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许睆掐着点站在玄关处，她已经穿好了鞋子围上围巾，冲沙发上的两人说：“我去找陈璐了，晚上七点回来。”

九中离棉织小区不远，许睆双手交叉互揣袖管里走过去，身上会暖和。拐进九中门口的小卖部，以前在九中她俩最爱吃这儿卖的关东煮，但出来晚了就被人买光了，不过这次她来的早，口袋里揣着一个保温杯。

挑了些牛肉丸、福袋、鱼丸等，有的一串两只保温杯快装不下了，她把签子都退出来塞了满满一杯，然后让收银员再盛些汤进去。

另外又拿一个纸杯装着，这一份是自己的，付过钱，她坐在店里等了一会儿，听见熟悉的下课铃打响后，她拿着沉甸甸的东西抹了抹嘴。

到门口显眼地方等着，陈璐出来的慢，许睆跟门卫借了把凳子，以前她和陈璐迟到，都用早餐跟门卫套客气，一来二去的都熟了，门卫问她最近怎么没见她，许睆照实说了。

低年级陆陆续续走完了，她甚至毫不意外的看见那几个爱提前放学的小子。欧阳修跟她打招呼：“睆姐，来着陈路？”

许睆：“是，她怎么还没出来？”

苍持：“快了吧，我们收拾书包的时候她也在收拾。”

许睆：“好吧，那你们走吧。”

欧阳修：“睆姐拜拜。”

许睆：“拜拜，路上慢点。”

陈璐莽莽撞撞的朝她奔来，从一点人影到逐渐变大的人站在面前，一直傻笑着，傻傻地看着她，从心底里喷发出的喜悦。“你怎么回来了？又打架啦？”

许睆点点头把保温杯塞给她，还有一双筷子。

陈璐：“啥啊？”

许睆：“你的最爱，怕你抢不到提前给你买的。”

陈璐打开盖子看傻了眼，热气喷花了她的眼镜。“这么多，吃完我都不用吃晚饭了。”

两人并行在人行道上，陈璐没问打架的事，想来也能猜到一二，毕竟照平常来看，许睆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她问：“你回来了学习怎么办？”

“自学呗，网上也有教学视频。”

“哦……”陈璐突然想到个事儿，“今天老孟提起考大学这事儿，我认真想了想，我不想考在楹城，我想出去转转。”

“有没有具体的地方？”许睆问。

“还没有，但是想去南方，你呢？”

“我连这个问题想都没想呢。”

接着两人把话题转到祝年舟身上，陈璐想让许睆帮忙打听对方想考的大学，许睆倒不是拒绝：“这也太早了吧，明年如果我们能分到一班就给你打听。”

“好。”陈璐说起了加他微信的时候，“那天晚上加他微信还没5分钟就通过了，我觉得他一点都不高冷，就是回信息太慢了，他是不是没谈过啊？总感觉他跟女生聊天很生疏。”

许睆摇了摇头：“不是一般的生疏，我都没怎么见他在班里和别的女生说过话。”

“哦～性格孤僻，我喜欢。”

许睆把陈璐送到金都花园，说起来连楚延好像也是金都花园的，许睆忽然想起，但不知具体哪一栋。

倏地，一个小孩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路过，掀起一阵冷风，许睆回头看了一眼，居然有一种像连楚延背影的熟悉感，不过待对方消失，她马上停止了这种想法。

后天一早，许国安接到来自父亲的电话，说是家里的房子在夜里被一阵狂风吹塌了。挂了电话，许国安和许睆匆匆吃了早饭就赶来了。刘翠芳今天有工作没来。

许国安的父亲叫许楼，今年正值87大寿，母亲叫李晴，只比许楼小三岁。

从许国安在楹城安家了后，许国安一直想方设法把父母接来城里住，奈何小老两口在农村住大半辈子，这会儿不想挪窝了，老家房子是前两年刘翠芳提出来再翻修的，因为老房子住的时间长不安全，房根松动，像房顶掀踏这样大的事儿还是头一次 。

宝马像是加了火箭一路上超车夹队没少干，终于赶在大中午进入村里，村里在今年7月份修了公路，路面上还是新的。村两边是些许人家种的冬麦，已经长出了嫩绿的苗。

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是两层小楼房，而第二层是用彩板围起来不露天的小楼房，不单单是许庄，周围的几个邻庄也是，好像很流行。

