，额娘有话要跟他们说。”

“好！”万黼跟着木芝回到了万福殿。

他的书房还没布置好，如今只能坐在罗汉床上读书。

院子的伊尔哈则是一边训话一边给他们下了忠心印，此后她们将完全忠心于万黼，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万黼的事情来。

因为万黼已经大了，内务府只送来了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

四名宫女分别叫春、夏、秋、冬外加一个夕字，这样记起来也方便。

更稳重的夕春跟着木芝做了万黼贴身伺候的宫女，剩下的夏、秋、冬则是二等宫女。

四名太监伊尔哈交给自己宫里的小栗子他们管教，反正万黼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他们。

注①：内务府包括很多的机构，比如慎刑司，上驷院，织染局等等，敬事房也是隶属于内务府的机构，是唯一的宦官机构，管理太监和宫女，平常负责料理皇帝后妃以及皇子公主的生活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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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