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没看到人,闻言当即拧眉,“收起你的小心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长绮嗤笑一声,转头匆匆掩入一边儿的假山洞中遁走。
太湖石的假山,瘦、漏、透,嶙峋有姿,入其中有些黑沉沉的,但透孔处有光照进,留在地上,有斑驳的日影,越往里走越是幽深盘曲,中间还遇到一处洞口,距离洞口不远处还设有石桌石椅。
眼前分出了两条路,她择了左面的一条,越往前走越见光亮,刚钻出洞口,就见眼前碧波荡漾,左右皆是羊肠小道,曲曲折折仅有方寸窄,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掉入湖中,这假山设计的可真是……
青萍瞅到寸远的湖面,赶紧将人拉住,“主子,可不能走了,免得掉下去。”
“不妨事,旁边有路呢。”
青萍将人拉住,“主儿,咱们还是回去重新找个出口,太危险了些。”
“这有什么。”
“奴才怕。”
“真是胆小。”长绮抱怨一声,折回。
从走到分叉口处,择了右边的小路,两人径直往里走,不想越走越黑,到头时,毫无光亮,已无前路。
长绮,“……”
竟然是一处没有出口的路。
“这假山的乐处到底在哪里?”
“主子,咱们还是从来处出去吧。”青萍轻声道。
“嗯。”
看来只能从刚才那个入口出了。
长绮边走边道:“有意思吗?一条走不通,一条尽头是湖,去一场就是为了将人捉弄一番吗?”
二人钻出来,不想洞口边儿长身玉立正站着一人,两人吓了一跳。
康熙着一枣石青色的圆领长袍,腰系白玉腰带,手上一翠玉扳指,此刻正负手而立,背对而立。
看清了人,长绮同青萍赶忙欠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一双深目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简素,一身淡青色,清清淡淡,像是枝头的一丝新绿,穿的比一些庶妃答应的服饰还要简素,头上更是只点着几点珠翠。
“这座假山是用太湖石堆叠而成,一条路叫‘误入歧途’,一条叫做‘迷途知返’,是有用意在其中的,其中的石桌石椅,走累时可以歇脚。”
长绮低声道:“原来如此。”
“下去。”康熙道。
青萍飞快地抬头,赶紧退下,长绮以为她可以告退了,也连忙告退,青萍立刻轻声道:“主子。”摇摇头,示意她不是这个意思。
长绮转身退了回来,两处的人散去,一时花树边儿上只剩下两人。
半个多月未见,一个多月没有说话,长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熙见她沉默,蹙了蹙眉头,走近,长绮抬眸见他眼神不善,眼看逼近立刻后退几步,退到了假山洞中。
他低头钻了进去,看着眼前的女人。
“皇上。”长绮轻唤了一声,带着一丝惶然。
“躲什么?”
长绮笑了笑,道:“没躲。”
“看到朕就要逃?”
“误会……”宜嫔不是在那儿吗,显然久候多时,要是坏了她的好事,指不定要找她的麻烦。
“没有。”她轻声笑道,语调舒缓又温柔,“外面春光正好,不如咱们出去说说话,这里面阴森森的,有点冷。”
康熙骤然抬起她的下巴,外面的日影透过空隙恰落在她的面上,照亮一抹嫣红,他眼神一深,粗粝的拇指摩挲过眼前这一抹艳丽。
长绮感觉到唇上的微痛,抬眸飞快打量他一眼,这男人是有什么想法了不成。
她微微侧开头,不叫他得逞,不想他骤然凑近,将她压在了假山上。
长绮抵住他胸口,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逞,语气带着安抚与一丝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今日不忙吗?”
康熙盯着她颤抖的双睫,只觉那颤动像是蝶的翩然,他在心里算了算日子,从冬日里她给他按了脊背后,她就像消失了一般,先是病了月余,又被表妹禁了足撤了绿头牌,照理,见到他至少要打个招呼,居然急急躲到假山里。
呵,有意思。
他伸手拂过她的面,长绮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皇上,咱们出去说话,唔!别……别!”
长绮躲开头,忽被他咬住耳朵,轻呼一声,娇嗔,“别闹,皇上,别闹成不成?”
康熙被她的语气逗得一笑,扭过她的下巴,沉声道:“为何躲着朕?想好了再说。”
“宜嫔在那儿呢。”长绮咬唇,抬眸,“不好打扰。”
康熙鼻间发出一声轻嗤,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脸,长绮呼痛,轻推他,娇嗔道:“疼!”