许楼是第3排的最后一户，楼前种点小菜养着三两只小鸡，惬意的很。

许楼倒不担心房子的事，拿着水壶浇着芫荽，听见车声回头看去，车停稳了后许睆跳下去：“爷爷！”

“欸！欸！”许楼愣了刹那，随后和许睆抱抱，他奶奶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因为许久不见许睆，老两口笑的眼睛睁不开。

他奶奶拉着她往屋里去给她拿柿饼，咸核桃，炒花生，又问她吃饭了没啊。

“没，我爸着急过来。”许睆坐沙发上，一只手和奶奶握着，奶奶的手热乎。

“哎哟，家里没啥事儿，那奶奶去给你们做饭，今天中午吃小鸡炖蘑菇。”说着她起身从客厅里出去，让许睆在屋里呆着，说是外面冷。

许国安随许楼，去2楼看房子情况，奶奶边烧水边宰鸡，手起刀落的鸡脖子抹一刀，鲜血四溅。自家养的柴鸡身体肥胖，肉质紧实不好炖煮，许睆自己待在屋里，实在无聊出来给她把着火。

奶奶往锅里添几碗水，最后盖上盖子。她拉把椅子跟许睆坐一块儿，问：“你妈妈怎么没来？”

“公司有事可能要忙两天。”

“今天怎么没上学？”

“打架，让学校撵回来歇两星期。”

“打架？”李晴一激动握住许睆的手，“有人欺负你？”

许国安笑着从楼上下来，听见这祖孙俩说话，插了一句：“哪有别人打她的份儿，都是她打别人，她可是个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儿。”

“那就挺好，要是学校待的不舒服，就让你爸给你接回去。”祖孙俩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仅仅只是坐着，望着锅台里灼热的火焰相处的也舒服。

2楼的彩板塌陷了一半，1楼倒没问题，如果要修理需要专门找做这种活的师傅。许国安问邻居要了师傅的电话，约了下午看房子状况，大概明天可以来修。

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冬天落了太阳后仿佛被寒气笼罩，万物进入休眠状态。不过还好李晴一早把许睆那屋的空调打开了，床单被罩也都是新的毛绒绒，躺上去还略微发热。

来时，她带了几课的书和练习册，趴在被窝里上身穿件衣裳下身裸着。

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过来看是连楚延，紧接着又是几声，她点开微信，连楚延居然给她发了几张卷子照片和读背任务。

连楚延：你可能忘了你同桌不带手机。

许睆：熊钱传话有误，不过没关系，谢谢你。

连楚延：在家好玩吗？无不无聊？

许睆：还好我今天上午来我奶奶家了。这边不仅空气好，还有小猫小狗。

许睆：连楚延。

连楚延：？

许睆：你想考哪个大学？

连楚延：云城大学，想学兽医。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呈大字躺着，面对白炽灯眼神飘忽不定，她有点迷茫，家里的一切都给的是最好的，她无心想关于未来的二三事，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以后要不要考研……

算了，考上哪个上哪个，我就不信一个都考不上。

她重新爬起来，抓起手机给连楚延发消息：等你们下周放假了，咱们去游乐园玩吧。

连楚延：好。

第二天一早，许睆定的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耳边还萦绕着鸡鸭鹅的叫声，她迷迷糊糊的关掉，然后抓起枕边的书开始读背。约半小时后院子里响起一些动静，老年人一大早都睡不着了，李晴洗漱后开始准备早饭，许楼在2楼清清扫扫。

李晴来薅葱，听见许睆屋里有声音，她敲了敲玻璃：“睆睆醒了？”

“嗯，”许睆扬声，“我背会儿书。”

背到文言文时过于拗口，她看了一眼时间快7点半了，虽然受到外界因素想要起床，可心里却舍不得这么一张暖乎乎的床，她用脚把衣服勾到被窝里，等暖热了再出去。

她洗漱完坐到锅台边烤火，锅台上热着昨天的鸡肉，一阵飘香，引得许睆更饿了。李晴端个碗从厨房出来，里面是两只煮熟过的玉米和红薯端给许睆，许睆把玉米红薯都掰半分给李晴，两人坐一块吃吃笑笑。

