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旦下了重列序齿的决定，动作便格外的迅速，没两天就拿着已经给皇子们取好的名字去了慈宁宫。

说是询问太皇太后意见，实际上不过是知会太皇太后一声。

太皇太后也很清楚康熙的意思，看过康熙取的名字后也没有太大的异议：“胤禔、胤礽、胤福、胤祉，确实都是好名字，那以后我们胤禔就是大阿哥了，十阿哥也有了自己的名字，想来惠嫔和荣嫔都会很开心的。”

顿了顿，太皇太后还是道：“前头那些孩子不曾有满六岁的，入不了序齿，不妨在奉先殿给他们点一盏长明灯吧，也不能叫他们白来一趟。”想到那一个个幼殇的孩子，太皇太后仍是觉得伤心不已。

“皇玛嬷想得周到，等正式列了序齿，孙子会让人去办的。”康熙沉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前头的孩子也是他日盼夜盼这才盼来的。

“皇帝也不要过分沉湎于过去，来生他们都会有个好人家的。”太皇太后感受到康熙低落的康熙，拍了拍他的手。

“是啊，如今乌雅氏快生了，那拉氏也有孕四个月，想来用不了多久，皇玛嬷又要添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了。”想到后宫有孕的嫔妃，康熙脸上才多了几分笑。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太监喜气洋洋的来报，说是郭络罗贵人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康熙和太皇太后自然是喜不自胜，赶紧让人给郭络罗贵人送了礼。

“今年当真是福气满满的一年，前朝吴三桂已逝，吴世璠无吴三桂之才，三藩已是倾颓之势，后宫中保清和胤祉回宫，万黼身体好了，宫中还有三人有孕，今年定能过个好年！”康熙欢喜得脸上的笑直至回了乾清宫也不曾消失。

一旁的梁九功也很上道地给康熙说了许多的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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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高兴着吗？怎么这会就耷拉着脸了。”伊尔哈正裁着花枝，木莲端着银耳燕窝羹走了进来，瞧着不大开心的模样。

木莲闷闷道：“方才收到消息，说是郭络罗贵人有喜了。”

“这是好事，库房里头那匹玫红色的云锦，你让太医检查过后送过去，当做我给她的贺礼。”伊尔哈专注于插花，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

“主子本是一枝独秀，如今多了个郭络罗贵人与您争宠，哪里是好事了？”木莲知道伊尔哈平日里脾气好，相处起来也随意了些，这会也直接在伊尔哈跟前抱怨。

伊尔哈轻笑：“我巴不得她多引得皇上去几趟。”她可不想整日伺候康熙这尊大佛，自己一个人看话本，插插花不香吗？

“啊？”木莲没听明白伊尔哈这句话。

“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恩宠就够了。”伊尔哈插上最后一枝芍药，“这个叫花开太平，好看吗？”

伊尔哈特地挑了太平花，又结合了芍药配合着玉壶春瓶，做了这么一个插花，两花配合倒是显得格外的清丽。

被这一打岔，木莲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玉壶春瓶，笑道：“奴婢见识浅薄，不知这花的含义，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好看极了。”

人天生就爱听好话，神也不例外，加上感受到木莲的真心，伊尔哈更高兴了，渡了一丝丝灵力在花卉上，让它开的时间更长一些：“把这花放到花几上，好生养着，我要多看几日，下回可就不一定能做出这种意境了。”

“什么意境？”万黼忽然走了进来。

“额娘刚插好的花，万黼看看好不好看？”伊尔哈笑眯眯地问道。

“好看！”还没认真看呢，万黼便毫不犹豫地点头。

若非是伊尔哈注意到万黼的眼神根本没聚焦在这花上，光是听着坚定而高昂的声音，伊尔哈还真的以为万黼是真的觉得花好看呢。

“认真点看，可不许敷衍。”伊尔哈掐了掐万黼的脸颊。

“儿子才没有敷衍呢，儿子说的是真心话，不管额娘做得怎么样，在儿子心里都是最好的。”万黼严肃的小表情就好似在告白一般。

伊尔哈心里自然是心花怒放，捧着万黼的小脸亲了一口。

万黼害羞地在伊尔哈怀里蹭蹭了，抬头递出另外一张脸，羞涩地说道：“额娘要雨露均沾，这边也要。”

伊尔哈表示她才不要宠孩子：“你先看花，看完了额娘再看要不要亲一口。”

这就是要自己夸夸夸的意思了。

万黼看向玉壶春瓶。

他是认识芍药的，却不认得芍药旁边小小的花：“额娘，这小白花是什么花？”

“这叫太平花。”

“太平花，这个名字好听，儿子很喜欢。”万黼笑眯眯地说道。

“这花就叫做花开太平。”

“额娘真厉害，不但花摆弄得好，清丽宜人，取的名字寓意也好，真叫儿子佩服。”万黼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伊尔哈的孺慕之情。

说完万黼就递上了自己的小脸。

伊尔哈自然是很配合得亲了一口：“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木莲，去小厨房拿新做好的滴酥来给万黼尝尝。”

滴酥是宋朝时期的一种花式点心，是用奶油掺上蜂蜜与蔗糖，最后烤制而成的一种点心，吃起来有牛奶的香味又有蜂蜜的甜味，伊尔哈刚尝了一块，还挺喜欢吃的。

趁着木莲去拿滴酥的功夫，万黼小心地绕过伊尔哈的肚子，爬到窗边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小声地在伊尔哈耳边说道：“额娘，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伊尔哈见他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好奇。