康熙听到她宛转软嫩的嗔意,心头发痒,不免想起帐中,尤其此刻洞中阴暗,他的手忍不住在她腰跨摩挲,一路游弋,见她推拒不肯,越发来了兴致,她越是躲着避着,他就偏要得逞才行。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女人周身像是团着雾一般,又恭顺温柔,又机灵狡猾。她不是一个刻板之人,白日里和夜间判若两人,这叫他觉得有趣儿。
可以温柔,可以灵动,行事利落还颇有决断,表妹禁她足的事儿,他弄清了怎么回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有那样的锋芒。
他胸腔内有微微的震动,箍着她,恣意行事,长绮不高兴,古代的衣服都是绸缎做的,她这样回宫,碰上个人,叫她怎么说!
敢毁她的人设,这不是找死呢,她猛地推开他,康熙撞到假山上,后背吃痛,长绮立刻朝外钻出去,不想他速度更快,从后将她揽住,一把提起,反而往深处走去。
长绮落在了石桌上,轻推他,娇气嗔道,“大白日的,叫别人看到了我还活不活了!”
“那就别活了。”他被这撒娇亲昵的弄得心头愈痒,兼之被她推开的怒气还在,就是要叫她受一番惩罚才行。
眼看他放肆,长绮道:“我自己来!”
康熙手一滞,长绮嘴角带着一丝狡猾又玩味儿的笑。
……
梁九功等人站在远处,抱着手中的拂尘,看了一会儿蝴蝶,赞了一回御花园的光景,见假山处没有踪影,抱了抱手臂,轻叹一声。
春风像是薄纱似的拂过枝头的红杏,吹过美人腰肢一般的烟柳湖树,沙沙有摩挲轻响。
盘旋的燕子落在高树上,喜鹊飞舞,黄莺儿拉长了小调儿,宛转动听,不知来处的野猫,反飞快地从假山一侧跑了。
长绮丢了手中的帕子,理了理衣服钻出假山,从一侧林荫小道离开。
满足就会失去滋味,半饱才会有食髓的惦念,她嘴角一勾,这个男人的难度系数也不是很大。
梁九功看到一抹身影从洞中离开,赶忙整了整衣冠,轻步走向假山,在洞口喊了声,“皇上?”
康熙擦去头上的汗,目光是阴森森的冷,忽而嘴角一勾,眼神凉薄几分,毫不回头就离开,很好。
**
隔了一日,康熙再次传召长绮。
长绮踏着时辰到了乾清宫,男人正靠在床上,拇指上带着翠玉扳指,手中执着一本书,她进到屋中的时候,他只着着一件轻软的杏子红的薄纱里衣,蜷着腿,一手摸着头。
她轻步上前,依旧是戴惯了的那张温婉面具,“皇上。”
“嗯。”他鼻间轻应了一声,并未放下书。
她退去大氅,坐在床榻上,东瞧瞧,西望望,又走去了博古架前,看上面有没有新宝贝。
瞧到一只碧玉蟾蜍,瞅了一眼,这么丑的东西怎么就能入他的眼,瞧着一点也不好看。
中间靠左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串莹白的珍珠,她立刻摸了摸,拿起来瞧了瞧,触手温润,珠光润泽,带在手上与肤色一般无二。
康熙移开书看了一眼,发现晚上的她格外大胆些。
“又在打什么东西的主意。”他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长绮抿唇笑,走到床边,伸出手腕,“好看。”
康熙将书移回,挡在眼前,没搭理她,长绮往床里坐了坐,伸手在他眼前,“好看吗?”
康熙翻了个身,长绮莞尔,贴在他身后,下巴搭在他肩头,戳了戳他腰间,“珠子好看,还是美人腕好看?皇上不要品品吗?”
这话说得俏皮,康熙扭头,“不害臊。”
长绮扑到他胸前,睁着灵动的眸子,“到底哪个好看,只能选一个,想好了再说。”
康熙见她学她,自然想起昨日,拿过她的手腕,低头瞧了一眼,慵懒的眸子睨向她的眼,“自然是珠子好看。”
长绮咋咋唇,满是苦恼,道:“已经这么丑了,要是再没有珠子点缀,岂不是更丑。”
康熙眼中染上一丝笑,丢了书,将她压下,“想要珍珠?”
长绮笑了笑垂眸复抬起,抚了抚他的脸颊,“逗你开心呢,已经有了水晶葡萄,其余的悦悦耳目而已。”
康熙被她眸子的真诚缱绻触动,不以为意道:“一串珠子而已,要多少没有。”
“因为多,所以不珍贵,才更显得我的水晶葡萄最好。”长绮抬抬下巴,满是得意。
康熙低头,吮住她乌黑的长睫,他喜爱这双黑眸里的灵动,藏着几许傲意,熠熠生辉,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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