许睆倚着李晴，这日子倒也不错，悠哉。

下午接近一点做活师傅来了，许睆在屋里做着题，听着楼上铁皮拖动的声音，过了许久，一张卷子做完了，对过答案后只错几道题。她伸个懒腰去客厅衔个冬枣来吃，顺着楼梯上去想看看怎么个修法。

楼上一片狼藉，彩板上的泡沫粘的哪儿都是，混着刮上来的尘土。

许国安瞥见许睆后朝她小跑过来说：“睆睆，去帮爸爸买和螺钉好不好？一会儿要用……照着这个买。”

“好。”许睆接过许国安给的样品。

许睆脸上笑意扬扬的把电瓶车推出来，李晴说要不自己去吧，怕许睆不认路，但许睆坚持自己去，因为时隔几个月她重新摸到了电瓶车，上次骑车还是和陈璐出去玩。

许睆家里没有电瓶车，因为许国安和刘翠芳上班都开车，而许睆，他们会送或者坐地铁。

许睆把车停路边，打开手机搜几个附近的五金杂货店，有两家问了都没有。

“前方红绿灯右转……即将到达目的地，您本次导航已经结束。”语音播报结束，许睆把车扎稳后，再一众的店家里头绕了两圈都没瞧见，她怀疑地打开重新打开地图，没错啊。

她又往东走了两步，才看见夹在中间的一间小小铺子，铺顶写着“五金杂货”四个小字，许睆不抱有希望的进去问了问，居然有。店家在里头找了半分钟才找到。

许睆骑上车，准备结束这段小小的旅程，路过一个红绿灯时，突然间听到一个尖叫。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专门停下来。

“救命！”

这一声清晰又熟耳，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找到声音来源，在那条小巷里，她把车停一边，身体靠着墙慢慢挪过去，然后探头，这不探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范明文。看到她是这样的处境许睆心里不免有一丝窃喜，而后是担心。

她讨厌范明文是真，但要是让自己亲眼看见一个花季少女惨遭强迫，那还是于心不忍。

范明文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逼迫到角落里，眼角含泪，楚楚可怜。许睆认识那俩男的，甚至和他们打过架，回忆那时陈璐下乡来找自己玩，许睆接到她后也是和范铭文现在一个处境，但许睆不会楚楚可怜，当时她把陈璐护在身后，一把夺过那名男子手里的棍子，不要命似的往上冲，以自己的谋智和勇气把他俩打的屁滚尿流。

“小妞，别哭啊，要么拿钱要么陪哥哥睡一觉，你自己选。”其中一名男子挑逗她，手指绕着她的芊芊长发。听到要钱，范明文立马翻出自己的包，把自己所剩的几块钱掏出来。

“就这些，你打发狗呢。”另一名男子不满的拽着她的领子，往自己身上拽。范明文吓得“哇”一声哭出来了。

许睆在一边突然有点解气，在那名男子把手伸进范明文衣领时，许睆站出来大吼一声：“够了吧。”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许睆，一名男子先认出她。“哟，是你呀。”

许睆走过去：“不错，还认得我。”

男子问：“来一块儿玩儿吗？”

许睆摇摇头把范明文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拉出来，拉到身后：“这姑娘是我同学，不知道哪点惹到两位大哥，让她给你们道个歉。”

许睆看她一眼，范明文的手死死拽着许睆，结结巴巴：“对不起。”

那名男子不满了：“你说带走就带走。”

许睆脸上没了笑意，语气瞬间冷下来说：“那你想怎么样？再打一架吗？”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人救出来。

两人碰撞出的火花很快被消灭，另一名男子：“你们走吧，下次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许睆给他一个笑脸，拉上僵硬的范明文骑上电车，临走时她还听见那两人的对话。

“你为什么让她走？走之前也不知道先诈点钱，你以为我真打不过她吗？”

“你以为你真的打过她吗？不要再让自己的头裹得像沙包那样了，傻逼。”

到了安全地界，许睆一个漂移，把范明文甩下来，对她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偏远地方，说话也不要那么倔，不然别人就嘎你腰子卖钱。”

范明文点点头，明显cpu还没转过来，她想开口说谢谢时许睆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许睆斜着身子去照车两边的镜子，明显车技不好开的晃悠，看着镜子对自己说：“许睆啊许睆你刚才真是太帅了，为你点100个赞。”再挑一个帅帅的眉，最后又被自己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