“你之前送给儿子的布老虎其实是小仙虎，它会动，还会陪儿子玩，一定是因为有小仙虎的保佑，儿子才会越来越健康的。”万黼从胸前将布老虎捧出来给伊尔哈瞧。

一开始见到布老虎动的时候万黼还以为是自己得了眼疾，看花眼了，吓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后来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而是布老虎真的动了。

想到自己从这布老虎到身边就开始日渐好起来的身体，万黼理所当然地将布老虎当成了小仙虎。

“哦？小仙虎？”伊尔哈大概猜到万黼为什么说布老虎是小仙虎了，估摸着是布老虎活动的时候被万黼瞧见了。

布老虎傻乎乎的智力又不高，轻易就给万黼忽悠得暴露了。

布老虎本身就在万黼面前暴露了，这会见到伊尔哈也不装了，立马在万黼的手心站了起来，一只爪子抬起给伊尔哈打招呼。

伊尔哈浮夸地用手捂住嘴巴，装作开心的模样：“天哪，这真的是小仙虎，定然是万黼孝顺，老天爷才送给了万黼小仙虎，让它陪着万黼，保护万黼。”

万黼听到伊尔哈的话，两眼弯弯：“小仙虎是额娘送给儿子的，是额娘好，所以才有小仙虎。”

布老虎似乎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跳到了小方桌上，一会在万黼跟前蹭蹭，一会又跑到伊尔哈旁边撒娇。

“以后你可得保护好万黼。”伊尔哈叮嘱道。

布老虎重重地点了点，跳到万黼的肩膀上，抱着万黼细嫩的脖子蹭啊蹭。

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布老虎的动作顿时僵了，一时间没站稳直接摔到了万黼的怀里，万黼赶紧将小仙虎扶起来。

木莲端着滴酥走了进来。

“放这里，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万黼说。”伊尔哈捻了一块滴酥给万黼尝。

木莲不疑有他，乖乖地退到门口守着。

“此事万黼可要与你汗阿玛说？”伊尔哈问道，这些天他瞧着万黼与康熙越来越亲近，可布老虎这事并不方便让康熙知道。

自古皇帝多疑心，谁知道康熙会不会以为是妖邪作祟之类的。

出乎意料的是，万黼几乎没有犹豫地摇着头：“万黼只和额娘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等弟弟懂事了，万黼也和弟弟说，不和阿玛说。”

“为何？”伊尔哈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些劲才能打消万黼将此事分享给康熙的想法。

万黼却一把抱住伊尔哈，眼中带着几分失落：“额娘是万黼一个人的额娘，可阿玛是很多人的阿玛，阿玛有五哥，七哥还有十弟，阿玛喜欢万黼，也喜欢哥哥弟弟。”

万黼以前很少能见到康熙，可自从保清和保成常来玩以后，不但他玩耍的区域大了，玩的东西也多了，就连康熙也见得多了。

他很聪明，他知道康熙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两个哥哥，尤其是为了七哥。

伊尔哈有些心疼得抱紧了万黼：“那就不同你汗阿玛说，这件事就是我们的秘密。”

万黼将布老虎碰到伊尔哈面前：“额娘怀弟弟辛苦，万黼要小仙虎保护额娘。”

伊尔哈笑着摇了摇头：“你对额娘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额娘怀弟弟可能会顾不上你，小仙虎在万黼身边才能让额娘放心。”

母子二人又凑在一起说了许久的悄悄话，万黼看伊尔哈困了，干脆带着小仙虎陪着伊尔哈休息。

彻底睡过去前，万黼还在想：额娘的床暖呼呼的，香香的，睡起来可舒服了。

木莲有些担心万黼睡觉会踢到伊尔哈的肚子，一直守在床边，最后被木芝强硬地拉走了：“你就放心吧，我再没有见到过睡得比九阿哥更乖巧的孩子了，不会踢到主子的，何况主子有分寸，你就安啦。”

“虽是这般说，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心。”木莲叹了口气，怎么感觉主子怀孕后她反倒成了最紧张那个人。

伊尔哈和万黼睡了一觉醒来，因天气冷了的缘故，两人也不舍得从被子里起来，窝在一块思考给布老虎取个什么名字好，总不能一直叫小仙虎。

“叫福宝好不好？”万黼问道。

“你汗阿玛新给你取了名字，就叫胤福，你确定要用福宝做小仙虎的名字吗？说不准哪天我叫福宝旁人会觉得我是在叫你。”

万黼对自己这个名字不是很熟，险些都忘了：“不叫福宝。”福宝叫布老虎还好，他以后可是要做巴图鲁的人，怎么可以叫这么软乎乎的名字。①

“就叫旺仔吧。”伊尔哈盯了布老虎好一会，忽然说道，她记得好像有听鬼魂说过，人间有种牛奶叫旺仔牛奶，一听就很旺。

万黼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名字，直接就同意了旺仔这个名字。

“小仙虎，你喜欢旺仔这个名字吗？”

布老虎说不了话，追着尾巴转了两圈表示赞成。

伊尔哈拍了拍旺仔的脑袋，稍微给它点化了一丝丝的灵智，让他能更好地陪着万黼玩耍。

注①：巴图鲁，满语里勇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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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