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在他怀里睡着了,长新辞全身疼,骨头像是散架了,因此没注意到靠着的枯树上方有只鸟一直盯着他。
天空破晓,青鸟飞向云端,昆仑山主殿倒映的景象就此消散。
长新辞结束打坐,有些恍惚,险些分不清今昔何年,踉跄站起,身上残留着血腥味,掐了个净身诀,开始练剑。
在山上,顾随怜说什么都不肯给他一把称手的剑,非得说剑要自己找,师兄师姐都有,他也想要,后来拗不过,给了把桃木剑。
随着动作,玉笛划过半空,腕间翻转,带起阵阵风声,衣袍摆动,猎猎作响,身形快到残影,掌心一转,白玉长笛轰然击出,残枝枯叶翻卷而起,化作利刃袭向远处。
长新辞双手结印,凌空拍出,强大的灵力瞬间冲散利刃。
手中的玉笛开始不习惯,适应起来后也能和剑一样用的顺手,虽然不会一招制命,但那又如何,他敢说自己同期无敌。
身姿颀长的少年立在林间,眉目清秀,多情的眼睛添了几分轻挑。
玉笛上的穗子换成了铃铛,不同的是,不去晃动铃铛本身,它就不会响。
长新辞可不想去干苦力,他飞到树上,耸拉着眼皮,望着村庄的方向,神色冷淡。
既是宗门任务,自己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他准备靠打坐静候第七天。
再次来到长新辞的房间,江云落发现没人,里面散发出难言的气味,她遮住口鼻,握紧腰上的鞭子,小心搜查。
苏虞瞥了一眼屋内,就急匆匆后退,生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谢祈年不见了。
死了最好。
她长的娇小,嘴甜,相貌不错,是宗门新收的小师妹,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不是系统任务,根本不会出现在这。
季许没指望师弟师妹帮什么忙,和江云落一起找有用的线索。
谢祈年死了。
江云落若有所思,同一天死了一个筑基和金丹,这次任务不简单,背后应该…有人推动。
老人来叫他们用早膳,对少人并不奇怪,反非笑的愈发和善,给江云落一种下一秒嘴角就会咧到耳后的错觉。
她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跟着老人去干活。
小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石头上,气的不行,闻着气味,找到长新辞,朝着脸,猛地飞扑。
长新辞似有所感,一把掐住它带到怀里,睁开眼睛,幽幽叹息一声:“闹什么?”
小白浑身散着怨气,长新辞看了它好一会儿,没忍住轻笑出声:“没扔你,我刚上来,你就醒了。”
小白化成人,稚嫩的手上来就拽住长新辞的肩,用力晃了晃,长新辞屈腿靠坐在树干上,被他晃的身子不稳,险些摔下来。
长新辞侧身让他晃着,一个劲的道:“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快松手,要掉下去了——”
小白瞪眼看他:“你不仅扔下我跑了,还偷懒,师父说我们是下山历练的,不是游山玩水的——”
长新辞瞥了一眼,有些无语:“你是……哪边的……”
“你不许偷懒……不许偷懒!”小白哪里听的进去,只是一个劲的晃他。
长新辞这下是真的头昏眼花,抱紧小白直接摔了下去,四肢狠狠砸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传来钝痛,头上沁出冷汗,气的咬牙切齿 :“我们现在死了……死人是不会出现在活人面前的……”
这事……小白还真忘了,他就记得顾随怜反复叮嘱他的了。
心虚的从长新辞身上起来,伸手去拉他,后者嗤笑出声,闭眼睡觉,不理会他。
小白看他不起来,放弃挣扎,转而替他捏腿,企图减轻自己的罪行。
躺了不过片刻,长新辞按住小白的动作,轻声道:“有人来了。”
两人躲到石头后面,贴了藏匿气息的符纸来降低存在感。
昨日在祠堂见过的村长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长新辞给小白使了个眼色,让他变回狐狸钻进袖子里躲好。
等人走远了,长新辞放轻脚步跟上,指尖夹着符箓。
村长走的匆忙,篮子上方盖着一块红布,长新辞不远不近的跟着,走到某处,他停住脚步,警惕观察四周。
长新辞闪到树后,等了一会儿,再去看时,村长已经不见了。
心脏跳的很快,长新辞蓦然转身。
没人。
指尖符箓自燃,手掌迅速结印拍向地面,罡风四起,他的周围没有活物。
村长消失了……
再往前走,他绕回了村庄前。
长新辞走到藏身之处,抱臂靠坐在石头上,刚刚村长出现时,身上感觉不到有灵力,可昨天的压迫也不可能是假的,是谁操控了他?还是说不是同一人?
