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军师

年梦竹低首浅笑,女人是感性动物并非没有道理,这样的情话谁不爱听。她轻声叹息,握住胤禛的手:“我只盼着您能时刻记得我的好,记得不论在什么时候,梦竹始终站在您身边。”

“现在为时尚早。”胤禛意有所指,“你我且过着快活日子,随旁人折腾的折腾,胡闹的胡闹。我们该读佛经读佛经,该下棋时便下棋。你想去哪儿,爷都会陪着你。”

“您真能如此洒脱?”年梦竹起身亲自去关了门,两个练功夫的人听觉灵敏,周遭的一切尽在掌握,说起话来顾忌便少了些,“那日我去大觉寺,路上听人谈到了太子殿下。”

胤禛右手捻着佛珠,左臂揽住年梦竹,穿过月亮门:“阿灵阿那伙儿人颇有些下作手段,偏生二哥行为确然有亏,阿玛原本以为那些只是‘流言’,结果查之属实,年前可把他老人家气得够呛。”

“王爷心里怎么想?”年梦竹伺候着胤禛换上睡袍,“您近来的脸色其实不太好。”

“阿玛交办的差事,认真办好也就是了。托合齐若干净,谁都拿不了他的短处,若不干净,谁保都保不住,无论如何逃不出阿玛的法眼。”胤禛抬手去拆年梦竹头上的发饰,“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正如佛法所说,一切随缘。”

“尽人事方可听天命啊。”年梦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很相信我家四爷,也很看好我家四爷。”历史证明,最后的胜者既要有卧薪尝胆的隐忍,又要有杀伐决断的魄力。从这两方面上讲,那些竞争者们露出尾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胤禛绵薄的口唇轻抿,看着年梦竹的目光中透着探寻的意味:“我这个‘闲人’难道做的不好么?”

“您做得很好。”年梦竹搂住胤禛的腰,目光真挚,“除我之外,除了您最信任的人之外,旁人只怕瞧不出您真正的心思。更为主要的是……”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狡黠,“这世上像我这样的聪明人很少。”

胤禛朗声大笑,心底却不像他外表这般平静。如果他的侧福晋能看得出,那皇阿玛会不会也能瞧得出?他苦心建立的无心权力形象,这么容易就露出了破绽?

“其实王爷不必担忧。”年梦竹握在胤禛腰间的那双手渐渐用了些力气,“倘若您没有想要信任我的意思,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出。”

胤禛紧紧揽住年梦竹的腰肢,俯瞰着她的眼睛,眉心微微皱着:“你这般聪慧,可知我阿玛如今是何想法?”

年梦竹先是摇头,纵然她知道这段历史的结局,可是过程究竟如何发展,史书上不可能记载得清清楚楚。她只能站在一个研究者的角度,努力试着去分析。

“没有人胆敢揣度皇上的心思,当初八阿哥遭斥责,大抵是因为太过冒头,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王爷认真办差,将您的想法在每件差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应该已经很好了。我始终觉着,皇上是位英明天子。古往今来,大凡英明天子,我们都很难从面儿上瞧出他心底里真正的想法,可是谁是什么样儿的,他却一清二楚。”

“还是那句话,戒急用忍!”胤禛横抱起年梦竹,“我书房里很久之前就挂上了这块匾,这么多年来,急躁易怒的性子虽已有些收敛,偶尔还是会耐不住。你是个聪明机灵的,在我身边,要时时规劝。”

“好啊。”年梦竹搂住胤禛的脖子,“兴许我偶尔会比您的那些幕僚们更清醒一些。”

“女军师么!”胤禛抱着年梦竹坐到了黄花梨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目光中透着宠溺,带着喜爱,“幕僚们各有私心,你却是一心为着我,我感觉得出。”

年梦竹深吸一口气,主动吻了一下胤禛的口唇,蜻蜓点水一般:“其实我也有私,四爷过得好,我才过得好。这难道算不得私心么?”

