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消失后,严俊泽疯狂的找你。”阿黎说。
“你没告诉他我的情况。”吴心怡说。
“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我始终没说。”阿黎说。
“有几次,我差点就告诉他你的去向,我问过你,但被你坚决否定了。你不肯原谅他。”
“他满足了我对初恋的想像,也摧毁了我对初恋完美的设想。”陈心怡淡淡的说。
“所以你不肯原谅,因为那是你的初恋。”阿黎说。
“一切得像流星,美丽但短暂。”陈心怡说。
那些无法忘记的画面又从脑海里浮现。
校门口的“墨香咖啡馆”总是飘着混合了咖啡豆与旧书页的独特气息。陈心怡最喜欢靠窗的位置,那里可以看到梧桐树下往来的人群,又不至于被斜阳直射。
那天下午,她正与好友阿黎一起温习功课。阿黎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地盯着宏观经济学的图表,吴心怡则捧着一杯拿铁,目光偶尔飘向窗外。
“要我说,你这状态根本没法复习,”阿黎突然放下笔,“还在想严俊泽为什么一周没回消息?”
陈心怡微微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可能很忙吧,听说他们实验室接了个新项目。”
“忙到连个电话都回不了?”阿黎挑眉,“你们才确认关系两个月,热恋期不该这样啊。”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行人纷纷加快脚步,五彩的伞花在街道上绽开。吴心怡望向雨幕,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严俊泽今早应该去城东参加学术论坛,不知道带伞了没有。
咖啡馆的门铃清脆作响,吴心怡下意识抬头,整个人瞬间僵住。
严俊泽站在门口,手臂搂着一个陌生的女孩。那女孩很美,却美得脆弱,苍白的脸上有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整个人倚在严俊泽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严俊泽细心为她拂去肩上的水珠,动作温柔得刺痛了吴心怡的眼睛。
“那不是严——”阿黎的话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的刹那,严俊泽的表情从惊讶到慌乱,最后凝固成一种复杂的痛苦。他几乎是立刻转身,护着那个女孩重新冲进雨幕中,甚至没给吴心怡一秒钟的反应时间。
“严俊泽!”陈心怡猛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冲出咖啡馆,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暮色渐浓,街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圈,哪里还有严俊泽和那个女孩的身影。
“心怡!回来!雨太大了!”阿黎举着伞追出来。
陈心怡站在雨中,浑身湿透,茫然四顾。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严俊泽的号码。漫长的等待音后,是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第二十通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阿黎将伞撑到她头顶,“先回去,这样会生病的。”
“那个女孩是谁?”吴心怡轻声问,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像眼泪一样流过脸颊,“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转身离开?”
阿黎抿紧嘴唇,无法回答。
第二天陈心仪硬撑着起来上课,晚上陈心怡发起了高烧。
病中光怪陆离,她一次次梦见严俊泽转身离去的画面,醒来时枕头已被泪水浸湿。室友们轮流照顾她,阿黎更是几乎住在了她们宿舍。
“还是没回消息?”阿黎递来温水时小声问。
病中的时间过得很慢。白昼漫长,夜晚更深。有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却又在深夜因心悸而醒来,摸过手机发现依然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一周后,陈心怡勉强能下床了,但整个人瘦了一圈,曾经合身的牛仔裤现在松松垮垮。她仍然每天给严俊泽发消息,从最初的质问,到后来的担忧,最后变成卑微的乞求——至少让她知道他是安全的。
可依然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第三周,陈心怡终于恢复正常作息。她把自己埋进书堆里,试图用学业填满每一个思绪可能飘向严俊泽的瞬间。
“她是怎了?看上去形销骨立。”
“听说她男朋友玩失踪。”
“他男朋友是不是校蓝球对的那个大帅哥?”
“是的。”
“男人太帅就是花心……”
陈心怡听着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你们在说谁?有本事当面说,在背后议论人算怎么回事?”
陈心怡想,也许她该把严俊泽忘记,但每当路过学校蓝球,或是看到相似背影,心口还是会尖锐地疼痛。
一个月后的周四,陈心怡在图书馆熬到闭馆。晚风已有初秋的凉意,她裹紧外套,独自走向宿舍区。路灯将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多是晚自习归来的学生,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就在拐向宿舍楼的小路上,一个身影从树影中走出。
陈心怡停住脚步,心脏骤然收紧。
严俊站在路灯下,看上去比她还要憔悴。他瘦了很多,眼下一片青黑,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觉。
“心怡,”他的声音沙哑,“我能和你谈谈吗?”
一个月来的担忧、委屈、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吴心怡转身就走。
“求你了,”他的声音破碎,“就五分钟。”
她停下来,却没有回头,“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对不起。”
“对不起?”陈心怡猛地转身,眼眶发热,“一个月的音讯全无,一句对不起就够了?至少告诉我,那天那个女孩是谁?你为什么看到我就拉着她离开?”