……
按照老人的话,这几天,他们需要把瓜果蔬菜洗干净,然后放到供桌前让香滋养,彰显对神明的敬意。
苏虞看着堆成山,到处都带泥的瓜果不乐意的撇撇嘴。
求救的信鸽已经放出,江云落不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没说话,从井里打了一桶水,蹲下身子,自顾自的洗净泥土。
这些泥并不好洗,缝隙角落的还要抠出来,一桶水没洗几个就全黑了。
季许想帮她换水,却被避开,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苏虞那边有江云野帮忙,一时间,他显得多余。
接到江云落放出的消息已是三天后,整个天凌宗乱做一团,掌门气的砸碎桌案上的杯盏,破口大骂:“废物!都是废物!!要是云野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江云落也别回来了!!趁早死在外面!!!”
大长老无奈安慰几句,要不是江云落和江云野是一前一后出生的,都要怀疑江云落是不是野种,哪有父亲这么咒自己女儿的,何况女儿比儿子优秀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宗门上下大气不敢喘,大长老带着众弟子一路往村子赶,不断祈求别出事。
长新辞来到村子的第六天,村民开始往船上装粮食,海滩上,四艘放的满满的船排列整齐,只待第七天。
长新辞远远看着,心中狐疑更盛,真的不是活人献祭?
话本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子时。
海边挂起阴风,长新辞披了件黑色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人先他一步,看身形大概是个女子,长新辞微怔,心说还有个聪明人。
他还以为天凌宗那群人都活够了呢。
江云落修为在他之上,何况也没想隐瞒,在她看过来时,长新辞适时走出。
“你果然没死。”江云落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长新辞尾音上扬,坦然承认:“是啊,让你感到遗憾了?”
江云落抱臂,手上提着鞭子,嗤笑出声,上下打量他:“如今世道混乱,像你这么弱的散修没有宗门庇护,根本活不久。”
“你从头到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孤身一人的自觉,想来……有不少法宝傍身才是,哪儿能死这么快。”
长新辞兴味盎然:“江大小姐也不差,这戏演的……我都以为认错了。”
江云落眼睛微眯,语气危险,手中的鞭子握得更紧了,长新辞但凡说错一句,两人就要打起来:“你知道的太多了。”
“谁人不知,天凌宗为了一个毫无天赋可言的小师妹,举办收徒大典,其少宗主一心痴恋于她,扬言此生唯她一人。”
“丢了这么大的人,我好奇去打听一番也知道不少。”
宗门丑事被人当面说出,饶是她也气的不行:“放肆!!”
下一秒,鞭子混着沙石刺破长空,尖锐粗糙的石子如万箭般砸向长新辞,毫无章法。
长新辞狼狈躲着,嘴上不停:“实话都不让说,你们这些大宗门难道还真想仅凭一己之力独霸天下不成,没记错的话,天凌宗在你父亲的带领下早就剩下空壳了。”
“找死!!”江云落语气冷厉,像在看死人。
长新辞瞥了一眼,长笛挡了一击,与鞭子缠绕一起,手腕一转,玉笛脱手,直冲江云落面门。
此刻,江云落气的没多少理智,长新辞从袖中抽出符纸,以血为笔,闪到身后,一掌拍下,不做停留,迅速退离。
江云落瞳孔微缩,长鞭往回抽,一把拖住玉笛,“砰”的一声甩出。
他们差了一阶,江云落反应很快,即使长新辞没耽误,鞭尾还是打到他,上面的倒刺接触皮肤又拔出,在洁白的衣衫上留下长长的血痕,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长新辞不是什么好人,看江云落师弟师妹不爽很久了,这才故意激怒她,闹出动静。
虽然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他目的达到了。
“小白!”长新辞大喊一声,接住长笛,脚下一点,侧身躲过长鞭。
小白身形变大,九尾伸长,直直刺向江云落,在她躲闪之际,喷出烈焰将她包围。
火红炽热的火蛇直冲天际,黑夜一瞬亮如白日,团团烈火自天而降随后熄灭,唯独剩下围着江云落的那团。
灼热让江云落进退不得,理智逐渐回笼,冷静下来:“你到底是何人?!”
对视几秒,长新辞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管好你师弟师妹,这天下可不是你们几大宗门的。”
世间苍生,万物有道。
若是自以为是,那还真是……愚不可及。
……
长新辞走后没多久,江云落周边的烈火熄灭了。
余下的处境对她不利,村子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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