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那么长，谁也说不准。徐思凡此刻坐在咖啡店里，对此深有感悟。
比如她没有预料到十几年后会在临芜见到方明安，再比如，她没有预料到方明安的邀约。
“要找个地方坐坐吗？”在徐思凡以为她说完那句“好久不见”就没事了之后，方明安这样问道。
她想了想，自己没有接口可以推脱，对方也不是洪水猛兽。老同学见面坐一坐，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好的。”
然后他们就坐在了商场一层的咖啡店里。
窗外的细雨连绵成线，铺在咖啡馆的玻璃外壁，雨珠落地的声音被冰冷的建筑隔绝在外，但看着地面上堆积的水洼荡起的涟漪，就不难想象到那种清脆的、能令人静下心来的声音。
徐思凡身上穿着刚买的风衣。她在应完那句“好啊”之后，就准备直接走人，销售员提醒后她才反应过来身上的风衣还没有付款。当时她都不敢转头看方明安的神情，恨不得钻进地缝。现在同他坐在一起，仔细回想与他相处的岁月，徐思凡突然发现，怎么一有方明安在场，自己就丑态百出啊！她维持了十几年的干练形象，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徐思凡正在兀自懊恼，方明安就坐在她的对面，看见她低着头，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露出嫌弃的表情，心里的想法都用脸上的表情表现出来了，一如当年。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在四分钟的静默后，终是方明安先开了口。
徐思凡抬起头，脸上却是一片淡然，“还不错，你呢？”
“也就那样吧，找了个比较稳定的工作，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方明安温柔回道。
接下来是不是该问他正在从事什么工作啊？不然就会很尴尬。可徐思凡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问，偶遇一场后又是分道扬镳，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嗯，都这样，这样就挺好的。”徐思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雾气遮挡了对方的眉眼，也隐去了自己的表情。
“的确。班里的同学从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联络了，你还有联系吗？”
这句话没什么不对，但也说不上正确。方明安只在那个学校待了三个月，徐思凡都怀疑他连班级里的同学都没认全，没有联络再正常不过，怎么能和自己这个待了三年的人比？她可是在班级大群里的人。
“有几个，但联系也不多了。”徐思凡回答。上大学后，每个人都另外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子和想做的事，不再像高中那样只围着一件事和几十个人，不用刻意疏离，关系顺其自然地就变淡了，就连徐思凡自己也有了新的亲近的人。那些人，那些事，只停留在了过去。
“这样……”方明安低声说。
说完后，彼此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徐思凡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假装自然地往四周看了看。东南方向也有像徐思凡这样一男一女对坐的，但那边氛围明显要比徐思凡这边好多了，男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女方脸上洋溢着笑容。西面是一个独座，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士抱着电脑敲敲打打，手中的咖啡正冒着氤氲热气。
啊，她也想回去工作。现在就是让她看十个李姚在她面前演戏，也好过和一个方明安在这装模做样强啊。
方明安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但也没有散场的意思，手指在杯盘的边缘摩挲，似是还有什么话想和徐思凡说。徐思凡也没法说提前离开，外面下着雨，离开的借口她还没有想好。
“你急着走吗？”方明安注意到徐思凡神色不安，偶尔还会咬一下下嘴唇，像是有什么急事。
“嗯？”徐思凡不明白他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她下意识就要反驳，但转念一想，他既然这样问了……
“对，我有一个朋友昨天突然胃痉挛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不然一会儿雨下大了不太好走，你能懂我这种感受，对吧？”
无论方明安现在做什么工作，总得有朋友吧，朋友生病他得去看望吧，耽误了时辰多不好。
方明安突然笑了一下，后靠到了椅背上，就那么看着徐思凡不说话。
徐思凡被看得心里发毛，也知道这个借口有点烂，方明安肯定知道这是编的。但知道又怎么样，就是要让他知道啊，两个人在这拉锯多没意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什么意思，什么变了？徐思凡没明白。
方明安却没有多做解释，支起了腰背，将已经变温的咖啡一饮而尽。余光中瞥见徐思凡已经抓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一副随时跑掉的样子。方明安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说了一句：“加个微信吧。”
杯子落在盘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徐思凡转过头直直地看着方明安，呆若木鸡。
以后就全是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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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