严俊泽深吸一口气,“那是林,我的前女友。”
陈吴心怡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我们大一时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严俊泽的声音很低,“她家庭状况不好,父母离异后各自再婚,她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我们分手后,她抑郁症加重了......一个月前,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
陈心怡愣住了。
“那天我在医院陪护,她刚度过危险期,但情绪极不稳定。医生说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严俊泽的声音疲惫不堪,“她求我带她出去透透气,就一小时。我没想到会遇见你......”
“你为什么不说?哪怕一条信息......”
“我没办法解释,”他揉了揉脸,“雪儿的状态很差,我答应医生不让她受任何刺激。她的手机被我收起来了,我自己也几乎不用手机,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她,防止她再做傻事。”
陈心怡想起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死寂。但他叫她“雪儿”是如此自然亲切,这又一次刺痛了吴心仪的心。
“这一个月,我陪她做治疗,寸步不离,直到今天,她父母终于从国外回来,接她去那边治疗和生活。把她送上车后,我立刻就来找你了。”严俊泽不停的解释。
夜色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知道没有借口,”严俊泽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陈心怡缓缓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所有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却找不到出口。她该愤怒吗?为一个试图自杀的女孩,他的确不能置之不理。她该理解吗?但一个月的冷暴力几乎摧毁了她。
“你爱她吗?”最后,她轻声问。
严俊泽坐在她身旁,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我心疼她,作为一个人心疼另一个人。但爱......”他摇头,“我和她早就结束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递给吴心怡。屏幕上显示着数百条未读消息,绝大部分来自她。
“每天晚上,等她睡了,我会看你的消息。”他的声音哽咽,“每一次都想回复,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前女友为我自杀,我在医院陪她’?这听起来像最烂的借口。”
陈心怡看着那些消息,从焦急到愤怒到绝望,记录着她这一个月来的心碎历程。她注意到严俊泽的手腕上有一道结痂的抓痕。
“那是她躁狂发作时抓的,”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太严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传来宿舍楼的关门铃声,意味着她必须回去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自私,”严俊泽轻声说,“但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陈心怡站起来,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我需要时间。”
他点头,眼神黯淡下来,“我明白。”
走了几步,吴心怡回头问道:“她会好吗?”
严俊泽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医生说,有机会。至少现在,她愿意尝试了。”
回到宿舍,陈心怡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身体。水声淹没了终于决堤的泪水。她为那个陌生女孩哭,也为自己这一个月的痛苦哭。
躺在床上,她重新查看手机。严俊泽发来了新的消息:“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她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跳的震动。
第二天,陈心怡去了心理咨询中心。等待室里,她意外遇见了严俊泽。
两人都愣住了。
“我来是因为林雪的事,”他先开口,“辅导员建议我做几次咨询,处理一下......情绪压力。”
她点头,“我也是。”
咨询结束后,他们默契地一起走向食堂,安静地吃了午饭。分别时,严俊泽递给她一本书,是她在咖啡馆丢失的笔记。
“那天你落在咖啡馆了,”他说,“阿黎后来交给我的,我一直没机会还你。”
笔记里夹着一枚梧桐叶书签,已经压得平整。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在校园里散步捡到的。陈心怡以为他早忘了。
周末,吴心怡约阿黎再次来到墨香咖啡馆。窗外阳光明媚,与一个月前的雨夜恍如隔世。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阿黎搅拌着咖啡,“原谅他?”
陈心怡看着窗外的行人,“我不知道。我能理解他的选择,但理解不意味着不受伤。”
阿黎叹了口气,“说真的,他这事处理得是烂透了,但初衷......至少是善良的。”
“严俊泽的隐瞒出于保护,而非欺骗。他的沉默源于责任,而非冷漠……”阿黎还在说
陈心仪把头转向窗外,窗外的银杏叶都落了,只剩下粗大的树枝兀自在寒风中挺立
走出咖啡馆时。吴心怡意外地看见严俊泽站在街对面,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却不敢过来打扰。
阿黎知趣地先走了。严俊泽走近。
“一起走走吧!“严俊泽说。
陈心怡点点头。
他们沿着校园小路慢慢走着,路灯将影子拉长。
“心理咨询师说,我需要学会设立边界,”严俊泽忽然开口,“帮助别人不等于要完全牺牲自己和在乎的人。那天我应该告诉你真相,而不是消失。”
严俊泽一边走一边说。
走到宿舍楼下,天色已暗。严俊泽停下脚步,“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我只想你知道,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更值得你信任的人。”
陈心怡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忽然问:“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严俊泽思考良久,“我还是会帮助林雪,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相,请求你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自以为保护你,实际上却伤害了你。”
陈心怡埋下头不说话。
严俊泽抓住陈心怡的手,“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凉?”严俊泽问。
陈心怡抬头看了他一眼,对这张吸引她的英俊的面容,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从他消失的那一到,陈心怡发现原来他的世界从来就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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