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哪有给人送回去的道理，那不是糟蹋别人的心意吗？

更何况，小白马是福璟的劳动所得，是通过正当渠道获取的奖励。

他当即拒绝了康熙的无理请求，正色道：“哥你身居高位，日常给你送礼的人一定不少数，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礼物被退回代表着什么意思，所以我们那样做，不然鳌大人会伤心的。”

“如果哥不在意鳌大人的感受，执意退回小马，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在背后编排我，到处散播谣言，说我眼高于顶，瞧不上寻常之物怎么办？”

“影响我的名声是小，若因此坏了哥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才真真是坏了大事。”小孩儿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当然，哥行的端，坐的直，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可我害怕呀，万一因为这件事，别人不敢和我交朋友怎么办？”

说着，福璟耷拉下脑袋，眼眸低垂，略带几分怨怪，几分沮丧道：“还是说，哥想我以后孤零零的没有朋友？”

那可怜见儿的小模样，看的康熙紧锁眉头，不再言语。

他确实被福全寥寥数语挑拨的失了理智，没有顾虑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这要求确实荒谬了些。

康熙沉吟半晌，终是叹出一口气，“罢了，小璟儿只当朕没说过这件事吧。”

福璟闻言，眼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他一改悲伤貌，雀跃的环抱住康熙的胳膊，蹭蹭衣袖，顺顺毛，奶声奶气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哥最善解人意啦。”

话说完，小孩儿昂起脑袋，不加掩饰的对上康熙幽深的眼眸。

康熙立马就知道，自己是又被福璟这个鬼机灵给骗了。

担心交不到朋友是假，不想送还礼物才是真，不过康熙了解福璟，知道福璟不是贪图东西的人。便询问福璟：“小璟儿，你能告诉朕，你为什么要执意收下鳌大人的小马。”

福璟咬着手指，略略歪头，他眨巴着一双莹莹的大眼睛，洋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良久后脆生生的回答：“因为小马好看！”

康熙半眯起眸子，稍带审视的凝视福璟，“真的？”

福璟用力点头。

许是小孩儿表情太过诚挚，不像是在说谎，康熙信了福璟的话，没再怀疑，但仍不忘叮嘱道：“小璟儿，往后私下里不得和鳌拜见面，知道了吗？小璟儿。”

福全有一句话没说错，鳌拜生性跋扈，非善类，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福璟又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康熙是真怕福璟被鳌拜哄了去，所以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知道啦，哥。”福璟答应的爽快，至于日后会不会做的爽快，就不得而知了。

交代完要紧事，康熙本打算回乾清宫看几卷书，打发时间。

福璟却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福璟今天的话额外多，他同康熙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大抵都是发生在尚书房和射殿的事。

当目光触及书案上的字帖时，福璟忽的心生一计。

他扯着康熙央求：“哥，你能写几个字给我吗？”

康熙不解，“好端端的，你要朕的字做什么？”

当然是要拿康熙不好看的字，给范大人看，从而告诉范大人，练字并非一朝一夕，强求不得，再顺理成章的达成减负的目的。

至于福璟为什么会觉得康熙的字写的不好看，原因很简单。因为福璟曾在乾清宫看到过康熙的手迹，狂乱不羁，毫无无章，甚至可以用潦草来形容，说句不好听的，字迹连他这种刚入门的都不如。

可福璟能告诉康熙实情吗？指定不能。如若被康熙知道，这又是他逃避用功而打的歪主意，只怕免不了一顿爱的教育。

福璟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一本正经的扯谎道：“因为哥的字好看。我想拿哥的字当模板练字。”

福璟眼神澄澈，白嫩的脸蛋儿上不见一丝说谎的痕迹，即使有也会被康熙忽略不看。

康熙不疑有它，心里甚至腾起几分自豪。他高兴的来到书案前，瞥见书案上堪称灾难的字体，两眼一抹黑，险些没压住脾气。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初学字不好，很正常，自己和福全刚启蒙的时候……

康熙试了几试，实在没办法违心说他们初学时的字迹，和福璟的字一模一样。最后干脆拿纸盖在字上，眼不见心不烦。

他长出一口气，理了理心绪才提笔，稍作思考，随后在纸上写下“上善若水”四个大字。

笔锋苍劲有力，犹如铁画银钩，细细品味，又能从中看出几分随性洒脱。饶是福璟这种书法小白，都能看出康熙字写的很好。

康熙却不甚满意的咂巴了一声，“小璟儿，今儿个的字，朕的写不好，等改日朕再写几张好的，命人送来给你。”

福璟摆摆手摆手，拒绝康熙的好意。他拿过那张纸，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越看越心凉，怎么和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福璟也是后来才知道，康熙当时写的是草书，并非字真的不好看。他哭唧唧的捏着纸张，泪眼婆娑，哪里有半分欢喜的样子。

康熙瞧着，心里自然不会有多好受。

他叹声自省：字写的果然不好，都把小璟儿气哭了。看来小璟儿也是真的想拿自己的字，当模板练习。弟弟有心用功，自己亦不能拖了后腿，得好好写几张好的，拿来给小璟儿当字帖才行。

打定主意的康熙没再咸安宫逗留，急步回了乾清宫写字。

忙着伤心的福璟并未注意到康熙的离去，等他发现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

忙碌了一天的福师傅，终于完成所有的功课。他伸了个懒腰，卸下一身的疲惫，正打算美美睡上一觉，却听门外响起一道恭敬的男音：“九阿哥，皇上命奴才给您送东西过来。”

福璟疑惑的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着木箱的熟面孔。上次通知福璟辰时去尚书房启蒙的人便是他。

瞧清楚他的面容后，福璟立马端起十二分的警惕，问道：“大晚上的，哥让你给我送什么？”

赵公公将手里的木箱交给李英，躬身回道：“皇上的御笔。皇上说，‘如果九阿哥您不喜欢范大人的字帖，以后可以随心意，不用再练。’”

嗯？！

他听到了什么！

福璟惊喜的眨巴眨巴眸子，居然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难道说他哥终于体会到他的痛苦，要给他减负了？

恍惚间，福璟好似看到不远处有东西正在朝他挥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幸福生活！

福璟卸下戒备，乐的眉开眼笑，只是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赵公公继续道：“万岁爷还说，木箱里的字帖，您每日都要练上一张，交由他过目。若是练的好了，每日练字数可以减半。”

福璟不屑的哼了一声，区区一张，和以前的三张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的福璟，没有急着高兴，而是问道：“我哥他可有提及惩罚？”

“并未。”

两个字如同天籁般不断在福璟耳边盘旋，他喜的见牙不见眼。自己的苦日子终于是到头咯！

福璟：我要悄咪咪的拉拢鳌大人，然后给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多日后，福师傅看着一次又一次被返工回来的字陷入了沉默

啊啊啊啊，迟到的感谢宝们的营养液，一直想说，一直忘，今天终于没有忘记。

掐腰，得意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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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