“勉强算是吧。”胤禛将年梦竹轻放到床上,拽出放在里侧的被子,亲自盖到她身上,“我猜你方才还是被吓到了,今儿个好好睡一宿,顺便儿感受感受是园子里住着舒坦,还是府里住着舒坦。”胤禛盘膝坐在年梦竹身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书,翻到夹着纸笺的那一页。

年梦竹侧转过身,将右臂搭在胤禛身上:“其实不用感受,园子里终归比府里少些规矩,山环水抱的,住着自然更舒坦。”

胤禛轻轻抚了抚年梦竹的额头,柔声道:“英雄所见略同,既然你也更喜欢这儿,往后你我大可常来。”

年梦竹轻轻颔首,眼中露出了困意。

“睡吧。”胤禛又给年梦竹掖了掖被子,“我再看几页,一会儿也睡了。”

子时早就过了,胤禛轻轻翻过一页书,一旁的蜡烛闪了又闪。多年来,他从未过过如此清净,却又如此快活的除夕。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规矩终归是人立的,偶尔破一破,也无伤大雅。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年梦竹醒来的时候,胤禛正躺在她身边熟睡着,手里还握着那本书。

年梦竹轻声下床,换上胤禛早就给她备好的练功服,轻手轻脚走出暖阁。原以为初一会有个晴朗明媚的早晨,可是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气夹杂着雪花直接叫年梦竹打了个冷颤。园子里,雪花铺了满地,在雪地里打拳颇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打到身上微微出汗,年梦竹便停了下来,丫头上前给她递上汗帕子,她吩咐道:“去书房拿纸笔出来。”

“格格要写诗、作画,不妨回屋儿去啊。奴才给您再往炭盆儿里添些炭,再点一炉香。”

“你不如快些把狐裘给你家格格拿出来。”年梦竹瞪了小丫头一眼,“越发不听话了,看来真是要早些把你嫁出去。”

“格格还是饶了奴才吧。”小丫头吐了下舌头,“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

冬日里墨容易结冰,尤其摆在暖阁外头。年梦竹索性叫小丫头在砚台旁边点上一炉香,一举两得。

圆明园的美并非只言片语便可描述,别具一格的建筑在大雪之后有一种独特的庄严美,却又不乏江南景致独有的秀丽。年梦竹手握狼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下笔才最为妥当。

“怎么品茗赏雪已经不能满足侧福晋的需求了?”胤禛醒来后不见年梦竹,披上狐裘,捧着手炉便追了出来,“不是说不能在雪地里作画,你就不怕冻坏你这双手?便是你自己不在乎,你四爷我还在乎呢。”絮絮叨叨、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胤禛将手炉塞到年梦竹手里,吩咐苏培盛,“把这画纸、砚台,全都拿进书房,再去煮一壶烧酒。”

“是。”苏培盛给年梦竹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利落地办着胤禛交代的差事。

年梦竹心里有些不高兴:“您也忒霸道了些,我不过想给这雪景儿留个念想。”

“留念想便去书房里画,你家爷可以陪着你一起。”胤禛握住年梦竹的手,“京里每年冬日都会下雪,还不够你看的?”

年梦竹不得不听从胤禛的吩咐,随他一起进了书房:“到了明年,九洲清晏殿旁是否要起新的院子?”

胤禛点了下头。

“那景致自然便与今年有所不同了。”年梦竹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我想把每一年不同的景致都记下来,好叫后世人好好瞧瞧您的园子究竟有多美。”

胤禛奇道:“怎么这么想?这园子盖在这儿便是盖在这儿了,何须以画稿记录。”

年梦竹轻声叹息,她没法儿说将来这座万园之园会毁于一场大火,成为这世界上的一大遗憾。“您就当我闲的发慌,无聊找件事儿做。”

胤禛笑了:“你若当真想记,也不该拿毛笔记。回头儿我把雷家老二给你找来,你瞧瞧他是如何设计的。”

“您若这么说,还有些道理。”年梦竹双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外面儿委实冷了些,原本已冻得有些红的双手突然用暖炉捂着,酥酥麻麻的,竟还有些痒。

胤禛瞪了年梦竹一眼,目光中颇多心疼。他从书架的抽屉里拿了一小瓶药膏出来,小心翼翼涂到年梦竹手上:“冻伤真的可大可小,这回你信了?”

年梦竹就像孩子认错一般点了头:“我听您的,等风住了,雪停了,再出去。”

胤禛的脸色更难看了:“哪儿有你这样不听话的,想叫我时时刻刻看着你不成?”

“您也得有这个时间啊。”年梦竹开够了玩笑,探身在胤禛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您放心,我往后不会再冻着自己,这画我也会完成。”

这丫头的稀奇古怪法子的确不少,胤禛这么一想,点了头:“姑且信你一次。再伤着自己,往后的事儿,都归我说了算,你不得有只言片语的反驳。”

“霸道。”年梦竹小声嘀咕了一句,此时才感觉到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不过您始终是为着我好,霸道我也听。”

胤禛原本黑了脸,现下又被年梦竹气笑了。索性将她揽进怀里,开怀大笑,“你可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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